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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6章 人间雪
“千羽霓裳，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无忌眼神冷冷，而这位突然降临的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千羽霓裳，时隔数年，她的修为，也逐渐是深不可测了。
此刻，她看着公孙无忌，淡淡道：“昆仑非忘川之地，公孙家主，请回吧。”
一闻此言，公孙无忌更是目光冰冷得可怕，声音也一下低沉了许多：“老夫今日是为那株‘连天雪蕊’而来，这可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事，用不着你插手。”
不料千羽霓裳听后，却向冷白狐走了去，手一伸，示意将那连天雪蕊给她，冷白狐紧紧抱着手里的盒子，但又一想，听明月姐说，眼前这姐姐是尘哥的师妹，把连天雪蕊拿给她，应是不会有问题。
迟疑了片刻，冷白狐还是将手里的盒子交给了千羽霓裳，千羽霓裳将盒子拿在手里，又转身向远处的公孙无忌看了去，淡淡道：“连天雪蕊就在我的手里，公孙家主想要，大可来取。”
“你！”
公孙羽见状，一下回过了神来，见她这分明是在挑衅，指向她道：“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玄青门我看也不过那样……”
不料话未说完，公孙无忌手一抬，将他止住了，目光一动不动落在千羽霓裳身上，像是在极力权衡这其中利弊。
且先不管玄青门如何，光是眼前这个女子，其声名早已传遍天下，是世间已知的第二个修成三花聚顶之人，第一个，则是玄青门瑶光尊上，乃是先天三花聚顶，更要厉害。
公孙无忌虽得自家玄祖指点，如今已踏入第八境，可对于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女子，他心中仍存三分顾忌，没有玄祖那九境的修为，他绝不敢贸然而动，否则一旦两败俱伤，于谁而言都没有好处。
“好，不愧是千羽仙子……果然是后生可畏。”
公孙无忌暗藏杀机，可此时却不能出手，只道：“既然千羽仙子要这连天雪蕊，那老夫，也就不与仙子争了……羽儿，我们走！”
“爷爷……”
公孙羽显然心有不甘，连天雪蕊，百年只生一株，若没有了此物，如何医治大哥的伤？更何况她一个小小女子而已，嚣张个什么，连爷爷也要对她如此忌惮！
“走！”
公孙无忌不多言，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严厉了，而他之所以会忌惮千羽霓裳，绝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千羽霓裳修成三花聚顶，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哼！”公孙羽一拂衣袖，不甘地看了千羽霓裳一眼，这才随公孙无忌而去。
很快，大雪已经埋没了那些人的踪迹，直到这时，冷白狐才反应过来：“千羽姐姐……对了，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千羽霓裳回过头来，将手中的盒子还给了他，冷白狐接过盒子，说道：“沈婧姐一定被他们打伤了，我要回去找她……”
片刻后，冷白狐又回到了刚才那山上，满天的风雪越来越大了，却也难以掩盖，地上那一摊血迹。
“姐……姐！”
冷白狐发足疾奔，一下跪在了雪地里，将沈婧翻转过来，可她此时，脸色苍白，身子冰凉，早已没有了呼吸。
“沈婧姐……沈婧姐！你醒醒啊……醒醒啊！姐……你醒醒啊！姐……”
两行眼泪，跟着便从冷白狐脸颊上流了下来，千羽霓裳走了过来，不用探察，便知沈婧三魂七魄已散，说道：“她已经死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冷白狐脸上涕泪纵横，哭声不止，还如当初的少年一般，真情真性，没有任何掩藏。
而千羽霓裳站在旁边，脸上却是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波澜，说道：“你哭什么。”
闻言，冷白狐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着怀里没了呼吸的沈婧，哽声道：“沈婧姐死了，我难过……”
千羽霓裳道：“是人都会死去，生于天地间，归于天地间，一切皆是天道循环，有何可悲？”
冷白狐悲伤道：“我又不是你们，修得心性如水，我难过便是难过，当初两匹马儿被苏家小姐的青狼咬死了，我也难过……我要把沈婧姐带回去……”
他一边哭着，一边将沈婧背起来，顶着风雪，步伐摇晃地往前去了，而两只药人跟在他的左右，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看着风雪之下，少年艰难而前的身影，千羽霓裳一站，便是许久。
……
“你们都出去吧。”秘殿里面，萧尘听完了一切，脸上慢慢变得没有表情。
“尘哥，对不起……”
冷白狐声音哽咽，明月轻轻摇头一叹，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各人都出去，让尊上一个人静静。
片刻后，众人都出去了，秘殿里只留下了萧尘和枯灵子。萧尘看着寒玉床上，一动不动的沈婧，过了许久，才转过身来：“让医圣和药圣两位前辈看过了吗？连他们二位也没有办法吗？”
枯灵子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萧尘又转过身去，看着寒玉床上的沈婧，过了一会儿，又转过身来，问道：“那天山素问宫呢？说起来，她们也算是同出一脉，素问仙子也算是她师姐，一定会……”
枯灵子依旧沉默不语，萧尘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神情慢慢变得有些恍惚，倘若这些有用，枯灵子又怎会没有试过……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问道：“那前辈呢？你也没有办法吗？”枯灵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若魂魄尚在，我自有办法，可她三魂七魄俱散，回天乏术……”
“三魂七魄尽散……”
这一刻，萧尘只感到有些天旋地转，又道：“可是……你不是幽天魂圣吗？怎么会连你也没有办法？”
枯灵子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刻，又仿佛是在说另一件事：“人世之事，往往非人力所能尽。”
“人世之事，往往非人力所能尽……”萧尘脚步有些摇晃，不断摇头：“可连未央都能逆天改命，为何她却不行？”
枯灵子道：“花未央的情况，与她不一样……说来也奇怪，至今花未央身上仍有一股生命之火，那一日我还听沈婧说，她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感觉花未央心脏跳动了一下，可过后去查探，却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未央……”
萧尘神情恍惚，他这次回来，带了万年雨露和上古青莲回来，却还没来得及，去看看未央……
最终，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沈婧身上：“当真……任何办法也没有了吗？”
枯灵子闭目不语，倘若有办法，当年，他怎会救不了妻儿，这一世又怎会救不了落梅风，人世之事，非人力所能尽，幽天魂圣又如何，世间第一人又如何，一朝天下无敌，人人敬畏又如何……
“前辈，你先出去吧……”
秘殿里面安安静静，最终枯灵子也往外面去了，只剩下萧尘一个人，留在这殿上，静静看着寒玉床上，一动不动。
第1497章 九变之秘
“倘若我能早三个月回来，一切，就都不会如此了，沈婧姐，对不起……”想到最后一刻，沈婧都念着那连天雪蕊，萧尘心中更是宛如刀割。
无论这些年，他变得再怎么冰冷，可心中并非无情，昔日的一切，点点滴滴，他都还记得，宁村没了，于是沈婧就像是成了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一样……小时候的一切，他都还记得清楚。
“哎哟……姐，轻点，疼疼疼……”
“你又跟人打架了是不是？”
“才没有咧，我追野猪，不小心摔的……”
“胡说，那后山的野猪和熊瞎子一样厉害，就是几个壮年人走在一起也怕，你人这么小，如何去追得？”
“我追的是小野猪嘛……”
“萧一尘，我告诉你，以后你别再去招惹赵王孙那些人了，他们把你打杀了，花几个钱就搪塞过去了，你呢？命都没有了！”
“我才不怕那赵狗贼，他上次说要见我一次打我一次，姐，你猜我怎么跟他们说吗？”
“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姓赵的你来啊，小爷不怕你，你知道我姐是做什么的吗？”
“嗯？”
“后来那赵王孙还真被我唬住了，就问我姐是做什么的？你猜我怎么说？我说，我姐是医生，你打了我，我看病也不花钱……”
“你……”
“哎哟！疼疼疼，姐你轻点……”
……
小时候的记忆，一幕一幕，此刻又历历如昨，然而冰床上的人，如今却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了。
“沈婧姐……”
阵阵钻心之痛，从萧尘胸膛蔓延开来，想要哭诉，可他是无欲天之主，怎能像冷白狐那样……想哭便哭。
犹记得当年，他从葬仙崖跳下，全身经脉寸断，迷迷糊糊之中，一直不知道那个悉心照顾自己的绿衣女子是谁，直到后来完全清醒了，才发现竟然是沈婧。
那一年里，他功力尽失，如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也曾自暴自弃，每一次，都是沈婧来安慰他，每每入夜，但凡听见他房间里有什么响动，沈婧都会来看看，怕他又出了什么事……
如今这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也像利刃一样，一片片穿过他的心间，刺痛着他的心。
“沈婧姐，对不起……”
难以承受的痛苦，令他想要放声嘶喊，可又怕惊吓到了眼前沉睡不醒的人，那一年里，每每他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沈婧总会跑进来，将他紧紧抱着，说没事，没事……
他犹记得，沈婧当时害怕的样子，就像是害怕，会突然失去他一样，害怕他想不开，又从那悬崖跳下。
“当初你让我好好读那些医书，可我不听，如今竟连救你的方法也没有……”
此时此刻，心中宛如刀割，直到现在，萧尘才忽然意识到，当年，他离开蝶谷的时候，沈婧将那八十根化血针给了他，可那是她师父，留给她做最后保命之用的法宝，而她……却给了自己。
九变，九变……
忽然，他又想到什么，当年灵枢宫宫主落梅风，宁死也要保住九变，九变包罗万象，里面会不会有救治之法？
“沈婧姐，我一定会想办法……你只是睡着了而已。”
去到外面，所有人皆看着他不语，而此时，萧尘已经振作起来，九变包罗万象，里面也许记载了一些起死回生之术，未必不可行。
“前辈，麻烦你把九变给我。”
“你要做什么？”
“我要找到，起死回生之术。”
“你……”
最终，枯灵子还是将九变交给了他，九变此书，本就十分诡秘，乃是上古奇书，用一般的阅读修炼方法，或许只能掌握部分，但他相信，若是将顺序打乱，再重组，这里面必然藏着更深的奇术，或许连沈婧和枯灵子都未发现。
拿了九变，萧尘回到无欲殿，冰冷的大殿，一如既往，就这样过去三天时间，这一天的时候，他去了未央宫，未央静静躺在床上，胸口上放了一朵冰莲，这冰莲，便是连天雪蕊。
看着这一朵连天雪蕊，萧尘心中更是痛苦不已，这便是沈婧，用性命换来的连天雪蕊……可是未央，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时间又过去数日，这些天，萧尘一步也未离开过无欲殿了，整日整夜，都在独自研究那奇书九变，也不让任何人打扰。
“尊上已经好几日未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