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很自卑,应该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哦,她是天上的太阳,而你是地上的灰。太阳和灰尘怎么能相爱呢?灰尘若是想亲吻太阳,首先得要燃烧自己啊。”
“你说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完陈江又沉默下来:“你说得很对,就是那么个意思。”
“大荒时代,那时我还年轻。我爱上了一只血统高贵的鸾鸟。她是太阳,有着太阳的光辉。而我,是血统最卑贱的爬兽。我想啊,她怎么会为我停留?即便我最后成为那个大人物的义子,我依旧不敢向她表达爱意。”
“然后呢?”
“大荒时代的天道叫大荒天,大荒天死后,一个畜生跑出来吞食了那方天地。当然,我深爱的那只鸾鸟,也到了它的胃里。我是在她快要临死的时候知道她也爱慕着我。真的,直到现在我还在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的向她表达爱意。”
“我有这个资格,去挽留她吗?”陈江迟疑了会儿,试探的问道。
“人这半辈子,爱也爱得稀里糊涂,恨也恨得稀里糊涂。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大胆去爱吧,比起爱而不得,是不是没有竭尽全力去爱,更让人觉得遗憾?”
陈江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沉默了大概有两分钟,他忽然笑了,那是释然的笑容。好歹,他的的心里也产生了那么一丁点自信。
一直自卑的人啊,光靠着这一点点的自信就可以无所畏惧了。
陈江坚定的迈开脚步!
王丹不想回头,她不想让陈江看到现在自己这种没出息的样子。边推门边哭得稀里哗啦,实在太丢人了。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也知道陈江现在就站在她身后。
他真的追来了,一丝丝希冀像蚂蚁似的在她心尖上沙沙爬过。她有些忐忑的整理了下散乱的鬓角,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来。
“别回去了,留下。”陈江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王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激动的热浪一波一波在她心中扩散。
“那个,我看山庄快要建造完成了。开业典礼那一天,你不来怎么行?”陈江硬着头皮说出来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他无所适从的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陈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傻,但是没办法,他有时候嘴真的笨得跟榆木疙瘩似的。他心里也焦急啊,到现在王丹都没有扭头看他的意思,更别提原谅他。
这可怎么办?
陈江攥紧手中那枚钻戒,额头上冷汗涔涔。
“即便我留下,我又不能为你做什么。我留下有什么意思?”
“那个,你可以给我暖床啊!”陈江脱口而出,紧接着他老脸一红。该死的,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王丹听了暖床二字,脸一下子红透了。
“谁要给你暖床?呸,傻子才愿意和你睡觉,谁和你睡觉就是傻子,大傻子。”王丹羞红了脸,脑子里热气直往外冒。这下,她就不能好好思考了,因此也就口不择言。反正阴差阳错已经走到这一步,陈江索性壮起胆子,快步走到王丹身后,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她。
王丹瞪大俏目,浑身绷紧。
“你还能陪我散步,陪我吃东西,我还想枕在你的膝盖上小睡。这都是我的愿望,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达成的愿望。”
“头一次碰见有人能把耍流氓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王丹娇嗔道,在陈江怀里小小的扭动一下,边顺从的窝在了陈江怀里。
陈江松了口气,可算是哄好了啊。
“其实我不光是想和你在同一张床上困觉,还想和你一块儿醒来。”陈江目光中多了几分憧憬的光彩:“一想到今后和你一同生活,我突然觉得人生变得有意义起来了。”
“真的吗?”
“这怎么会有假?”
陈江松开手,绕到王丹面前,再一次单膝点地,献上那枚被王丹扔了的钻戒:“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王丹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听到陈江说出这句话,但是碍于少女的矜持,她不愿意这么明显的表现出来。
“谁乐意做你女朋友啊。”话是这么说,可她却早早的把左手伸了出来。
那意思,暗示的不用太明显。
也许她也觉得自己臊得慌,把手伸出来就一直紧闭双眼。时不时的,她还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瞄陈江两眼。
他怎么还不给人家戴上戒指,着急死了。王丹不安的活动手指,当然,她的心里也存有想要引起陈江注意的心思。
陈江看得痴了,或许这段感情走不到最后。但是这一刻,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呼喊,他要给这个女孩子穿上婚纱。
这愿望炽烈如岩浆,如烈日,如玫瑰,化成一种向上的力量,在他血管里奔涌。
他从未感觉自己距离世界如此相近,近到只要跨前一步,就能感受整个世界的光和热。
他颤栗起来,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战栗的手,缓缓给王丹戴上那枚钻戒。
他望向王丹,勾起唇角。紧接着,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俯下身子,送上一吻。
“我爱你。”
“我也是。”
两个人在灿烂的阳光中相依偎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陈江就一直和王丹过着深入简出的生活。即便王丹是个修行者,也架不住陈江的生龙活虎而腰酸背痛。
陈江躺在床上,只披了一件睡袍,王丹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现在是午后五点,外面天色昏暗,像是要下雨。
陈江睁开眼睛,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大梦,在梦中,他成了一头巨大的**,潜入纯粹黑暗的深海。海面上残留着悠长悲婉的鲸歌。
床头柜上放了杯水,已经凉了,陈江坐起来,穿上拖鞋下了床。拿着那杯水,走到落地窗前。
王丹睡得很浅,陈江这一活动,她就醒来了。不过,她眼中还有睡意,翻了个身,半眯着眼睛,呓语似的叫了一声陈江的名字。
陈江愣了一下,转过头,“怎么了?”
“怕你跑了。”王丹憨憨的笑了一下,又沉沉睡去。
陈江无奈笑笑,抬手将那杯子放到唇边,抿了口水。
“开心吗?”饕餮突然问道。
陈江的目光落到王丹手指上的那枚钻戒上。
“真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陈江不禁扬起嘴角。
“你应该感到悲哀才对。”
“为什么这么说?”陈江的心咯噔一跳。
“没什么。”
这不是饕餮第一次选择避而不答了,陈江这心中不免七上八下。
“你别说话只说一半啊,多吊人胃口。”
陈江不满的抱怨道。
“你要来电话了。”饕餮没头没脑的说道。
陈江一愣,还没开口,就看到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作响。他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走过去,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我是诸葛青云。”
“有事?”陈江内心稍微有些慌乱。
“带着我师妹走,别问原因,再晚就迟了。”
陈江目光落在睡得正香的王丹身上,如此同时,一个身披斗篷,浑身黑气缭绕的老者,缓缓在陈江入住的那家酒店门口停下脚步。好似冥冥中有几分感应,陈江也注意到了那个老者。
这时,那个老者抬起头来,缓缓摘下罩住他大半边的兜帽,充斥着赤红色凶芒的双眼,牢牢将陈江锁定。
陈江脑海中突然响起饕餮说过的那句话:你应该觉得悲哀才是……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碎成几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