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搜!”林婳伸手拦着,“凭什么说搜就搜?若真是我下毒,我为何还费那劲去救她?”
林婳有自己的高傲,她的清白不容许质疑,当她是好欺负的吗?一国之后的住所岂能说搜就搜,简直欺人太甚!况且这般做法,岂不是在揣测她、且相信她是嫉妒娴贵妃,这才下毒,便是搜不出东西来,这皇后做得也没甚么意思了。
萧弈洵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这么轻轻松松就答应搜宫,岂非是在公报私仇!
“皇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心中有鬼,所以不让搜?”容美人有了皇上撑腰,跋扈得厉害。
林婳懒得理容美人在那里狗吠,只望着文宣帝,道:“皇上,您也觉得这毒是臣妾下的?”
皇上始终保持着疏离的姿态,冷然道:“凡事讲究证据,如何能凭朕的直觉断案?还请皇后见谅,叫奴才们到殿内搜一搜,还了皇后你的清白。”
“今日谁若敢闯进去搜东西,休怪我不客气!”林婳把狠话放在这里了。
何瑞等一干人等夹在中间,不敢轻举妄动,这都得罪不起呀!
“你们不敢搜,我来搜!”容美人一撸袖子,便要往林婳住的主殿内闯,被月橘一把揪住,狠摔在了地上,气得容美人打哆嗦,哭天抢地地喊道:“皇上,您瞧瞧,皇后宫里的一个奴才都敢对我下手了!”
原以为皇上会替容美人说话,不想他轻轻一笑,道:“难道不是自找的?”
哎?这话说的,今日皇上到底站哪边?
看着像是占娴贵妃和容美人这边,可说这话,岂非是在长皇后志气!
容美人嘴巴一歪,气得直想哭——
这时,娴贵妃的宫女添香出来了,请了安道:“皇上,贵妃娘娘醒来,有话要与皇上您说呢。”
萧弈洵思忖了下,旋即转身往偏殿内走去,一众妃嫔见罢,也连忙跟上了,林婳也跟了上去,她倒想听听这个娴贵妃说些什么,若猜得没错的话,定然是顺着容美人的话,把这罪坐实到她的头上,毕竟她们俩是死对头,双方不死不休,管
“皇上,此事臣妾不想再追究了,”娴贵妃虚弱而又可怜地拉着文宣帝的袖子,甚是宽宏大量,“是臣妾倒霉,吃错了东西,这才引发了食物中毒。今晚是为了皇上、太后,还有整个后宫祈福,臣妾不想这祈福日变成了招祸日。”
这些话说的,让林婳对娴贵妃颇为改观,娴贵妃远比她表面看上去更会动脑子啊,不仅落下一个宽容、识大体的印象,还连累她从此以后被人猜忌。
“这哪里成——”容美人话还没说完,就挨了娴贵妃一计刀眼,她赶紧收了声。
“此事,必不能就这样算了,”文宣帝却不打算息事宁人,“此事既然在皇后宫中发生,必是脱不了干系,今日这永安宫必定要搜上一搜。”
“搜吧,搜吧,”林婳一改方才反对的态度,道:“本宫先把话放在这里了,这殿内里搜出来的东西我认了;要是在殿外头搜出了什么,今晚怎么多人进进出出的,我可不认,指不定是什么人栽赃在我这的。”
说完看了萧弈洵一眼,还算他明事理吧,不是在公报私仇!
何瑞得令,忙带了人去搜。
容美人方才被推搡那么一下,还不死心,也跟着一块去搜。绿翘和月橘连忙跟了上去,就怕这个容美人又使什么坏心眼。
何瑞带着人搜了一遍殿内,就连绿翘她们住的屋子也搜了,确实什么都没搜出来。
“怎么样?还要找吗?”林婳道:“等太后娘娘回来,本宫必然会将此事一五一十的——”
“找到了!”忽闻容美人一声惊呼,从林婳住的主殿内跑出来,手里紧攥着一个药瓶子,兴冲冲道:“我在她屋子里的画筒里找到了这么一个药瓶,快叫太医瞧瞧里面是什么。”
林婳诧异,这东西怎么会在她的画筒里,她平日里可没见着,望了望绿翘和月橘,两人面色为难地点了点头,这药瓶确实是她们亲眼见到容美人在画筒里找到的。
胡院判与其他太医轮流验过了,得到了一个一致的结论,“回皇上,这药瓶子里装的确实是□□。”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舒妃喃喃道:“这么说,毒确实是皇后下的?”
容美人:“不是皇后的话,那怎么在她屋里找到了毒药?”
萧弈洵看向了林婳,问道:“皇后,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臣妾没什么好解释的,”林婳到底是高估了她这永安宫的布防,竟不知何时叫歹人偷溜进去,在里面放上了装有□□的药瓶,更不知此事是谁在背后动手脚,若是成功了,不仅除掉了娴贵妃,还一举铲除了她这个皇后。
她四下瞧了瞧,舒妃、王婕妤,李美人,甚至是没什么头脑的容美人,她们都有可能。
“皇上,此事定不关皇后娘娘的事,”娴贵妃又道:“臣妾如今身子已无大碍,没必要将此事——”
文宣帝打断了她的话,下了一道口谕,“传朕旨意,即日起皇后禁足于永安宫,不得踏出永安宫一步。至于□□事件,待太后回宫再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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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这怎么办呐?”苏姑姑急得如热锅蚂蚁,“给贵妃娘娘下毒,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说丢了皇后之位,重则会有杀头之祸。”
“姑姑也觉得是我下的毒?”
“自然不可能是娘娘,”苏姑姑道:“都怪我平时疏于防范,这才给了贼人机会将毒药放到殿内来。”
林婳道:“姑姑,这事怪不得你。你也别急,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
夜晚,林婳扮成宫女,在月橘的协助下,从禁卫军的眼皮子底下溜出了永安宫,两人直奔太医院去。
此时夜里,太医院只有一个太医和吏目在,林婳让月橘将此二人放倒了,随后去翻查太医院药材的支存记录,查出太医院内是有□□,但这两年来都未曾有人支取,核对过了药柜里的□□剂量,与册子上所记载的数目相同,并没有少。
“居然没少,难道娴贵妃中的□□之毒,是从宫外来的?”林婳道:“可此等禁物,谁能带得进宫里来?便是有出宫采办的太监偷偷携带东西入宫,但此等禁物绝不敢轻易带进宫中来。”
“就怕他们胆大妄为,真就带进宫中来了,”月橘道:“去查一查这半年内进出皇宫的太监、宫女,一个个拷问了,不信他们不说。”
“这查起来可就费工夫了,”林婳道:“如今我被禁足了,怕是不好查此事。况且那毒药当场从我宫中搜出,岂还有人会信我是无辜的?”
“朕信你是无辜的。”忽然,文宣帝穿着一身玄衣从暗处走了出来,惊得林婳和月橘齐齐一个哆嗦。
“你,你怎么在这?”林婳不自觉结巴道。
萧弈洵道:“皇后以为朕养的禁卫军都是吃干饭的吗?”
“呃——”林婳噎了下,又想起他刚才说信自己是无辜的,道:“你真的信我是无辜的?”
“我信你,”萧弈洵道:“你这个人绝情是绝情了些,但不至于恶毒。”
“绝情?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林婳道:“谁绝情了?”
萧弈洵却岔开话题,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太医和吏目,最后停留在翻得乱七八糟的药材存取册上,道:“这件事朕自会去查,你还是不要随便插手,以免打草惊蛇。”
“不,万一你要是不查下去,我这条小命岂不是交代了?”林婳摇了摇头,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萧弈洵目光瞬间阴鸷起来,周身起了戾气,一步步逼近了,“那皇后你想怎么办?”
“我要跟你一起查。”林婳道:“至少这样我心里有底一些。”
萧弈洵猛地转身,拂袖而去道,“既然如此,那随朕走吧!”
暴室,里面灯火通明,已是深夜,还有犯了事的宫人在被用酷刑,惨叫声连绵不绝,负责暴室的常公公听闻是皇上来了,马上迎了出来,于此同时还递上了几张写满了字的白纸。
常公公道:“皇上,这些私自从宫外带东西进来的采办太监、宫女都招得差不多了,这是他们招出来的细目,哪一宫的人要了些什么,都清清楚楚。老奴已然看过了,其中并未有□□这一味毒药。”
萧弈洵没接这些状供,只道:“继续用刑,想必还有些话没说出来吧。”
常公公不忍道:“再用刑下去,这人怕是要——”
“这不是还没死吗?”萧弈洵眼神冰冷道:“明知宫中规矩,还违反之,便是立即诛杀也不为过。朕如今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难道不好吗?”
常公公吓得忙垂下脑袋,恭敬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林婳听他说这话,也惊得后背发凉,总算意识到这些日子她仗着太后的势,在皇上面前可算是无法无天了,竟都忘记了皇上本来的面目,她都忘记自己曾经避他如蛇蝎,便是晚上做梦梦见他,都吓得大叫。
“皇后,”萧弈洵目光一转,落到她身上来了,林婳只觉得全身发凉,还不待他说什么,马上道:“我当然相信皇上您的办事能力,相信您一定不会放过这件事背后的真凶的。我,我还在禁足当中,就先回去——”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他握住了,听得他幽幽道:“皇后不是不信任朕吗?接下来还有地方要去,随朕走吧。”
“不,我——”她被萧弈洵强行拖走了,完全不容她拒绝。
绮玉轩,原来是周才人和容美人两人住,周才人被打入冷宫之后,只剩下容美人一人。
此时,林婳被萧弈洵提拎地飞上了房顶,揭开了琉璃瓦,向殿内望去。
只见殿内还点着灯,容美人坐在桌前,一手拿着布做的小人,一手拿针,一边拿针扎布娃娃,一边发出可怕地笑声来,“嘿嘿嘿……扎死你!我扎你的脑袋,扎你的眼睛,扎死你!”
“扎小人?”林婳眯眼仔细瞧了瞧,“也不知是扎谁?”
她话刚落下,容美人就将那小人反转过来,只见小人背后写着两个大字“林婳”,这扎的居然是她!
怎么这样?她平日里待容美人也不算坏,从不刁难容美人,便是容美人三番两次地挑刺,她也不往心里去,结果就这样,容美人竟然还扎她的小人。
“看来扎的是你啊。”萧弈洵这个时候也不忘嘲讽道:“看来你人缘很差啊! ”
林婳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着:我人缘差,也不看是因为谁?
“我们下去吧,”萧弈洵说着提拎住她的衣领子,从屋顶下去,还没等林婳站稳,便提拎着她闯到了容美人的殿内去。
“皇,皇上?”容美人突然出现的萧弈洵和林婳傻眼了,也不知道藏手上的小人,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小人?”萧弈洵过去将小人拿了过来在手上把玩,道:“容美人,在宫里行巫蛊之事,诅咒皇后,你该当何罪?”
容美人慌忙起身跪在地上,伸手来拽萧弈洵的袍角,“皇上,妾身只是自己做着玩玩,并没有诅咒皇后之意,还请皇上饶了妾身吧,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萧弈洵避开容美人的手,垂眸冷冷地看着她道:“那日在皇后宫中,你是如何在已经搜过的永安宫里,找到了那瓶毒药?”
容美人泣道:“妾身看见时,它就已经在哪了。”
“是已经在那了?还是你栽赃嫁祸?”
容美人停止了抹泪,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弈洵,“皇上,您怎么能这样想我?我为何要栽赃皇后,这于有什么好处?”
萧弈洵把手里的小人扔到她面前,“那这个,你作何解释?”
“妾身,妾身冤枉啊,”容美人简直百口莫辩,又掉起了眼泪来,“妾身是嫉妒皇后,皇上您待皇后那样好,对妾身却从来不看一眼,我是出于嫉妒才做了这个小人。但下毒之事,妾身是万万不敢做的。妾身在这宫里唯一交好的便是娴贵妃,我岂会给她下毒。”
嫉妒?林婳忍不住想,她有什么可值得嫉妒的?
萧弈洵道:“朕姑且相信□□不是你下的,但你老实交代,可有人指使你,将装了□□的药瓶放入永安宫,还假装找到了?”
“没有的事,”容美人疯狂摇头,“便是借给妾身是个胆子,妾身也万万不敢做这样的事。况且那日皇后身边的宫女一直盯着妾身,妾身怎么会有机会玩这种把戏?”
“啊?是吗?”萧弈洵轻飘飘道:“容美人,你在宫里私下行巫蛊之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明日一早,你就此搬去冷宫与周才人作伴吧。”
“不,不,皇上——”容美人连滚带爬地过来抱萧弈洵的大腿,然而连袍角都碰不到,“妾身知错了,皇上,请看在妾身这些年一直爱慕您的份上,饶了妾身这一回吧,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容美人哭得这样惨,就连林婳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萧弈洵一脸冷漠,不置一词。
见求饶无用,容美人只得将宁太后搬出来,冷宫她去过一回,是去看周才人,便是去一次也足够印象深刻了,说什么她不能进去。
“皇上,妾身知道犯下大错,被罚也是应当的,您可以罚妾身的月银,可以禁足妾身,甚至是降妾身的位份,可是您不能将妾身打入冷宫。”容美人道:“不论如何,妾身都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您这般处置妾身,那不是在打太后的脸吗?叫人耻笑于太后吗?”
“从今往后,妾身不求皇上能回应妾身,只求能在宫中安身立命,平静度日。”
“你以为你是谁?”萧弈洵居高临下道:“仗着跟太后沾亲带故,就在这宫里胡作非为。你做的那些事,不会让朕高兴,只会让朕觉得恶心!”
好狠,杀人诛心,说这些话,那不就是在容美人心口插刀子吗?林婳想:不过,跟太后沾亲带故的好像还有她吧,怎么感觉皇上像是在内涵她一样?
“恶心?”容美人哭哭啼啼道:“皇上,您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对你是真心一片啊!”
“真心一片?”萧弈洵笑了,眼神变得阴鸷起来,“可惜你的真心一片,朕一点也不想要!”
太狠了,杀人诛心啊!
林婳正在一旁看热闹看得起劲,倏然萧弈洵转身过来,伸手就掐住了她的美人尖,周身戾气猛地就显了出来,道:“皇后,如此你可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