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正在迷糊着养精神,手下来敲门,说是有人送来请谏。
这事儿并不少见,他被打扰了睡回笼觉很不高兴,骂了手下几句,说随便打发了就行。
手下有些为难,吱唔着说,对方是蒋五爷的人,他打发不了。
听到“蒋五爷”,朱三立时睁开了眼睛,他从床上坐起来,皱眉问道:“谁?”
“蒋五爷。”
朱三心里纳闷又意外,他和蒋五爷的来往并不多,一是没有什么交集,二来是因为确实不是一路人。
他见过蒋五爷两三次,远是远远的瞧见,觉得那人就是……怎么说呢,一看就不像是那种混社会的人,倒更像是一个学者,一个教书先生,平时爱穿浅色的衣服,犹爱丝绸,有时候还穿唐装。
朱三看到蒋五爷就觉得离着自己十万八千里远,这种远不是指什么真正在的距离,公里、米之类的,而是,两个人走的根本不是同一条路。
但他不敢小看蒋五爷,相反,他听说过蒋五爷的威名,蒋五爷是城里混这条道的人最年轻的一位,论资排辈也是资历最浅的,可偏偏就是势力最大,最受人尊重的那一位。
这城里现在是三分天下,蒋五爷算是头一份儿,还有一位孔四爷,已经年近六十,何三爷和大爷、二爷一样早已经亡故,留下一个儿子代替了他的位置,但何家和蒋五爷的关系不错,听说私交甚好。
至于朱三本人,别人不明白,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论辈份还且轮不上他,别人叫一声“三哥”,那也的确是尊敬,但是得分谁,这些人大部分是自己手底下的人,他本人要是遇到蒋五爷、孔四爷之类的人,也得夹起尾巴小心翼翼。
朱三仔细想了想,他和蒋五爷从来没有过正面的接触,究竟为什么会给自己递请谏?他实在想不通。
“把请谏拿来。”他下了床,走到沙发前说道。
手下把东西递上,他翻开仔细看了看,只有简单的两行字,时间地点写得清楚,只说是下午六点,让他去一趟春雀春楼。
雀春楼是蒋五爷的门店,是一间茶楼,生意特别好,爱喝茶的以到那里去喝茶为荣,朱三也开过一间茶楼,但没有支撑半年就关门大吉了,他曾经琢磨过,这雀春楼里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茶楼不过就是个幌子,不然怎么同样是茶楼,生意差那么多呢?
他也曾经派人悄悄去探过底,得回来的结论是,自己确实不如人家。
人家雀春楼里的茶叶各式各样,什么红的绿的,雨前的雨后的,还有生的熟的,更为关键的是,人家那的人也好,不只漂亮,还特别能说会道,泡茶的功夫也有,不是简单的拿开水一冲就行。
朱三这才算是死了心,他拿着请谏想了多时,除了这件事,别的真的再也想不起来。
他琢磨再三,反正也得去,去了再说吧。
他让手下人准备,到时间提醒他,说完见手下人还不走,他纳闷道:“怎么?还有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那个邹白的事儿,他不是想名正言顺吗?您看……”
朱三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那个叫什么小梅的,怎么样了?”
“还……行,怎么也得培训一段时间,新人嘛。”
“嗯,这事儿也算是邹白这小子的功劳,既然他愿意加入,那就让他过来吧。”
“好,三哥,那小子知道您答应了,一定特别高兴。”
朱三摆摆手,手下人下去准备,他又看了看请谏,心里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还是无法挥去。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李喜燕下楼转了转,让李林明天一早来的时候,在路上买几分法制报,李林点头同意。
“最近见过周明烨吗?”李喜燕问道。
李林摇头说道:“没有,我下了班就回家,这两天老家来人了,我妈说让我没事儿早点回去,再说,烨哥也得准备考试,我也不敢打扰他。”
李林早把话想好了,他可不敢承认说他去找过周明烨,把李喜燕受伤的事儿早告诉周明烨了,当然,她早晚知道,知道了再说呗。
李喜燕看着他的神色正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她点头说道:“嗯,那就按我们说的,先别告诉他。这几天下了班没事你就早点回去。”
李林笑着答应,下了班招呼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家里,而是去了和周明烨约好的地方。
大家都下了班,顾秀娟说想趁着天还没有黑出去转转,李喜燕知道她是想去买毛线,就笑着说好。
小猪和喜凤去了吴金贵那里,说是吴金贵要帮他们做什么手工,店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李喜燕自己。
她正想着转身上楼,有人推门进来,张五满面春风的说道:“喜燕,你在就好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李喜燕有些天没见张五了,别看离着近了,她最近忙着,倒见面少了。
张五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但他精神特别了,眼睛都在放光,李喜燕看他这一脸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心情愉悦,问道:“张叔,有什么好事儿?”
张五进店里左右看看,感慨的说道:“这段时间变化真是大,跟坐了火箭似的,你真是我福星啊。”
李喜燕听到这话,微微诧异,“福星?怎么说?”
张五眉飞色舞的说道:“我家里那片地方要改造了,说要是盖成前面是商业街,后面是住宅的新楼房,按照我们的住宅面积,最少可以陪上四套房子,这不是拖你的福吗?要是那会儿卖了,非得后悔死不可。”
李喜燕也是喜出望外,她只记得那块后来是拆迁了,但是是什么时候,具体的日期她是不记得了,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她倒了一杯茶给张五,说道:“这的确是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那您的打算是……”
“打算?”张五喝了一口茶,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琢磨了一下说道:“我和你婶子商量着,先租个地方住着,等到新房子盖成,我们和父母就各自住一套,剩下的两套不行就卖掉,也是一笔收入,存起来给儿子。”
李喜燕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她噎了一下说道:“张叔,这事儿吧,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哦?”张五兴致勃勃的问道:“是什么,你倒是说说,我挺想听你的意见。”
李喜燕沉吟道:“张叔,我只是想法,谈不上什么意见。我觉得,房子是不能卖的,实在不行可以租出去嘛,你又不缺钱花,何必急着把它变成钱呢,因为……”
她顿了顿,琢磨了一下用词,总不能简单粗暴的说,以后房子会涨价,而且涨得很离谱。
“因为这个钱啊,放在银行只能就是这么点钱,利息少得可怜,你不如就让它保持房子的原状,万一将来房子比现在的价格贵呢,你岂不是赚了,如果你真的需要钱的时候再卖也不迟,其实换成房子,你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会有增值的可能性,这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你身边。”
李喜燕说完,自己先起了鸡皮疙瘩,真是的,不知不觉这种言论都说出来了。
“还有,如果是四套住宅的话,你倒不如只留下两套住宅,其它的换成门店,你们的那边街,将来很有潜力,换成门店的话,一来可以租金更贵,二来你将来也可以留给孩子呀,让他随便做点什么生意也行,当然,读书读得好那就读书,步入社会嘛,总会有各种忧虑,但你就可以骄傲的跟你的孩子说,放心去闯吧,爸爸给你做后盾,因为你有后路呀。”
李喜燕说完慢慢吐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实在没有做什么销的潜力,这套言论说起来自己都觉得恶寒。
不过,在张五听来却很受用,他的眼睛很亮,表情先是严肃,后来是慢慢露出喜色,到最后喜不自尽,一拍桌子说道:“没错,没错。你说得太对了,是我想得太短浅,哎呀,喜燕啊,我得谢谢你,好好谢谢你。”
张五特别激动,连着说了好几遍。
正在这时,外面有个人急匆匆推开了门,一抬眼看到李喜燕问道:“你是李喜燕吗?”
她点点头,那人急吼吼的说道:“不好了,你快跟我走,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