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尘意识到了什么,身形一动,瞬间化作一道疾芒往那玄境里面冲了去,“了无尘!”灵鸾在后面惊叫了一声,也一下跟着冲了进去。
到了花叶玄境里面,只见各处灵力流动,生生不息,其灵气早已非先前可比,而在玄境的正中央,那一株花叶万年青正绽放着万丈青芒,透着一股无穷无尽的生命气息。
“未央……未央!”
萧尘望见了悬在半空中的花未央,一瞬间展开凌仙步飞了过去。
“呆……呆子……”
花未央脸色苍白,为了修复灵山的灵力裂痕,显然令她自身灵力耗损过重,此刻连话也未能说出一句,便晕了过去,从半空中缓缓往下坠落了去。
萧尘伸手将她接住,看着她此时憔悴不已的面容,心中已是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直至许久,才道了一句:“未央,你好好睡一觉,从此……什么也不要担心了。”
就这样过去好几日,到第七天时,花未央才悠悠醒转过来,当然,这些天也少不了天灵宗的诸位长老轮流运功替她恢复灵力,否则,只怕要沉睡几月也说不准。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了,只见萧尘阔步走了进来,见她已醒,快速走了过去,轻轻按了按她手腕,感受到她气息稳定下来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四目相对,这一刻竟不知要说什么,过了良久,萧尘才轻叹声气,起身端起桌上一只茶杯递给她:“以后,不要再如此胡来了。”
花未央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嫣然一笑:“我不是说了么?叫你不要担心,我天生灵力充沛,不会有事的。”
此刻萧尘却笑不出来,一脸正色地道:“生死有命,倘若只因我,致使你出现意外,即使将这花叶万年青的种子放在我面前,萧某又岂会独活。”
说完,转身望着窗外蓝天白云,深吸口气,过了许久才又转回身来,静静地看着她:“未央,你究竟是什么人?”
时至今日,即便他再呆再傻,也绝不会还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女子,绝非寻常人。
房间里忽然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花未央才轻轻一笑,起身下榻,走到他旁边,面向窗外深吸了口气,笑道:“今日天气真好,你陪我出去走走吧,灵鸾妹妹说要多走走,才对我恢复有利。”
“好。”
见她不愿多说,萧尘也不多问了,反正每一次,他就算问,对方也从来不会说,他已经习惯了。
两人去到外面,只见一路芳草萋萋,才短短数日,灵山的灵气竟是比之前浓郁了许多。
花未央见他一路都沉默不语,忽然笑道:“我听说那天来了个妖女。”
“你是说玄冥幽姬?”
萧尘停了下来,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女子,花未央也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她生得很美吧?那天可不知是谁,被迷得神魂颠倒呢,怎么不跟着人家去呢?”
“是灵鸾告诉你的。”
“你管谁告诉我的。”
花未央哼笑一声,轻轻摘下路边的一朵花儿,继续往前边山谷走去。
到了悬崖边,两人都停了下来,感受着那下方生生流转不息的灵力,花未央忽然间又道:“你知道之前,灵山的灵力连接为何会产生裂痕吗?”
“为何?”
“你看。”
花未央轻轻松开了手里那朵花,只见那朵花旋转在空中,花瓣慢慢飘落,一片一片,竟往仙元五域那边方向飘了去,然而风却并非是往那边吹。
“看见了吗?”
“这……”
萧尘不禁皱起了眉,这花瓣带了未央的灵力,为何竟隐隐像是……被引往了仙元五域的方向?
“没错。”
花未央望着仙元五域的方向,缓缓地道:“传说天地初开时,天下伴有十二条大地灵脉相生,乃是万物灵长之源,而其中七条灵脉,都落于人间仙元古地,是以人间的灵气最为充沛,而如今……”
她说到此处,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萧尘,继续说道:“如今其他几个古境的大地灵脉,或是完整的,或是不完整的分支,都在慢慢被引往仙元五域,而在玄青山底下,就有着一条完整的大地灵脉。”
“你的意思……”
这一刻,萧尘脸上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当然知道玄青山下面镇压着一条大地灵脉,但是未央此刻所言,又是什么意思?
“倘若是天地运转,自然没什么奇怪,可若是人力所为,那就有些可怕了……”
花未央脸上神色也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萧尘双眉渐锁渐深,最终摇了摇头:“人力所为……不可能。”
他相信这世上存在一些修为早已登峰造极的隐世高人,但绝不相信凭人力能够夺天地之力,凡人妄想成仙,已是逆天而行,还妄想夺天地之力,无疑是水中捞月。
“呃……”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胸口一闷,头也一阵眩晕,花未央立即将他扶住:“怎么了?”
“不知道……胸口忽然好闷,师父……师父!”萧尘捂着胸口,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这一刻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而与此同时,玄青门,连峰台上。
“沙、沙、沙……”
一声声扫地声断断续续飘荡在葬仙崖上,枯松真人百年如一日,仍然清扫着这葬仙崖上,永远也扫不完的落叶。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忽然吹来,只见悬崖边的草木,竟然一下枯萎了,像是被什么一瞬间夺走了生命,短短片刻间,整座连峰台已是百草凋零,落叶纷飞,再也不见一株存活的草木,空气里充满了一股死亡气息。
枯松真人像是早已预料到什么,这一刻脸上竟是未起一丝波澜,只见他慢慢放下手中的扫帚,却并未转过身去,只平静地道:“你……回来了。”
第0259章 沧溟
连峰台上,风冷似霜。
只见一道黑雾忽然卷来,瞬间化作一个黑袍人,缓缓落在了台上,那人身披黑色斗袍,脸也遮在斗袍帽下,看不见模样。
但想能够在玄青山来去自如,丝毫不惊动七位尊上,来者又岂是一般之人?
枯松真人终于慢慢转过了身来,看着眼前这个身穿黑袍的人,这一刻,他苍老的双眼,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然而两人,却这样对视着沉默不语,这一幕,曾几何时,似曾相识。
“三百多年了……师父,别来无恙。”
黑袍人缓缓走了上来,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像是在笑,语气里却又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仿佛早已没有了人世间任何一丝七情六欲,仿佛那黑袍之下,只是一具空荡荡的灵魂。
“沧溟……”
几百年来,不曾有过一丝情绪变化的枯松真人,此刻将这二字道出来时,手心竟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此生只收过一徒,即是三百多年前,从这里跳下去那个人,即是眼前这个人,沈沧溟。
沈沧溟这三个字,对于玄青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是七位尊上都不愿再提及的,是所有人都遗忘的,是所有人都以为早已死去的那个人。
“你……回来做什么。”
枯松真人知道今非往昔,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了,看着眼前这个昔日最得意的徒弟,这一刻的眼神里,也说不出是喜怒,还是哀乐。
也许更多的,只是遗憾,亦或者因为对方近些年所行之事,此刻心中而生出的不知名的怒。
沈沧溟越走越近了,淡淡笑道:“这么多年未见了,难道师父……从未有想过弟子么?”
“你还有脸……称我一声师父!”
枯松真人的声音更加低沉了,手指也越捏越紧,沈沧溟淡淡一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怎敢忘记,昔日师父的一番教诲。”
“哼!”
枯松真人重重一哼,心绪又慢慢平静了下来,三百多年来,他日夜守在这里,究竟是在等这个徒儿回来,还是以防这个徒儿回来报仇?或许,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当年的事,你如今仍旧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
“执念……呵呵。”
沈沧溟淡淡一笑:“逝者如斯,不知不觉都已经三百多年了,还有什么是弟子放不下的……”
“既如此,你又杀了那么多人……”
说话时,枯松真人脸上的肌肉明显抽搐了一下,他当年怎能料想得到,这个最出色的弟子,有一天竟会变成手掌千万人性命的可怕之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比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更要可怕了无数倍。
“呵呵……”
沈沧溟淡淡一笑:“弟子只是……清扫了一些可有可无的障碍而已。”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到了枯松真人身后,淡淡地道:“怎么?师父是不是后悔了,当年留下弟子这一条性命……”
“障碍……”
枯松真人深吸口气,闭上眼道:“莫非,二十几年前,古村四百多口人,也是你的障碍?”
“哦?”
沈沧溟若有似无地笑了笑:“师父可能误会弟子了……古村悬案,并非弟子所为,不过说起来……”
他说到此处,又慢慢从枯松真人身后走了出来,淡淡道:“当年凌音救下那唯一幸存的婴孩,又将其送至宁村,交予一名妇人抚养长大,她自以为此事能够瞒天过海,然事实却总是出人意料,很快,很快就会……呵呵。”
“你想做什么?你如今……难道还不够么。”
枯松真人心中一沉,双眼一动不动看着昔日这个徒弟,三百多年来,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昔日他认识的那个沧溟了。
沈沧溟淡淡笑了笑:“师父不必紧张,弟子说过,此次回来,只是看看师父,仅此而已……哦,对了。”
他说到此处,又停了停,缓缓走到葬仙崖前,那是当年他跳下去的地方,也是当初萧尘跳下去的地方。
“这个地方……还是如此的熟悉啊,我听说,那个人也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师父为何……见死不救?”
听闻此言,枯松真人脸上的肌肉再次抽搐了一下,两只眼睛,也像是忽然变得浑浊了起来,不知是回忆起了当初萧尘跳下去时的场景,还是三百多年前,他那唯一的徒儿跳下去时的一幕。
“只是当初,我怎么没有发现,这葬仙崖下,原来就是大地灵脉的交汇点……”
沈沧溟风清云淡地说着,而枯松真人脸上,已经渐渐没有了任何表情,取而代之的,只是一股说不出的沧桑。
过了许久,沈沧溟才转身慢慢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淡淡道:“今日已见过师父,弟子……要走了。”话到此处,又停了一下:“哦……差点忘了,玄青山脚下那个宁村,有点意思……”
“你想做什么!”
这一刹那,枯松真人忽然抬起了头来,两道目光也在一瞬间凝聚了起来,沈沧溟淡淡笑了笑,下一瞬间,已化作一道黑雾远去,顷刻间消失在了茫茫云际。
枯松真人望着那一片再无沈沧溟踪影的天际,最终只摇头叹了一声气,他知道沈沧溟这次回来,昔日生死相依的师徒二人,下次再见,恐就要兵刃相向了。
……
仙北古境,灵山。
“呆子……好些了么?”
“没,没事了。”
萧尘捂在胸膛的手,终于慢慢放了下来,方才他也不知为何,心中会突然有那样一股浓烈的压抑,仿佛快要令他透不过气来。
“未央,等此次事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