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渠等人一直在暗中筹划着起义事宜,只是巡防营防守严密,加上敌我力量对比悬殊,一直没等到机会,在周羽加强城内戒备后,更不敢轻举妄动。夜里的骚动他感觉分外奇怪,都说革命党起事,但他并没有布置,难道是同志们自发起义了?
正胡思乱想间,门被捶得震天响,“开门,开门!”
是祸躲不过,还是开门吧,“吱嘎”一声开门后劈头就碰见几个士兵,问:“你是林伯渠吗?”
“正是在下!”
“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师长要见你。”林伯渠被人半拉半拽地带走了。
到了巡抚衙门一看,“人民之友”吉林总支刘哲、莫德惠等人也在,堂上正中端坐的却是周羽,他心里更是奇怪。
“祖涵,你还不知道吧?奉天秦时竹已起义独立,正式就任都督,周羽师长在吉林响应革命,现在全城已被控制住了。”刘哲对林伯渠解释。
“啊?不是说加强全城戒备么?怎么一转眼?”
“哈哈,这全是秦都督的策略,不然哪有如此顺利。”周羽大笑。
“奉天来电!”
周羽把电报递给了林伯渠:“这是奉天的独立通电,秦都督让我们跟着仿效,尽快组织军政府,宣布独立。”
“是要抓紧,不知周师长对人事组成有何建议?”
“秦都督的意思是由周师长担任吉林都督,林先生任民政长,由我担任省议会议长,尽快筹建革命政府。”刘哲在林伯渠来之前已和周羽商讨妥当,林伯渠也是他授意请来的。
“这个我赞同,其他具体名单呢?”林伯渠问刘哲。
“‘人民之友’各地支部可参与组建,至于省军政府成员,可由先前一直在联系的那些革命同志担任。”
“关于政府组建秦都督特意吩咐由两位总负责,为了协调,明天徐镜心会到吉林具体协助,我希望他能担任军政府府秘书长。”
“他也要来,那太好了!行,我们就按这个方案操作。”
“政府组建有劳两位费心,我还要去解决在城郊的二十三镇余部。”
“对了,里面有个管带朱横田是革命同志,可以争取过来。”“那太好了,可以少费不少力气。”
天已接近拂晓,秦时竹虽然一夜未曾合眼,却依然神采奕奕——“11月9日之夜”就此载入史册,成为中华民国创立史上的重要研究对象。
“山海关激战在即,得赶紧增援,并且把那里的火车和俘虏都撤下来。”张榕和秦时竹商量。
“南门车站的铁甲车已到了有些时候,吉林方面看来不需要援,还是赶紧运到关上去,同时顺便把那边的军列也撤回来。”葛洪义提议。
“电悉,按既定方案继续推进,尽快解决23镇余部。”这是给吉林方面的,“山海关方面:坚决打退敌可能之进攻,原有俘虏撤退至锦州城后交李春福守卫,奉天今晨七时整有新军列出发前来增援,请予接收。”
比吉林稍早一些,马占山率领马营顺利占领长春,第三镇留守的那个营听说是北征蒙匪的英雄,当即顺从起义,使整个进程推进更加神速。
天已大放晴亮,吉林府东南方已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周羽皱起了眉头,“看来和二十三镇交上火了,还是没有达成突袭的目的啊。”
果然不出所料,一会儿传令兵飞速跑来:“报,部队和二十三镇打上了。”
“部队伤亡如何,完成包围了没有?”
“包围圈还没有全部合拢,主要出口已全部封锁,机枪阵地也架了起来,但一时摸不清对方虚实。”
“好,通知副师长,城里归他指挥,一定要守住城池!我去前线指挥。”
“是!”
“城里其他事就拜托两位了,一定要维持住秩序!”
“都督您放心吧!”林、刘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到了阵地一看,由于23镇驻地原先占地甚广,而周羽投入的兵力并不充足,只勉强形成了包围圈,好在主要出口已被封死,机枪阵地也构筑完毕,敌人虽然往外冲了两次但都被打退了。
周羽拿起望远镜一看,果然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具尸体:“我军伤亡如何?”
“四人负伤,其中一人伤势比较严重,无人阵亡!”
“坚决守住阵地,不必进攻!”
“为什么?等敌人立足了阵脚岂不是更打不下来?”
“里面有个管带是革命同志,可以利用他争取敌人整体投降。”
“听说留守的91标标统曹富贵是个很顽固的人,让他投降恐怕不容易。”
“马占山和吴俊升部正在逶迤赶来,我先派人去劝降,实在不行再进攻。”周羽顿了顿又道,“敌人的火炮全部在奉天被截下了,营里基本没有炮,所以他们想突围也没那么容易。”
周羽转过去告诉卫兵:“给奉天发报:已包围敌人驻地并交上了火,敌情不明,不便贸然进攻,希派飞艇队携带炸弹增援!同时催促吴俊升部尽快支援。”
“都督,吉林方面遇到硬骨头了,要求增援!”王云山把电报递给秦时竹。
“有这种事?”秦时竹迅速扫了一眼后,笑道,“周羽大概是想争取对方整体投降所以不愿做两败俱伤的攻防。回电,同意处置方案,授权相机行事,不必事事请示!吴俊升部已动身,其骑兵部队天黑前可到吉林。”
夕阳西下,马占山和吴俊升的部队匆忙赶到了。
“吴师长,你总算来了,可把兄弟我盼的。”周羽热情地打招呼。
“秦……秦都督让我增援,我……我回去后就……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怎……怎么样?没迟到吧!”
“秀芳,你怎么也来了?”
“听说都督遇到了麻烦,我留下300人守城,率领200人赶来了。”马占山笑着说,“路上又碰到吴师长,便和他合兵一处,一起赶来。”
“好,你们两个来我就放心了,秦都督会派飞艇队增援。”周羽吩咐手下,“升起火堆、摆出联络图!”
“等……等那玩意来要什么时候,”吴俊升大大咧咧地说,“干脆咱们进攻算了,我就不……不信打不赢里……里面那些龟……龟孙子!”
“先不急,贸然进攻我怕伤亡太大,还是派个使者去招降比较好。”
很快一个革命军战士自告奋勇去送信,他手里拿着信和一面白旗,示意没有任何武器,大摇大摆地朝营里走去。对面的敌人倒也配合,没有开枪,只把他送到91标标统那里。
标统曹富贵耐着性子将信看完,随手扔在地上,叫嚣:“有本事打过来好了,老子偏不投降!”
一旁的朱横田提醒他:“标统,敌人已把我们团团包围,刚才又得到了部队增援,守是守不住的,您要三思啊!”
“胡说,我们吃皇上的粮,得皇上的饷,连骨头都是皇上的,怎能投降?告诉革命军,尽管攻过来好了,老子一定要杀他个血流成河。”
听完了使者的汇报,周羽气得鼻子都歪了,居然还有如此顽固的人?再看对面,那曹富贵登上了高台,大声对下面的人说些什么,听是听不到,估计总是死守到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之类的话。
周羽恼了,大叫:“拿我枪来!”
身后的戈什哈立马把狙击步枪送到他手里。透过瞄准器,他牢牢地将那个在声嘶力竭叫喊的人头套到了准星里,只是距离实在是有些远,已到了射程极限,一枪下去,能不能毙命倒真没有把握。
“啪”地一声,周羽果断地开枪了,本来是瞄准对方额头打的,结果那家伙刚好转了下头,子弹打在了他的侧脑上,立马就倒了下去,从瞄准镜的视野中消失了,也不知死活。
周羽放下了枪:“炮营准备,等飞艇来了后一并开火。”
通过火堆和联络图案的指引,飞艇赶到了现场,刘翼指挥飞艇稳稳地停在地上,其他“飞天”则在空中盘旋,听候指令。
“报告周师长,突击队奉命增援,请指示。”
“前面就是对方营地,等会你们用炸弹炸,用机枪扫射,一定要给他们点厉害尝尝。”
“是!”
“命令刚才那个战士,再往敌军中跑一趟,命令他们立即投降,否则,十分钟后,炸弹和炮弹就要落在他们头上了。”
91标营地里,所有的士兵都瞪大了眼睛仰天望着天上那些从没见过的怪物,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本来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曹标统上面,因为对方的枪法奇准无比,这么老远打过来,一枪就把标统打成重伤,昏迷了过去,众人连连咋舌,心气先矮了三分。现在天上又出现如此奇怪的东西,小兵们更加慌乱了,象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不少已躲到帐篷里去了。帮统楼苏童接替指挥,他是个喝过洋墨水、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天上飘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飞艇。飞艇的威力,他听说过,但没见识过,怎么革命军反而有此种利器?战力真有那么厉害吗?
面对送来的最后通牒,如果打都不打一下就投降,岂非太窝囊?他决定不予理睬。
五分钟过去后,眼看对方毫无动静,周羽下达了进攻命令,对飞艇只有一句交代:“下手不要太狠,里面的人我可是还想招降的。”
“师长,您放心吧,我有分寸!”抛掉压舱物,指挥艇又飞了上去。
“炮营准备,听我口令,等会每炮打五发炮弹。”周羽对吴、马两人笑道,“让你们看看我的火力准备。”
十分钟到了,对方还没有投降,进攻的号角吹响了。炮兵阵地上24门60mm迫击炮,12门82mm迫击炮发出了怒吼,炮弹在空中划出美妙的弧线向敌营中飞去,“轰轰”声响彻天际。天上的十余艘飞天也降低高度,将炸弹和机枪子弹向地上倾泻下去,只见硝烟弥漫,火花四溅,敌人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在革命军第一发炮弹落在营中的时候,楼苏童已大感不妙——对方居然有火炮!
就这么一迟疑,飞艇带着炸弹扑了下来,下面所有的官兵都抱头鼠窜,也不知道打那个好,胡乱地把炸弹扔了下去,掀起一片片气浪,弹片在空中乱舞,不时有断胳膊断腿飞起来,然后又血肉模糊地落在不远处,楼苏童也是其中的倒楣蛋之一,略微的迟疑在平时也许不算什么,但现在直接导致了他没有隐蔽到位,被炸弹赶个正着,一声巨响后,他变成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短短几分钟的火力准备,吴俊升一直在叫:“好!好!格老子的,狠狠地揍!”大舌头居然不绕圈了!
不一会,迫击炮按命令已打完了规定发数,飞艇也按照指示暂时收工,“周……周师长,怎……怎么不打……打了?”
“不用了。”周羽笑着用手一指,“你看,对方挑白旗了!”
大家定睛一看,可不是嘛,一根竹竿上一面白旗在上下挥动,很快,里面的士兵一个个按照要求,垂头丧气的从各个出口走了出来,有些还搀扶着轻伤员。当91标标统被打成重伤,帮统被炸死后,所有的士兵都没了继续抵抗的勇气,朱横田趁机代替了指挥职务,决定投降,白旗就是他冒着炮火摇的。
折腾到半夜,终于清点清楚,共俘虏敌人1754人,其中包括轻伤员127人;重伤员39人,其中又有17人伤势过重不治身亡,包括标统曹富贵;阵亡者51人。
周羽一声叹息:“早点投降多好,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伤亡了。”
“长官宽厚仁慈,实在是我们标统、帮统不识时务,让弟兄们白白送命。”朱横田望着曹富贵的尸体,愤愤地说,“要是早听我言投降该有多好。”
二十三镇算是倒霉到家的新军了,非但大批军火被秦时竹劫走,便连在吉林的老窝也让周羽给一锅端,而可怜的孟恩远此时还在为他的侦察骑兵和军列暴跳如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