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点点头,轻轻下楼,可下楼前,还不忘记提醒一句,“小姐,你脖子上也有血。”
张妙歌伸手摸去,见脖颈上的血已凝固,皱了下眉头,可见狄青双眸紧闭、神色痛楚的样子,摇摇头,已打开了红木箱子。
箱子造型颇为奇特,共分三部分。箱盖算是一部分,其中挂着各种长短粗细不同的银针,箱盖开启,那些银针并在一处,泛着寒冷的光芒。
箱内又分两部分,一部分有红绸覆盖,看不到下面是什么。另外一部分却分十二格,里面有着五颜六色的粉末。
张妙歌盯着箱子中的粉末半晌,突然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解开狄青的衣襟。突然纤手微凝,犹豫片刻,从狄青的怀中取出一布袋。
那布袋中显然装着东西,就算隔着布袋,仍能摸到有一圆圆之物。
五龙?张妙歌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字的时候,神色复杂,甚至有些挣扎。但她终于没有去看,反倒将那布袋放在狄青的枕边。
她解开狄青的衣衫,见他身上绷带包扎完好,心中琢磨,“狄青负伤,郭遵肯定会请王惟一给他治病,按理说我不用再治了。不过他方才经不空的精神伤害,只怕意志有损,那对他的伤势不利。”
想到这里,张妙歌取了杯热水,指甲轻挑,从五个暗格中挑出五种粉末兑在水中。等药溶解,这才用汤匙舀了药,递到狄青的嘴边。
她的一举一动,小心翼翼。
狄青突然伸手,已抓住了张妙歌的手腕。他抓的如此之紧,有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张妙歌一怔,手中的那汤匙药尽数洒了出去。她眼中才露警惕,就听狄青说道:“羽裳,你莫要走!”
狄青闭着双眸,可两滴泪水从眼角沁了出来,神色紧张忧伤,就算再好的画师,也难绘出来。他抓住了张妙歌的手腕,仍在昏迷之中。他像做着噩梦,额头尽是汗水。
张妙歌望着狄青的脸,动也不动。
不知许久,狄青才又安静下来。张妙歌试图抽回手腕,可发现竟挣脱不得。脸上有分苦涩的笑,只好用一只手给狄青喂药,喂了几勺后,喃喃道:“狄青,你喝了这药,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她轻声细语,眼中已有了怜惜之意。她看着狄青的肌肉一分分的放松下来,这才抽回了皓腕。
随即发现自己额头也满是汗水,张妙歌舒口气,刚放下水杯,就听身后有人冷冷道:“你为什么要救他?”
张妙歌一凛,眼中露出不信之色,扭头望过去,只见到怜儿冷冷的望着她。张妙歌早听出是怜儿的声音,可她从来不认为,怜儿会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
怜儿脸色冰冷,一双眼……茫然没有任何感情。
张妙歌看到那双眼,心头微颤,柔声道:“怜儿,你都收拾好了吗?”
怜儿就那么望着张妙歌,冷漠道:“何必收拾呢?你难道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
张妙歌眼中闪过丝讶然,看了怜儿半晌,反问道:“我该做什么?”
怜儿一字字道:“你本来应该取了五龙,杀了狄青!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事。”
张妙歌气急反笑,望着手旁的红木箱子,叹口气道:“我现在搞不懂,到底你是仆人,还是主人?”
怜儿缓步走过来,低声道:“我……”她说的声音极低,张妙歌忍不住道:“你什么?”话音未落,怜儿手一扬,一道寒光划向张妙歌的咽喉。
怜儿手上竟有把匕首。
这一招极为突兀,谁都意料不到。她本是张妙歌的丫环,为何要杀张妙歌?
张妙歌看似已无法躲避,不想她倏然伸手抓住了怜儿的手腕,脚步一错,肩头顶过,已将怜儿重重地摔在地板之上。
她虽用的草原人摔跤的手法,但并不笨拙,相反进退飘逸,灵动若飞。
“砰”的一声响,怜儿竟被摔昏了过去。
张妙歌退后一步,又坐了下来。她脸上反倒没有了诧异,突然抬头望向了门外,微笑道:“不空大师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
张妙歌笑容不减,手一招,桌案上的瑶琴已到了膝间,她盘膝而坐,淡然道:“不空大师不想进来,那小女子就不招待了。”她才要弹琴,珠帘响动,一人已闪身走了进来。
那人手结印记,双眸炯炯,正是不空。
不空眼中有分惊奇,更多的是妖异的绿色。他像没有料到,张妙歌远比他想像的还要难缠。
张妙歌没有半分的诧异,盈盈笑道:“大师今日前来,可想听曲吗?你虽没有去买号签,但妾身……”
不空截断道:“张妙歌,何必废话?”
张妙歌妙目中满是讶然,娇声道:“大师想听什么话?莫非要听情话?”
不空见张妙歌眉梢眼角,满是媚态,心中微凛,竟退后了一步,嘿然道:“你以为,我会信你?”他挺直了腰板,凝声道:“张妙歌,我已知道了你的身份。不过上次我来,竟没有看穿你的底细,也算你的本事。”
张妙歌还在笑,“上次你来找妾身,妾身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呢。妾身见过的男人无数,有朝堂重臣,有贩夫走卒,可像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不空听张妙歌隐有讽刺,也不动怒,说道:“我其实只想看看,连赵允升都找的人物,到底是什么样子?”
张妙歌笑道:“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大师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看不出什么两样的。”
不空冷笑道:“饶你狐狸一样的狡猾,可在小僧面前,还是露出了尾巴。我听说赵允升事败被杀,他之前找过你几次,你敢说,你和他没有关系?只怕宫变一事,也和你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