马芒慌不择路的撞在一处面摊上,被滚烫的汤水浇了一身,顿时因为疼痛的刺激打滚起来。
摊主是位八十有余的老妇,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轻声些。”
马芒下意识抬起脑袋,注意到老妇的样貌后瞳孔放大。
只见老妇的额头竟然长着第二张面孔,说话间四只眼睛盯住自己,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啊!!!!”
马芒发出凄厉的惨叫,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去。
老妇见此也不再理会,转身收拾起打乱的桌椅,其余民众躲在远处,幽幽的看向马芒。
几十人表情相同,哪怕是任青都忍不住有些发怵。
马芒胸腹部上下起伏着,泪水混杂汗水溜得满脸都是。
他双手合十,用几乎苛求的语气说道:“仙长把我带回去吧,我不想超脱得道了……”
殊不知一旦来到残月层,再想离开就比登天还难了。
就在这时,马芒听到脚步声由远至近,仿佛逐渐朝自己而来,不由面露希冀。
任青想要利用鬼影查看脚步的来源,但根本找不到线索。
就在他打算用鬼影来干预马芒的行径时,后者突然间表情化为了狰狞的笑容。
马芒动作僵硬的站起身子,骨骼碰撞不断响起。
他目光看向人群,低沉沙哑的开口说道:“你们可知道……”
“篡蠪?”
马芒说话间脖子三百六十度转动起来,鲜血从五官冒出,脑袋也被挤压变了型。
砰!!!
他脑袋炸裂开来,化为肉糜溅得满地都是。
围观的居民眼中流露出压制已久的快意,部分居民从人群中走出,用随身携带的刀具切割尸体。
不过片刻,马芒只剩下具残破不堪的骨架。
最终骨架被手臂大小的老鼠拖进巷子深处,接着传来密密麻麻的啃食声,片刻又归于平静。
任青脸色阴沉。
因为残月层相隔太远,他对鬼影的掌控实在勉强,便将其散去了。
所谓的篡蠪到底是什么,为何发出的声音太响亮会将它引来,残月层处处透露着古怪。
任青瞥了眼吴用两人说道:“你们先去店铺里住下,明晚再来院落里吧。”
“期间想离开随时可以走。”
他接着便不再理会两人,去掉杂念专心炼制起了诡胎器。
吴用不敢打扰任青,两人蹑手蹑脚的走进店铺内,心里不由生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但感受到寿元即将枯竭后,求道的渴望再次战胜了恐惧。
等到第二天时,吴用两人顶着黑眼圈来到院落,发现任青的双手正把玩玉质的葫芦。
田阿在不远处追逐着蝴蝶,在镜中仙的能力作用下,没有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任青对新炼制的法器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还未化为诡胎器,但依旧能至少装千斤酒水。
他语气平淡的开口说道:“我再重复一遍,超脱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惊慌。”
吴用不由心生退意,怎么感觉马芒没有落得什么善终,或许得道超脱以后会遇到危险不成?
另一位道士张羽却毅然决然的答应下来。
他反正也生无可恋,心里生出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念头。
任青见张羽的心态较为平稳,应该不至于像马芒那般冒失。
“你确定安全后可以离开院子,走到街道上找寻一个摆摊的老妇,其面生双脸。”
“并且莫要发出太大的声响,询问老妇何为篡蠪即可。”
张羽听闻后许久才冷静下来,他算是知道马芒八成已经丧命,得道超脱怕是极为危险。
“仙长,小人要是侥幸不死,愿成为您坐下道童。”
“我会引导你修行的。”
任青嘴上答应下来,实则考虑要是张羽靠谱的话,就传授门禁卒法再扔进腹中囚牢。
正好腹中囚牢的生态初成,需要人手帮助照管植被。
如果将来离开靖州,倒可以给他个加入禁卒堂的机会。
“多谢仙长了。”
张羽点了点头,默默的坐在地上运转清风炼气法,桃花酒涌入嘴里,幽元逐渐产生异化。
他原本几乎失明的双目也恢复了正常视力。
没过多久,张羽便被拉进了残月层。
张羽环顾四周。
他显然要理智多了,先是查看院落内的摆饰,发现原来的主人很可能是扶风道长。
不过家具都蒙上一层灰尘,说明很长时间未曾回来了。
他歇息片刻后离开院落,刚到街道上忍不住双腿发软,但还是强忍着惧意找寻那名老妇。
张羽匆匆忙忙的行走在街道上,很快就注意到角落的面摊。
他深吸口气慌忙靠近,引来老妇警惕的目光。
“我……你……那个……”
老妇连退几步,额头多余的那张脸发出怪笑。
张羽疙疙瘩瘩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才生出些许勇气问道:“我想问下何为篡蠪?”
老妇眯起眼睛轻声说道:“你应该不是晨街的人,快回到自己家里吧。”
张羽欲哭无泪,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只得又问了遍。
老妇打量着张羽许久,这才缓缓回答道:“那是头藏在晨街的异诡,只要发出太大的声响,便会引来祂的注意。”
“快走快走,你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张羽慌不择路的离开面摊,重新返回了原本的院落,将厢房的门窗紧锁着,躲在床铺下面。
任青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暗自思索。
异诡应该是靖州特有的诡物,篡蠪能被声音吸引前来,手段甚至连鬼影都未察觉到。
哪怕没有阴差境,估摸着也相差不大了。
“仙长,我不要得道超脱,不要了,不要了……”
吴用见此愈发恐惧,心底再也没了胆气,连连磕着脑袋,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出书铺。
隐约能听到他发出如释重负的苦笑。
任青没有理会吴用,将葫芦法器扔进桃花泉眼内,然后便继续炼制起保命的法器。
他又把田阿收进腹中囚牢,好好的梳理着自身的术法。
田阿接下来说不定会有用处,留在新月层也是等死。
不过正当任青准备前往残月层时,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张羽竟然不知原因的死了。
他查看着鬼影消散前传来的信息,当天色渐黑后,晨街所有的房屋都点燃了烛灯。
张羽没有尝试着点燃灯火,依旧躲在床底下。
他刚开始只感觉鬼压床,但没过几息就成了肉糜,尸骨也在黑暗中尽数消失不见了。
任青等到残月层天色大亮,才运转起淡薄的幽元。
他随时都可以把幽元驱散,借此从残月层回到新月层,算是较为关键的保命手段。
贴身的衣物也换成寻常的法器,武装到了牙齿。
至于为何不用诡胎器,主要是诡胎器散发的气息太明显,很难在残月层不被发现。
幽元顺着奇经八脉流动,天空中出现一轮血红的残月。
任青深吸口气凝视着血月,不过半息后就移开了眼睛,下一瞬间便已经来到残月层。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久后。
吴用又偷偷摸摸的来到书铺内,结果发现人去楼空,院落里重新长出细密的杂草。
他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右手捶打着地面,不知是后悔还是自责,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吴用知道自己错过机缘无法弥补。
他嘴里不断念叨着清风炼气法的内容,看着逐渐升起的朝阳,很快便没了生息。
朝闻道,夕死可矣。
第九章 围城监牢
庆沿镇内的压抑感极浓,哪怕有光亮逐渐将黑暗驱散。
初生的太阳已经升起。
其实晨街的面积不大,主要是建筑的间隔距离太短,所以才会显得人流涌动的样子。
因为房屋的间距只有半米,任青能听到周遭传来如释重负的呼吸,还隐隐夹杂着哭泣。
他顿时明白这间院落为何会无人问津,实在是因为死亡在晨街实在是稀疏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