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后终于又坐了下来,半晌才道:“邱明毫,我让你这些日子查案,可你就告诉我个什么都没有查到吗?”
邱明毫额头晶亮,原来汗水已冒,“太后,臣已竭尽心力。求太后……再给我些时日。”
刘太后缓缓道:“吾已经给了你不少时日,你现在可以把事情对叶捕头说说了。”
谁都明白刘太后的意思,刘太后已对邱明毫没有了信心,看起来很想把案子交给叶知秋处理。
邱明毫向叶知秋望去,眼神中隐约有分嫉妒,可更多的是彷徨。他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道:“叶捕头,自从你离开京城后,皇宫中突然有了异常。先是宫中活着的鸡鸭牛羊莫名的死了很多,太后就让我入宫查这件事。”
郭遵暗自皱眉,心道死了些牲畜不算什么大事,为何太后会让邱明毫亲自查这件事情?
叶知秋微凛,立即道:“那你有没有查牛羊鸡鸭的来源?”
邱明毫道:“查了,那些牲畜来自常给宫中供货的十六家京城老字号。这些老字号数十年如一日的给大内供应所需,应该没有问题。”
叶知秋皱了下眉头,心想以邱明毫之能,说没有问题,当然就不会有问题。沉吟片刻,叶知秋道:“那就应该查喂食这些牲畜的人。”
邱明毫摇头道:“我没有查。”
叶知秋不解道:“为什么?”他不解邱明毫为何会放弃这么明显的追踪线索。
邱明毫很快打消了叶知秋的疑惑,“因为那些人不等我着手调查的时候,就都死了。”
叶知秋心中一寒,半晌才道:“都死了,多少人,怎么死的?”
邱明毫道:“都死了,一共十七人,都是……”他顿了下,眼中又露出惊惶之意,“都是笑着死的。”
郭遵本是沉默,闻言也惊悚道:“笑着死的?仵作有什么说法?”
邱明毫良久才道:“我让开封府最有名的三个仵作来验尸,其中包括任识骨,他们给我了一个答案。这十七人……可能……是中毒死的。”
“可能?”叶知秋瞳孔收缩,心中也有了不安。他知道开封府的仵作做的虽是验尸的活儿,但某些方面的医术不比王惟一差。尤其是任识骨,甚至可以从一块埋了三年的骨头上,判断这人中什么毒死的。可就算任识骨都无法确定那些人怎么死的,那些人的死因是什么?
郭遵已问出来,“依邱捕头所看,这些人是如何死的?”
邱明毫脸色已变,哑声道:“我……我……不知道。可是……”他欲言又止。郭遵急问,“可是什么?”
邱明毫望向了太后道:“臣不敢说。”
刘太后一直在帘后静静的听,可郭遵能听到她的呼吸有些粗重,似紧张、又似惊怖。
良久,刘太后才道:“你说吧。”
邱明毫舒了口气,“在臣的家乡,也有过那种死人,笑着死的人。臣家乡的老人说,只有转世托生的人被幽灵锁走了魂魄时……才会有那种笑容。”
不待说完,刘太后已怒喝道:“一派胡言。你堂堂一个开封府的捕头,竟然会说出这种无稽之谈?”
邱明毫叩地道:“臣本不敢说的。太后,臣已竭尽全力,但仍阻挡不了宫中的事情发生。”
叶知秋吸了口冷气,想到了什么,“邱捕头,你是说,宫中还在死人吗?”
邱明毫惊惧道:“不错。那十七人一夜暴毙,我就从食物、饮水上来查,可没想到,给那些人做饭的厨子也死了,也是笑着死的。自此后的七天,我就向一些人查厨子的出身,来历……”他的声音又开始颤抖起来,“但只要是被我查问的人,转瞬就会毙命。方才我才问了两个宫女,没想到不等我离去,她们就死了。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没有人知道我事先要询问她们的。”
邱明毫咬牙说出这些,已满头是汗。他根本无法解释,谁都看出,他已竭尽所能,谁都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没有人知道邱明毫要询问谁,但那些人还是死了,因此只有一种可能,是鬼才知道!
但这岂非更无可能?
雷声又响,闪电划空,照得长**中明暗不定。
可那沉郁的夜空中,仍没有雨下。
这种诡异的天气,再加上诡异的案情,还有邱明毫惊怖的表情,就算郭遵、叶知秋见了,也不由的茫然心寒。
难道说……这世上真的有幽灵作祟,夺人魂魄?不然何以解释眼下宫中的情形?
叶知秋向郭遵望去,见郭遵也望过来。二人眼中都有深深的不解,显然也被宫中诡异的案子所困惑。
叶知秋更是想,“任何人作案,总有理由!但这次牲畜死掉,宫人宫女相继毙命,凶手是为了什么?要谋害太后或圣上吗,那如此作为,岂不是打草惊蛇?而且要杀这些人,肯定要担极大的风险,凶手在这种风险下行事,埋藏的祸心不是更加惊怖?”他身为名捕,经历无数稀奇古怪的事情,总不信有鬼。
刘太后呼吸难静,终于道:“好了,莫要说了,事情就是这样。叶知秋,你暂时放下手上的事情,全力追查此案。”略有犹豫,刘太后道:“邱明毫,你协助叶捕头吧。怎么说……你也查了许久了。”
邱明毫低头道:“是。”他声音还有些颤抖,额头也还在流汗,叶知秋见了,突然有些奇怪。
叶知秋破案不但凭剥茧抽丝,还凭无上的毅力和一种直觉。
这件案子很奇特,叶知秋心中只有困惑,却还没有畏惧,他只觉得,邱明毫太怕了些。邱明毫怎么说也是开封府顶尖的捕头,处事精炼,本不应该如此害怕的。
不待多想,刘太后已道:“你们暂且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