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原本一直静如止水的萧尘，脸上终于微微变了色：“前辈，且慢。”
“恩？怎么？”
笑苍天微微转过头来，向他看了一眼，说道：“你是担心，我不是他们三个的对手，一旦败下阵来，那时你二人便也走不掉了？”
“并非如此。”
萧尘看着他道：“前辈今日能来，晚辈心中固然高兴，但是今日，恐有不少人想害前辈，眼下……须解决一些事情。”
花未央站在旁边，心中也有所思，笑苍天一身盖世修为，当年便难有敌手，如今更是深厚了许多，今日有他在，按理说，她应该感到心安才是，可是此刻不知为何，她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了……
“恩……我倒是忘了一件事……”
笑苍天双眼微眯，但这一刹那，在他眼神里却忽然有一道迷茫闪过，尽管当初他逆运九阴九阳玄功，最终死而后生，可是却也引得这魔功反噬，如今魔功反噬之下，他时常陷入迷惘，严重时，更是会神志错乱颠倒，此已无解。
“前辈怎么了？”
萧尘也一下瞧出了他眼中的异样，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当年在那小山洞里，那时的怪前辈虽然憔悴不堪，但神志却十分清晰，但眼前的他，尽管比之当初看上去好了许多，可为何总感觉他神志有些模糊？
“没事，没事……”笑苍天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双眼不再浑浊，看着他道：“你刚才，可是想问我什么？”
萧尘也看着他，目光渐渐凝定下来：“我想向前辈问一下，当年之事，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随着此言一出，远处各门各派的人，也都凝神望着这边不语，当年之事扑朔迷离，有人传言笑苍天是被各门各派的人追杀，也有传言他是被几个魔宗首领追杀，更有传言他最后躲入玄青山下，总之一切，皆与那天书残卷有关。
“当年……”
笑苍天双目微凝，细细回忆起来，说道：“当年在古村，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幼儿，被凌音捡到，那天我被凌音的玄天指，一指重创元神，哼，我就在想，此仇我一定要报……”
萧尘静静听他说着，即便是听闻当年之事，甚至与师父有关，这一刻脸上也平静如水，问道：“然后呢？”
“然后？”
笑苍天冷冷一哼，继续说道：“凌音本就与我有仇，再加上这一指，那我更是非要报仇不可，可是我知道，那时我身受重创，除非是悟得天书里面的无上奇功，否则万万报不了这个仇，于是接下来的十二年里，我藏在玄青后山下面，不惜耗尽最后的命元，可就算是整整十二个年头，我每日每夜殚精竭虑地参悟，竟也无法领悟那天书里面的玄妙！我恨呐！”
他说到此处，情绪一下激动起来，指向远处那些各门各派的人：“你们个个都想拿到那天书，可就算是拿到了又如何？连我也参悟不出其中玄妙，你们就算拿去了又有何用？”
远处各门各派的人，此时脸上都带了微微惊色，原来他当真是躲入了玄青山下，玄青七峰之下，乃是地脉所在，玄青门的人自然不敢贸然去搜寻，否则惊动地脉，后果不堪设想。
眉间意脸上也怔住了，这一回，她终于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哼！”
笑苍天冷冷一哼，又回过头来，看着萧尘，继续往下说：“那个时候，我已是油尽灯枯，报仇无望，只有一个月的余寿，可是却在这时，老天爷总算开眼了，那日你仓皇下山，让我捕捉到了，你身上带有凌音的仙元气息！你可还记得，那日傍晚的事情？”
萧尘当然清楚记得，那日他在赵王孙的院子外面，听见杨逍然和赵王孙合谋要害他性命，因此逃离玄青门，一幕一幕，仍然如昨，此刻他眼神里依旧平静如水，说道：“自然记得。”
第0666章 神秘人现
“恩……”
笑苍天微微颔首，双目微凝，继续道：“当初在古村，你遭受浊气侵染，本是无救，可后来凌音往你体内渡入三成仙元，因此才保得你性命，我便是感受出了这仙元气息，所以断定，你就是十二年前，凌音不惜牵动凡世因果，而救下的那个婴孩。”
听闻此言，远处更有不少人感到心中一震，没想到这其中因果，竟是如此之深。
笑苍天继续道：“那时你说，你在玄青门遭人欺辱，你那师兄还要与人害你性命，我就在想，凌音既然当初救下你，为何却又不管你？就这样让人将你打杀，后来我一想，一下就想通了，哈哈！”
他说到此处，忽然大笑一声，紧接着目光又变得冷厉了起来：“凌音当年救你，便是牵动了凡世因果，原来你就是她这一世的生关死劫，她以为将你交给凡世中一个妇人抚养长大，便能断却此因果，顺利渡劫成仙，可是世间因果只要一旦牵动，又有何人能够逆天更改？”
“哈哈！”
笑苍天又大笑一声：“这就是天意啊，天意让我遇到你，天意让我将死之时还能报仇，我当时就想，凌音啊凌音，我虽杀不了你，我死则死矣，但我却要让你活着更加痛苦万倍，你与这小子断却不了因果，你总是口口声声说，世间的魔，都该斩尽除绝，那若将来有一日，让世人知晓，你唯一的徒弟，却身怀魔功，那时你要如何？”
听到此处，远处不少门派的人更是一震，笑苍天继续道：“所以我便将我这一身玄功，尽数传于你，我一直知道，这九阴九阳玄功可以逆运，逆运玄功，则是魔功，功力增强十倍，但也必然成魔，当时我就在想，你小子刚来人世间，就经历九死一生的磨难，那么这一生，也必将多灾多难，总有一日，若是受人所逼，必然会逆转玄功，到那时，我即便是在九泉之下，我也要看着，凌音是杀你，还是护你，但不论是杀你还是护你，她都必将痛苦一生，成仙无望……”
听他说完之后，远处各门各派中，更是无人不惊，这魔头果然厉害，将死之时，都能算计得这么长远。
“现在，你知道了吧……”
笑苍天看着萧尘，眼神逐渐平静下来，缓缓说道：“当年，我传你玄功，是为了报仇，是利用你，你现在都知道了，你恨我吗？”
这一刻，人群里无人说话，萧尘的眼神，竟也出奇的平静，只缓缓道：“那你的仇，现在报了吗？”
“唉……”
听他如此平静的问自己，笑苍天心中反是愧疚难当，这些年来，其实他也早已想清楚了，说道：“我笑苍天，一生之中，光明磊落，若非是弥留之际，再也无法报仇，我又岂会如此算计？可现在我一身功力回来了，那我就应当亲自去找凌音报仇，可是……”
他说到此处，又回过头来，看着萧尘道：“说到底，当年你是无辜的，却被我所害，而今日有人要害你，那我就不能让人害你，所以今天，我来了！”
远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如此看来，这笑苍天虽是魔道中人，却也是真性情之人，可是当年他为何又要杀那么多人？当年那个少年无辜，难道别人就不无辜吗？
“我……从未恨过你。”
这一刻，萧尘眼神竟是依然平静，当年他不懂，如今还能不懂吗？自他之前得知怪前辈就是笑苍天后，他就已经猜到了，可是心中，就是无法生起一点恨意，尤其是每每想起那个苍老憔悴的人，一遍一遍，教会自己修炼法门。
“你……当真不恨我？”
笑苍天似是有些意外，此刻看着他，就像是看着当年那个懵懂少年，在自己弥留之际，还能相伴自己一个月的少年。
萧尘也看着他，想说什么，但这一刹那，却敏锐地感应到了一丝气息，这一丝气息一闪即逝，但却是如此熟悉，是当初在十万密林的剑冢外面，逼他显露九阴九阳玄功那个神秘人！
那个人身份神秘莫测，今日也来了，那么今日，必将有变，但此刻，萧尘脸上却依旧平静，没有露出丝毫异样，说道：“往事如川，纵然是恨，又有何益……”
话到此处，萧尘抬起头来，看着笑苍天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当年，前辈为何要闯入玄青地界？可是还有一人，在追杀前辈？那人，并非魔道中人。”
此言一出，远处各派里面，更有不少人皆是一惊，前不久的传言里，确实是说当年笑苍天被人追杀，才误闯入玄青地界，可是以当年笑苍天的本事，何人能够逼得他往玄青山下躲？这件事，怕是并不寻常。
“不错！”
笑苍天双目一凝，向人群里扫视而去，一边说道：“当年我确实是遭人追杀，才往玄青地界躲去，因为我知道，那人他本事再大，他也不敢闯入玄青山！”
听闻此言，各派之中，不少人都在猜测，不敢闯入玄青山的人，那会是谁？难道是四个魔门的首领，可是隐隐间却又有些不对，若是四个魔门的人，反正正魔不两立，他们心中又怎会有着什么忌讳？便是闯进玄青地界追人又如何？
“哼！”
笑苍天冷冷一哼，继续道：“当初四个魔门的人，确实想打天书残卷的主意，可是后来，追杀我的那个人，却不是他们！那日我玄功反噬，遭了那人偷袭暗算，身受重创，所以才一路往玄青跑，只要到了玄青，那人必然心存忌惮，可怎想到，我一进去，就遇上了凌音，若非当时我身受反噬，也不会被凌音所伤！”
众人越听越是紧张，那当年，追杀他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笑苍天冷哼一声，继续道：“也不妨告诉你们，那人千方百计想得到天书，他不是什么魔门中人，而是你们正道的人，他就在你们当中！当年那些人，不是我所杀，而是他所杀！”
第0667章 暗中之人
“什么……”
这一句话，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令得在场各门各派的人，皆是一震，没有人敢相信他的话，一名青衣老者冷声道：“笑苍天，你当年恶贯满盈，滥杀无数人，如今还在这里满口胡言？”
“满口胡言？哈哈！”
笑苍天仰头一笑，说道：“我笑苍天，从来不须解释什么，我确实杀过不少人，但那些人，要么是与我为敌，要么是我的仇人，要么居心叵测，否则怎会死在我手里？若是与我无冤无仇之人，我还不屑于去杀……哼！”
纵然听他如此一说，但是在场的人，更多还是不相信，有一些人，则细细凝思了起来，当年之事确实扑朔迷离，尤其是他最后躲入玄青山下，这件事实在太古怪了。
这时，之前那个青玉子从人群里站了出来，冷视着笑苍天，眼神里藏不住仇恨之意，说道：“笑苍天，你说你所杀之人，皆是与你有仇之人，可我师弟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却死于你手？”
笑苍天向他看去：“你师弟又是谁？”
青玉子冷冷道：“你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我一个小小门派，小小人物，你当然连他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了……”
笑苍天手一抬，义正辞严地道：“不，我杀过的人，皆是有名有姓之人，你说说看，你师弟叫什么名字。”
“好……”
青玉子冷视着他，点了点头，冷冷道：“我师弟，便是青桐山，青成子。”
“青桐山，青成子……”
笑苍天双眼微眯，凝思片刻，最终摇了摇头：“我所杀之人里面，并无这个名号，你弄错了。”
“我弄错了……嘿嘿。”
青玉子冷笑一声：“当日我反复检查了师弟的尸身，他心膛所中，正是九阴九阳掌，体内还残留着一丝九阴九阳之力，难道当年，这世间还有第二个人会这九阴九阳玄功？”
“没错！我师弟与师兄身上所中，也是九阴九阳玄功的掌力，笑苍天，你难道还想狡辩？”
附近立时有不少人附和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已是群情激昂。
“哈哈！”
笑苍天大笑一声，气盖众人，立时令四方安静了下来，只听他道：“狡辩？我笑苍天就算杀人，那也是杀得光明磊落，杀了便是杀了，没杀便是没杀，什么时候需要狡辩了？”
听他如此一说，众人仍是疑惑，一名紫衣老者望着他道：“你口口声声说当年那些人不是你所杀，可那些人却又是死于你的九阴九阳玄功，这你又作何解释？”
“是么？”
笑苍天冷哼一声，手掌一抬，一道掌力立时朝下边众人盖去，但见这掌势汹涌澎湃，所有人皆是一惊，连忙运转玄功抵抗，然而在这股九阴九阳之力笼罩下，众人登时像是坠入了万丈冰渊，时而又如身陷刀山火海，已然难受至极。
片刻之后，笑苍天才将九阴九阳掌力收回，冷冷道：“这才是我的九阴九阳之力，与你们当年，从尸体里感受到的残留气息，是否一样？”
此言一出，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原本还在喧嚷的人，此时都静默不语，不少人都细细凝思了起来。
当年他们从那些尸体里探察到的残留九阴九阳之力，与刚才所感受到的九阴九阳之力，似乎隐隐约约确实有些差别，但光是这一点，也说明不了什么，世间功法万变，何况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功力深浅有点差别也是很正常的事。
远处，风胤真人凝立半空中不动，旁边听琴使走近了一些，小声问道：“真人，现在怎么办？”
风胤真人凝视着笑苍天，向四人传以密语道：“今日来的，不止笑苍天一个人……现在，不宜轻动。”
“好……”
听完之后，听琴使往后退了下去，又向另外三使看去，见观棋使脸上有异，凝眉问道：“你怎么了？”
这时观棋使才回过神来，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心神不宁，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谷口那边，又有一个白发老者站了出来，冷视着半空中的笑苍天，冷冷道：“笑苍天，你说当年那些人非你所杀，那你倒是说说看，那些人又是死于何人之手！”
笑苍天再次向人群里扫视了一眼：“我说过！那人不是什么魔门中人，他是你们正道的人，他今日也来了，他此刻就在你们当中！”
听闻此言，人群里更有不少人为之一震，实在难以相信他此刻的话，笑苍天冷哼一声，继续说道：“那人有着一门本事，便是能够仿他人的功法，若是明眼人，自然能够一眼看出其中差异，可是你们当中，又有哪个真正了解九阴九阳玄功？所以看不出真假，也是正常！”
“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
这时，有人站了出来，指向他道：“笑苍天，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狡辩而已，那你说说，那人为何要嫁祸于你？”
“哼！”
笑苍天衣袖一拂，说道：“当年我得天书残卷，那人一直觊觎在侧，但他又恐身份暴露，所以只能窥视在暗，想等我与四大魔门的首领两败俱伤后，再来个渔翁得利，可他没想到，便是四大魔门的首领，也杀不了我，不过最终，我玄功反噬，只能找一处地方恢复，等到中夜之时，那人终于现身，当晚我便与他交了几次手，从他的功法路数里，我敢断定，他必是玄门中人，但我想，当时几大玄门里，除了青玄真人，何人还有如此本事！”
此言一出，人群里更是一震，玄青门的人个个脸色骤变，包括江南柳和一向遇事冷静的眉间意，此时都变了色，茯苓更是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疾声道：“你休要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