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蝶忽然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去往蒋阎身边的渴望。
她顺势点头:“这里人太挤了,我还是去小舞台舒服点。”她笑着感谢他,“刚才谢谢你,你们继续好好玩儿。”
她一转身,邵千河倏然拉住她的胳膊。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这儿确实燥得慌。”
姜蝶下意识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如果带着邵千河过去,可能会比自己一个人过去要好。
她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于是点头道:“行。”
邵千河走到她身边,两人准备从层层叠叠的人群中突围。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伸手过来,姜蝶一惊,他的手却稳稳停在她肩头一寸距离,悬空着隔开人群。
姜蝶不自然地抿唇,为之前自己私下评判他轻浮而感到不好意思。
两人走到小舞台,那儿果然人少了一大圈,姜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边缘的蒋阎。
他在一片声色犬马里,气质清淡得像水墨,五官却是浓烈的工笔画。
“看到你们的蒋会长了。”邵千河自然也看到,挑眉道,“果然和传言一样高冷。”
姜蝶假装才看到,装模作样道:“你也听说过?”
“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大红人。”邵千河懒洋洋地随口一提,“很多女生喜欢他。”
“这样……”
笑不出来。
她像是对这个话题缺乏兴趣似的,转而说:“我们再往前走一点吧。”
她直接越过了蒋阎。
邵千河略惊讶:“你不和他打招呼?”
“有什么好打的,别打扰他就是最好的招呼了。”
只是言语上不打扰,但视觉上却骚扰着他,不经意地和别人非在他面前晃悠。
蒋阎既然已经摆出疏离的姿态,那么她欲擒,只有故纵。你道高一尺,我魔更高一丈。假装姐不稀罕你,才不是单冲你去。
只是好像有点对不起被自己利用的邵千河,不过说到底,也是他自愿提出过来的。
姜蝶停在蒋阎身前几米的位置,一个不会太近但又不容被忽视的位置。
她假装自己完全没注意到他,故意拉近和邵千河的距离,还时不时主动挑起话头,因为周边吵闹,需要凑近耳朵说话。
姜蝶只恨自己后脑勺没有长眼睛,实时观测蒋阎的反应。
他会反过来在意吗?
会把眼神从舞台上分出一点点,给到她吗?
姜蝶心如擂鼓,想出一个观察的办法。
她点开前置镜头,对准自己,假借着自拍的姿势,不断调整着角度,试图捕捉身后的蒋阎。
奇怪……人已经走了吗?
她换了几个角度,都没看到他,心中不免浮现自己好像小丑般的失落。
穿上了戏服,竟演给了瞎子看。
“女孩子自拍真的很费劲诶。”邵千河在一旁失笑,凑过来道,“要不要我们俩一起合拍张,纪念一下?”
姜蝶已经没了心情,但也不想扫他兴,随口道:“好啊。”
“我来拿吧。角度保证显你脸小。”
他很懂地拿过她的手机,高高举起,姜蝶凑过去比小树杈,那一刹那,她在镜头里看见了插着兜的蒋阎。
……啊,原来是身高的角度问题。
蒋阎一直在那。
并且从镜头里看,他好像还比之前的位置近了两步。
姜蝶情不自禁地盯着前置里蒋阎被照到的微小侧脸,在邵千河按下拍摄的须臾,他冷不丁地微侧过脸,她的视线和他的目光似乎相逢,被压缩在前置镜头里,宛如夜色下的噪点,模糊又粗糙。
或许这只是毫无意义的一眼,却在接下来的后半程中让姜蝶一直心神不宁。
*
音乐节开至凌晨,两边的大小舞台都在进行到了最后。
姜蝶还记着一会儿要去帐篷集合,想先一步走,不然等会儿就是人挤人的可怕场面。
她回头时,发现蒋阎果然也已经离开了。
够狠,明明都是要去帐篷的,叫都不叫她一下。
……虽然是她没打招呼在先。
那也是他先嫌弃她!
总结下来,还是蒋阎的锅。
姜蝶和邵千河在小舞台告别,内心忿忿地往帐篷的位置走去。
夜色下的帐篷比之前日落时更难分辨,黑黢黢的海滩边尽是一顶又一顶相似的帐篷。好在他们的搭在排档边,借着那一串亮着闪的灯泡霓虹,终于勉强找到。
卢婧雯和文飞白还未从主舞台出来,帐篷里只有蒋阎。
他站了许久估计有点累,此时正坐着,手指插在陷下去的细沙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从指缝溜走的沙子。
她犹豫片刻,坐到他身边,隔了一点距离。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她最先败下阵来,没话找话:“没想到师哥还会像个小屁孩一样玩沙子。”
他不甚在意她的调侃:“都说沙子难握,我在尝试怎么留下它。”
“……很难吗?”
她也伸手,将半截手掌埋入沙滩,再收起五指用力捏紧。
无论多紧,沙子依然从缝隙里四面八方地流回沙滩。
两个人就这么无言地坐着,捏着流沙,像在比试谁握得更多。
漆黑的海面上有巡航灯寂寞地划过。
他们的背后是即将散场的舞台,但在这时,还有未尽的音乐当作天地的布景。排档边还有人在点鱿鱼烧烤,蜿蜒的香气顺着咸湿的海风飘到鼻尖。沙滩和海水交界的岸边还有亮起的仙女棒,微小的焰火像是从夜空里掉下来的星子,没找准降落的位置,被凡夫俗子抓在手中。
那么月亮可不可以也掉下来呢?
她悄悄地,悄悄地侧过头。
蒋阎却也在看她。
她心虚地立刻上手摸了摸鼻子,眼神逃开。
以她的视力,其实此刻看不大清楚蒋阎的表情。只能依稀感觉他还在看她。
舞台的方向飘荡着安可的歌,温柔地唱着“天色将晚,人潮渐散,你伸出手,目光柔软……”
在吉他落下最后一个休止符时,他伸出干净的手,捻了下她的鼻子,帮她拍掉了粘上去的小沙子。
稍硌的沙粒从鼻尖滚落,他温热的指腹却还残留,没有离开。
第24章 你希望我死心吗
卢婧雯他们达到帐篷时,发现姜蝶和蒋阎都已经到齐,两个人没说话,看上去古古怪怪。
尤其姜蝶,表情醉醺醺的,像是喝酒喝大。
但凑近一闻,又没有酒味。
他们把帐篷收起来,由蒋阎带着走向别墅。
卢婧雯和文飞白都是第一次来,瞠目结舌地看着夜幕下静谧的花园洋房,蒋阎简单介绍道:“客房都在一楼,你们随便挑。”
说完他便径直上了二楼,一如之前那样。
卢婧雯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停在对着海岸的落地窗前感叹:“蒋阎可真是少爷啊,这种房子就这么空着,也不拿来好好开发利用。”
文飞白挠头:“人家有钱呗,你的一万在人家眼里就是一块。”
“所以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啊,这么有钱?”卢婧雯好奇,“你们都同班三年了,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姜蝶闻言,终于从刚才的帐篷里回神,从旁探出一张好奇的脸。
“我哪儿知道,蒋阎从来不炫他的家底。”
“搞什么,这么神秘。”
对话在好奇中无疾而终。
姜蝶又陷入到刚才的帐篷里,那大约只有两秒的触碰。
帮人擦掉鼻子上的沙粒,太暧昧了。
虽然蒋阎轻描淡写地收回手,说那粒沙子很碍眼。
好像只是因为强迫症看不下去才这么做。
但对比那时在机场,她吃三明治时酱沾到鼻子,同样是看不下去,他却只递过来纸巾让她自己擦。
这微妙的转变,让姜蝶在那瞬间灌下了从沙地里挖出来的陈年女儿红,醉醺醺地无限雀跃。
即便在几小时前,她还在犹疑自己。
单恋怎么会这么折磨人,一点一滴的风吹草动都是千军万马过境,而她要想征服的君王甚至未登上城墙。他随便的一个号令都能令她紧张万分,解读出三十六计。
就在这个别墅,饶以蓝曾经好几次主动敲响他的房门。她当时还嘲笑她不懂进退,时至今日才明白,是自己天真。
喜欢这场战争,先发动的人注定难以全身而退。
*
第二天,姜蝶被一阵闹铃吵醒。窗外天甚至还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