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倒是时竹的不好了,早应该前来拜会总统的嘛,至于老相国,我改日再去拜访。”
“好好,我和菊人兄都老啦,复生还很年轻,中国的将来必定寄托在你身上。”袁世凯说起来一套接着一套,“此番邀你进京,实是有要事相商。”
“袁公但讲无妨,倘有用秦某处,必然不辞辛苦……”
“其一是蒙古问题,你也清楚,蒙古一向以来就是中国领土,但因为革命,在俄国的唆使下宣布了独立,这个事情不知道复生怎么看?”
“蒙古独立,自然是不允许的,库伦方面认贼作父、背叛祖国,早已为人所不齿。”秦时竹听到袁世凯谈起蒙古问题,心里一动,袁世凯多少还是有民族感情的,“事实上,自革命以来,库伦方面不断唆使那些心怀不满的内蒙王公、旗主起来仿效,我杀的杀,压的压,已基本弹压下去了。但这么弄不是办法,一定得让蒙古方面取消独立才行。”
“我何尝不想呢,只是俄国驻京参赞向外交部宣称,中国若欲蒙古取消独立,须先承认俄国提出的条件,而这些条件苛刻之极,相当棘手啊……”
“什么条件?”秦时竹自然知道,但乐得装糊涂。
“一共三项要求:一、中国不得驻兵蒙古;二、不得在蒙古改派行政官吏;三、不得在蒙古开垦。我方已予以拒绝。俄驻京参赞威胁称:中国若欲取消蒙古独立,非承认俄国三项要求不可。如不肯承认,而欲进兵征伐蒙古,则俄国亦即进兵。”
“简直太可恶了,如果答应了此三项要求,蒙古独立与否不是差不多了嘛!”秦时竹愤愤不平,“请大总统三思,此事绝不能答应。不然一旦透露出去,必然群情激愤,内蒙也将陷入不稳。”
袁世凯心里暗想,什么群情激愤,你是怕内蒙不稳吧?但面上还是说:“国务院打算饬令新疆、辽、吉、黑各省就近派兵防堵,暂时维持现状,只是这样一来,北疆方面的压力就大了。”
“请大总统放心,只要北疆国防军在一天,断然不允许蒙古叛国集团和俄人乱来。”秦时竹顿了顿又说,“民国新立,天下稍安,对外关系处理我看以维持局面为好,维持现状亦无不可,只是还要麻烦国务院和外交部与俄国人多周旋,多谈判。”
“这是自然,第二件事情是目前财政困难,就借债问题,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现在公债、国民捐输入有限,而民力已告竭尽,因此非借债难以维持,倘若空言搪塞,必然危险。”秦时竹说,“一个要广开财源,发展实业如立令外交部开通商埠,令工商部广开矿产,令农林部伐采森林,交通部推广电路等,另一个就是要节流,政府开支,尤以军费最为浩大,如广东一省,居然有民军10多万,远远超过所需,我的意见是不妨加以裁撤……”
“你也同意裁撤?”
“是的。”秦时竹微微一笑,“自参议院通过北疆法案,限定北疆国防军编制后,我未敢丝毫突破半分,但是南方诸省,已由陆军部限定了编制,却借口有功革命,迟迟不肯裁撤,就丝毫没有道理了。这话我当着孙先生的面不好说,但在大总统面前,不得不据实说明。”
袁世凯激动地站了起来,心里在盘算,看来秦时竹也嫌南方军队太多了,这方面倒是可以和他合作……
“南方军队不仅不裁撤,还屡屡因为军饷的事情闹兵变,扰乱地方治安,此事倘若不以妥善方式解决,将来必酿成巨变。”秦时竹微微笑道,“这事还要劳烦大总统、芝泉兄多费心,我一定支持。”(废话,裁撤南方军队,秦时竹自然也是赞同的)
“好好,复生的话说到世凯的心里去了,国家混乱如此,治理确实不易啊。”老袁看看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第一次接触,他对秦时竹有了底――此人不难合作。当然,初次会谈,还不适合将所有的话都掏出来,但秦时竹的回答,显然让袁世凯很满意……
“复生,今天晚宴和刚才的谈话我都留意了,我觉得孙先生、黄先生,乃至袁总统都不像报纸上说的那么坏啊。”袁世凯走后,沈蓉走过来对秦时竹说。
“那你说黎副总统呢?”
“黎副总统也是一副忠厚长者的样子,压根就不像报纸上描绘的那么跋扈。”沈蓉轻声地说,“你看刚才他来敬酒时,很谦恭,咱们没帮他什么忙,可他连声对你说谢谢!”
“是嘛,我怎么觉得他不怀好意?”秦时竹笑着说,“蓉儿,政治这东西很复杂的,如果光看表面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好坏,哪里还有这么多阴谋诡计、勾心斗角?”
“可难道他们都这么坏吗?报纸我可是看了不少,说孙中山是孙大炮、大骗子,说黄兴是阴谋家、破坏分子,说袁世凯是活曹操,独裁者,说黎元洪是投机分子,伪装革命……”沈蓉笑着说,“可报纸又把你和他们并列,说什么民国五巨头,共和五大元勋。如果他们真那么坏,你不是也一样坏?”
“说我坏的报纸也不是没有吧?”秦时竹搂着妻子,“那些报纸怎么说我呢?”
沈蓉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南方有些报纸说你是军阀,割据一方,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天天把老百姓放在心里,一心为他们着想,忙得没有一天空的,哪里有军阀的样子?”
“哈哈哈!”秦时竹笑了,笑得沈蓉脸上一脸的疑惑。
“蓉儿,我坦白告诉你,我现在的样子就是军阀,就是搞割据。你想想看,国务院的命令,大总统的命令在咱们北疆管用吗?下面是听我的多还是听别人的多?”秦时竹正色道,“你再看看其它省份,是到咱们辽宁汇报多还是到北京汇报多?”
“这……”
“军阀也罢,割据也罢,我都不理他。我只管顺顺当当地做事,我秦时竹要是这么容易被人看穿,能做这个北疆巡阅使?”秦时竹眨了眨眼睛,“别的不说,我在奉天为官多年,前后两任将军,三任总督对我青睐有加,逐次升官,但武昌枪声一起,我说反清就反清,说革命就革命,你能想到吗?”
“我没有,当时我可是担心极了,不过我相信你都是为老百姓好。”
“那是因为你天天在我身边,注意我,了解我,但别人并不知道,南方的报纸就更加不清楚了。因此,他们攻击我也是情有可原。说来说去,我甚至还有点庆幸……”
“庆幸?他们骂你,你居然还要庆幸?”沈蓉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他们为什么要骂我?还不是因为我有力量?还不是我掌握着北疆的权力和国防军?若是我当时反清反失败了,我现在就是他们天天歌颂的大英雄……”
“呵呵。”沈蓉也被逗乐了。
“所以光看报纸肯定不能看出什么来,但报纸上又都能看出来真实的情况。”秦时竹笑眯眯地说,“这就是政治,既复杂又简单。不用听你怎么说,不用看你怎么伪装,只要仔细观察你的所作所为,就能明白你是怎样一个人了……”
“我有些明白了,海燕姐姐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所以,孙中山也罢,黄兴也罢,袁世凯也好,黎元洪也好,既没有报纸上说得那么差,也绝非你今天看见的那么好。退一万步来说,你看今天来敬酒的那几个将军,不少都是和我们交过手的,甚至输得很惨,今天他们来敬酒时的样子,看得出来我们打过仗吗?”
“看不出,倒像是老早就认识的老部下,铁杆心腹……”沈蓉若有所思,“政治还真是深不可测啊,看来女人确实不太适合从政……”
“蓉儿,这你又错了,那武则天怎么做女皇帝呢?慈禧太后又怎么牢牢保持权力呢?”
“好啦,好啦,我说不过你,你也不让着我一点。”沈蓉撅起了嘴,表示抗议。
“哎呀,今天多亏了夫人的手帕,要不然非醉倒不可。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呢。”
“什么事啊?”
“明天早上袁总统、国务院和国会议员组成联席会议,我得去向他们汇报情况,虽然是走过场,但我毕竟是北疆巡阅使,要受中央管辖,这个过场得走一下。下午要去北京大学演讲,晚上还要去紫禁城拜会前清皇族……”秦时竹笑着说,“明天早上你可以好好休息,下午和晚上得陪我一起去。”
“要去紫禁城啊?”沈蓉眼里露出亮光,“我可是很想去看看皇宫呢。”
“你运气不错,居然能去看皇宫,要是在前清,那十有八九就是进宫女子啦。”秦时竹调侃着自己的妻子。
“我才不要进宫呢?一点都没有意思,孤苦伶仃地,哪有现在自由。”沈蓉撒娇道,“你上回答应我让我去西洋各国看看,说了这么久,也不见你陪我去。”
“我每天这么忙,哪有时间去啊?”秦时竹想了想,“也罢,你是需要出去看看,回去后我和海燕商量一下,让你们两个一起出去考察。”
“好呀,好呀。”沈蓉开心地像个孩子,赶紧追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快了,等入冬时候走吧,不过你不要高兴地太早,你们两个先去日本,然后去美国,再转道去欧洲,一路上的考察见闻可都是要记录下来向我汇报的,还有我会给你布置任务的。”
“啊?!”沈蓉调皮着眨了眨眼睛,“知道啦,就知道你没有那么爽快,果然弄出一堆事情来……”
第二天一早,议会大厅里济济一堂,各路人马听取秦时竹关于北疆情形的报告,为了汇报顺利,秦时竹好好准备了稿件,主要由自己提出大纲和思路,再加上北疆各专门委员会情况的汇总,至于通篇文章的组织任务,就落到了一等秘书陈布雷身上。自从招揽陈布雷为“文胆”后,有关起草文件、形成公文秦时竹基本就不亲自动手写了,道理很简单,陈布雷文笔比他好,理解贯彻领导思路又格外清晰,让他非常放心和满意。
“北疆委员会成立后,推行了各方面改革和建设,兹简要汇报如下:
政治上,变动行政体制,撤销前清多余机构,使前清府、厅、州、县各级政权杂乱其中、相互干扰的局面大为缓解,现行北疆体制,采用省――县――乡(镇)三级机制,变前清的瘦长垂直形为横向扁平状,为推行这一改革,省里成立办公、民政、教育、内务、财政、建设、实业、农林八大专门厅,撤销以前的行政类厅,及府、州两级机构,在县一级增设机构,充实人员,对县知事进行适度分权,按照与各专门厅相适应之原则,设立各专门局作为对口机关(办公厅的对口机关为办公室,内务厅的对口机关为警察分局和监察分局),分设正副局长,下设各科,使一县行政掌管分别有人各司其职,县长、副县长负责统筹调度与安排;
在权力分配上,落实共和、民主精神,省设立临时省议会,县设各县临时议会,掌握立法、监督之权,对行政权进行有效监督;在各县设立初级法院、检察院,掌握审判、检察权力,务使三权分立之精髓落实于实处,消除前清县知事权力过分集中、施展不开、无法有效监督的弊端;
在人员构成上,根据革命精神和民主意识,裁汰、清理了一大批旧时官僚,清查、整顿了他们在任上的积弊,提拔、任用了一批年轻新锐,当然不少旧官僚因能力突出,政声卓著,本人富有新时代之精神,对革命、共和深表赞同而留用,个别甚至予以提拔使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