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阳神境,寻常修士遭遇如此伤势早死了。
宋宗无的残魂呈现雾状,禁卒法的气息在其中若隐若现,还能看到零碎的记忆片段。
任青仔细修补起泥丸宫,同时强行控制胃中世界的天气。
雨点落在宋宗无的脑袋上,蕴含着酒矿延寿的效果,不至于被再生病种掏空了寿元。
当一个个破洞修补完全,残魂也变得稳固起来。
任青这时却表情凝重,动作竟然有着短暂的停滞,显然被泥丸宫出现的异样所惊讶。
他发现随着泥丸宫恢复,宋宗无突然多出了些许记忆,并且明显是与无名苦行僧相关的。
任青刚开始以为是无名苦行僧的后手,想要利用宋宗无的身躯夺舍重生,但事实却不同。
他检查起记忆,结果记忆是无名苦行僧有意留下的。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无名苦行僧应该打算用记忆,把什么重要的信息告知给任青。
任青正襟危坐,继续修补泥丸宫,同时观察残魂的状况。
他不知道自己用时多久,但在宋宗无的泥丸宫重新封闭后,忍不住长长的呼出口气。
任青没有着急接触,先用胃中世界的能力消化记忆。
他可不想在身躯重塑前,因为疏忽大意,导致魂魄再出问题。
任青直到胃中世界消化完记忆,这才查看起里面的内容,顿时大量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记忆讲述的是无名苦行僧的经历。
无名苦行僧的一生都为脱离佛门果位,知道自己无望以后,哪怕身死也要送走宋宗无。
他年幼时被父母强行送去寺庙,再到成就灵感寺的佛子,修行着无数僧人羡慕的佛法。
不过在无名苦行僧得知佛子的宿命后,便开始寻求脱离的法门,几成了他的执念心魔。
任青不由心生失望,但很快他就看到记忆的关键处。
无名苦行僧不知从什么典籍中看到,可以利用献祭凡人性命的方式,唤来真正的佛陀。
仪式非常邪异,几乎要用掉数以千计的凡人。
当时无名苦行僧近乎疯狂,毫不犹豫便开始尝试献祭,不过他选择的是作奸犯科的死囚。
任青本以为唤来的所谓佛陀是宝生佛,但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甚至因此魂体升寒。
无名苦行僧感觉魂魄离体,紧接着朝半空上升。
他感觉自己脱离了天穹的束缚,最后来到无限的白光处,面前是尊粗制滥造般的佛像。
“佛门也有天道?”
任青观看着无名苦行僧的记忆,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无名苦行僧直视塑像,魂魄彻底陷入疯狂,心头顿时出现一门无比浩大的佛门术法。
《宝生普度经》
经文的详细已经不可查,无名苦行僧也没打算传承下去,但佛像的真容却显得无比清晰。
那是一团扭曲无序的粘液,呈现半透明状,中间有根脊椎,依稀能看出模糊的四肢,很难想象如此不可名状物竟是佛门的天道。
任青看着佛门天道的模样,不由想起灯油在冷却后,其中凝固的烛油以及泛白的灯芯。
“燃灯?”
道门是三道祖作为天道,佛门则是燃灯古佛,确实很合理。
可任青在对比燃灯古佛与元始天尊后,心头却有种莫名的错觉,两者似乎本质上不同。
无名苦行僧的魂魄随即接触燃灯古佛,魂魄中的疯狂竟然被压制下来,还被点化为“大智慧”。
此后的几百年,他除去修炼宝生普度经以外,还游离各地,也是因此接触到了陈长生。
任青突然意识到,燃灯古佛对无名苦行僧的行径太正常了,没有元始天尊那般混乱。
无名苦行僧后来的疯癫,也是因为被宝生佛盯上,外加接触道门天道创出禁卒法的缘故。
任青面露疑惑,或许燃灯古佛的目的是传播宝生普度经?
无名苦行僧的记忆主要是为了告知任青,利用祭祀接触燃灯古佛的途径。
待到宋宗无魂魄补全,应该还会有不少记忆浮现,最重要的便是灵隐寺的资源所在。
任青意识到,如果能搞清楚燃灯古佛的隐秘,就能搞清楚此方世界为何会如此诡异。
他把步骤整理成册,存放在胃中世界的角落。
随即任青将无名苦行僧的记忆抹去,相比于道门天道,佛门天道只需简单的祭祀即可。
他不想祭祀流传出去后,引发难以估量的灾祸。
任青定下心神,继续恢复宋宗无的身躯,甚至还对其体质做出了改善,更加适应禁卒法。
骨架、经脉、血管、内脏……
直至宋宗无的身躯完整,残魂也无需再用生机维持。
诡异物融入了血肉,吸收着身躯的反哺,不过恢复的速度根本是以百年作为计数单位。
任青看着没有多臂多目的宋宗无,就像是位安详睡去的老者,看不出往日的凶悍。
他没心情再与李天罡等人叙旧,便离开了胃中世界。
任青关注着禁卒堂对魂魄补全的研究,同时暗自琢磨登仙法,毕竟重塑的时间已经过半。
他准备等复苏后的第一时间,就找个僻静的地方闭关。
哪怕没有长生不死,任青也得尽快突破天诡境,否则没法处理不知深浅的长生禁区。
第三章 一觉睡醒身处何方
阴风阵阵,抬眼望去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草木都染上了绒絮状的尘埃,宛如被烈火焚烧过。
透过厚实的乌云,能勉强看到黯淡的太阳悬浮于半空,说明此时并非深夜。
咔咔咔咔……
声响突兀的传来,在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无比突兀。
待到云层被吹散些许,终于露出部暗色调的太阳,使得银白色的阳光洒向地面。
一辆满载着货物的马车由远至近,朝黑暗深处驶去。
但与寻常木制结构的马车有所不同,前来的马车完全由血肉构成,还用人皮作为帘布。
叫做“血车”更加恰当些。
血车通体布满肌肉的线条,随着血肉石磨般的车轮滚动,能看到肌肉在不断的紧绷放松。
帘布表面还长有黑色毛发,在微风轻伏后,毛发缓缓飘起。
又是一阵山间的疾风,帘布将血车内的“货物”暴露无遗,可里面竟然装满无数残肢碎块,渗出的血水则被血车吸收。
血车并非无人,就在布帘外有位盘腿席地的车夫。
从车夫的外表看不出年岁,因为浑身没有半点人皮。
他就这样赤裸裸、血淋淋的坐在血车上,看着没有牵引马匹的缰绳发呆,时不时指引方向。
如此诡异的场面不像是在人间,仿佛身处于无边地府。
长满黑毛的苍蝇落在车夫的肩头,后者开始不厌其烦的驱赶食腐臭虫,嘴里发出不耐的自语。
由此可见,车夫虽然身躯诡异,但明显没有半点修为。
车夫恼羞成怒的呢喃着,言语生硬且含糊不清,但根本奈何不了苍蝇,只得长叹一口气。
他表情的烦躁,随即从血车内取出一根烟枪。
烟枪应该是由白骨制作,表面被剔除的非常干净,还雕刻了古怪的花纹,并将两端打磨钻孔。
车夫抚去烟枪的灰尘,往末端撒了点黄褐色的粉末,接着往烟枪的空洞哈了几口热气。
滋滋滋……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空洞顿时冒出几点火星。
车夫见此连忙往里面填充了些不知名的干草,徐徐白烟飘散开来,苍蝇被熏的争相飞走了。
他把烟枪凑到嘴边,有一口没一口的抽了起来。
烟雾落进肺里,温热从五脏六腑向全身蔓延,还带着一股轻微的刺痛,让他不由心旷神怡。
待到烟枪的火星熄灭,车夫才恋恋不舍的收起烟枪。
结果苍蝇又来毁人,围绕着他剥皮的身躯飞舞,想要将虫卵产在宛如温床的血肉里。
车夫骂骂咧咧,起身看了眼路况,目的地就在远处。
他将手掌放置于血车上,闷哼一声后,一根根血管经脉从体内伸出,随即与血车相连。
车夫的血肉宛如液体般流动着,随即被血车所吸收,使得车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大。
血车逐渐加快,如履平地的穿行在泥泞的山路上。
刚穿过枯槁的树林,一面千米高的墙壁映入眼帘,墙壁整体的色泽呈现暗红,不过由于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具体。
片刻后,血车在距离墙壁百米的位置止住。
唯有近距离才能感受到庞然巨物带来的压迫,血车与墙壁相互对比,前者宛如蝼蚁般渺小。
墙壁同样由血肉构成,不过被浓密的黑毛覆盖,隐约还能发现表面时不时有面孔浮现。
车夫把血车停靠在原地,随即收回手臂。
他那些被车轮吸收的血肉返回身躯,不过身躯明显比原来更加干瘦,表情变得疲惫起来。
车夫忍不住摇了摇头,接着把血车内的残肢碎肉倾倒出去,里面还混杂着几具尸骸。
他完成这一切后,便驾驶着血车匆忙远离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