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外阴云密布,把天上的月亮挡的严严实实。
四周突兀的刮着怪异的风,伴随着一阵阵渗人的电闪雷鸣。半空中立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而他们的周围则布着防止凡人看到的结界。
驰槊提着弑神枪,眼睛微微眯着,嘴角满是嗜血的冷笑,看着眼前的白衣人,道:“尚清仙尊,你缩在仙界千年,怎么?终于耐不住,肯出来了?”
对面的男人一席白衣,飘带飞扬,即便眼睛上蒙着白绫却依旧挡不住他丰神俊朗,仙风道骨。
此人正是如今的仙界的尚清仙尊。
他听到驰槊的话缓缓开口,声音如泉水击石,语气不急不缓,声音不高不低,仿佛一柄古琴,让人格外舒畅,他道:“冥主驰槊,我念你千年修行不易,不想与你计较,速速让开。”
“让开?”驰槊冷笑,手腕一转,弑神枪直指尚清仙尊,道:“我从幽冥爬出来,就是为了报当年我九溪一族的血仇,你觉得我会让吗?”
“九溪一族联合魔族欲颠覆六界,”尚清仙尊淡淡的说道:“仙界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我呸!”驰槊狠狠的啐了一口,道:“欲加其罪何患无辞,你们这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过是找了个名目偷袭我们罢了,却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真的是让我恶心!”
驰槊实在不想跟对方废话,直接举枪便刺。
弑神枪势如长虹,可对面的尚清仙尊却没拔剑,他手中运集灵力,以掌为刃,直面应击!
瞬间,天空中巨响震天,白虹共灵光齐炸,结界周围一道道惊雷震耳欲聋。
谁知这时,一道身影闪进结界,下一瞬原本斗在一处的两人便被一股力量硬生生震开。
而驰槊乌黑的枪头上,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紧紧的握着,那手的主人一席袈裟僧袍,平静的看着驰槊,正是当初叶欢在冥界遇到的那名和尚。
此人名为无名,六界都称他为无名和尚。没人知道这人的来历,也没人知道他师承何门,只知道这人功夫高深莫测,六界中几乎无人能敌,而且他经常穿梭六界调停各方势力,所以有穿梭六界的本事。
虽然他非神非仙,却是六界中都要给叁分薄面的人物。
驰槊瞪着眼怒道:“无名和尚!你又来管闲事!”
那和尚轻声道:“阿弥陀佛,两位一个是仙尊,一个是冥主,若是动起手来便是仙界和冥界的大战,乃是生灵涂炭的大事,何来闲事之说。”
驰槊抽回弑神枪,冷笑道:“仙尊自然是有博爱众生的胸怀,不如舍身成仁,让我杀了你,也好免得什么生灵涂炭。”
尚清仙尊冷哼一声,将脸转过去,并不理会驰槊的挑衅。
“冥主大人,”无名和尚站在两人中间,转向驰槊道:“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当年你我的约定?”
“记得又如何?”驰槊道:“当初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找到当年我族供奉的神女元神,我便在五百年内不在六界内掀起战火。”
“如今时限未到!”无名和尚淡淡的说道:“冥主大人可是要失信与我?”
驰槊狠狠咬了咬牙,却没有说话。
看他不说话了,无名和尚,道:“冥主大人可还记得,你今日来到人界所谓何事?”
驰槊一下想起自己这次来人界是带叶欢来散心的,顿时神色一凝。
“她有难……”
不等无名和尚把话说完,眼前的驰槊已经身形一闪没了踪迹。
无名和尚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转身对着尚清仙尊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尚清仙尊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说了。
无名和尚缓缓的道:“听闻几日前有人入神界取了九瓣莲,如今仙界正在缉拿此人,不知可有此事?”
尚清仙尊微微点头,道:“确有此事!”
“此人乃是贫僧一位故人。”无名和尚说道:“不知仙尊能否卖贫僧个面子,撤了此通缉令。”
“神界乃是禁地,擅闯者必定重罚,绝不姑息!”尚清仙尊冷冷的说道,显然不想给无名和尚这个面子。
而男人却并不恼,一笑道:“仙尊秉公执法是应该的,可是若有人借着缉拿人犯的机会意图夺宝,这件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夺宝?”尚清仙尊入鬓的长眉微微皱起,道:“夺的什么宝?”
无名和尚道:“六合乾坤珠”
尚清仙尊眉头皱的更紧,半晌才道:“你是说,那女子是九溪圣女转世?”
“正是!”无名和尚道。
“好,我这便撤去通缉令,将人手召回。”尚清仙尊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毕竟仙界愧对九溪一族。”
“多谢!”无名和尚行了个礼,转身要走,却听尚清仙尊开口道:“我刚从城中路过,感受到了六合珠的力量,却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强大的神力加持之人,可见她并未觉醒。‘楚人无罪,怀璧其罪。’你将如此宝物托付给她,是何用意?”
“我信她!”无名和尚微微一笑道:“她注定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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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槊急匆匆的回到刚才两人吃饭的酒楼,却发现包间里已经换了另一波客人,他一把揪住上菜的店小二问道:“刚才这屋子里的姑娘呢?”
他本就是恶鬼都怕的冥主,店小二只是个凡人,被他身上的气势震得双腿发软,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她,她,她跑,跑了。”
“跑了?”驰槊实在不想听他结巴,直接伸手在他额间一点,刚才叶欢跌跌撞撞追出去的样子顿时呈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驰槊只觉得自己心上最软的那个地方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一把丢掉手里的店小二就追了出去。
此时正是焰火燃放之前,街上的人也是最多的,大家摩肩接踵,驰槊被裹在里面寸步难行,他于是给自己使了个障眼法,直接凌空而起,四下去找叶欢的身影。
看了半晌都没有看到,他拳头捏的死紧,脑海里全是叶欢那惊慌失措追出去的模样,在心里骂了自己千百遍。
明明是自己心思不纯,却反过来吼她。
她不过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界小丫头,自己都已经一千多岁了,居然还跟她耍脾气。
小家伙看似凶悍,其实就是只时不时扬着爪子的小猫儿,他将她一个人丢在人界,刚才还有仙尊经过,她此刻肯定被吓坏了。
既然尚清仙尊在此,不知周围有没有其他仙族,若是被他们发现叶欢的行踪……
驰槊越想越慌,偌大的酆都城想找一个人何其困难,只悔自己将她的气息隐去,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男人眼前一亮!
不对,他在她身上留下过印记。
驰槊急忙收敛心神,闭上眼施法追踪印记的位置,终于让他感觉到那抹气息在不远处的河边。
男人顿时一个瞬移到了河边,可这里依旧有不少人,他放眼望去却没有见到叶欢的身影,正要再次凌空而起,突然听到旁边一个卖红绳的小贩和客人说道:“……你问跳河的那个,可就是刚才哭着跑过去的那个小姑娘,长得相当标志,可惜了,所爱非人啊!”
那客人道:“我听说了,她是从酒楼那边过来的,一路哭,一路喊,可怜的紧呢!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抛下这么个痴情的姑娘……”
驰槊顺着两人目光看去,果然看到河边围着一群人。
脑子嗡了一声,这位纵横冥界的幽冥之主手脚僵硬的走到岸边,挤开人群,就见地上躺着的女孩周身湿漉一片,身上是粉色长裙,双眼紧闭,一双修长的弯月眉间还贴着一枚娇艳的桃花花钿,那是他刚刚才亲手贴上的。
“造孽啊!”一名围观的妇女道:“这么标志的姑娘怎么就想不开投了河呢?”
“我可听附近的人说了,”另一名妇女道:“她好像是被相公抛弃了,一路哭喊,走到桥边的时候整个人都疯癫了,一头就栽河里去了。”
“哎呦!谁啊!这么缺德,好说好散啊!何必这么折磨人家小姑娘……”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一名同样浑身湿漉漉的捕快,皱眉道:“人都这样了,你们能不能少嚼舌根了!”
他今日执勤正好路过,见有人落水便跳下河将人救了起来,他自然知道叶欢只是呛水昏迷,于是不理旁边的众人,准备出手将对方胸中的水压出,谁知他手还没等碰到女子,整个人就已经被一股力道直接掀翻,下一瞬,一个一身黑袍的男子已经取代了他的位置,蹲在地上将女孩抱进了怀里。
驰槊像抱着个易碎的花瓶一般将叶欢抱起,手贴着她的后心缓缓运功,将她肺腑中的河水驱散。
嘴上却恶狠狠的道:“看看你那点出息,我跑就跑了,你一个女人追什么?手短腿短的,法术还差,你能追上我吗?有本事自己跑去跳河,就没本事拉着我一起跳河吗?死也不拉个垫背的,出去别说认识我……”
驰槊不停的凶着,埋怨着,训斥着……最后连周围的人都看不下去,一位妇人道:“我说你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你媳妇都跳河了你还这么说她?”
旁边另一位妇人也路见不平道:“就是,这姑娘嫁给你可是到了八辈子的霉,要是别人娶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媳妇必定是疼着护住,连说话声都不敢大了,就怕吓着,你可倒好,凶的……”
“都给本座闭嘴!”驰槊怒吼一声,四周众人被他身上的气势吓得打了个哆嗦,顿时一声不敢吭,都静静的看着。
驰槊吼完众人这才又回头开始给叶欢输送灵力。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之所以不停的说话是因为他真的怕了。
他驰槊活了两世,第一次知道恐惧是什么滋味。之前,哪怕是九溪大营被仙界偷袭,他本人面对几十倍于自己的敌人力战而死时,他的魂魄被打入幽冥之地被众鬼折磨时,还是他带着鬼兵杀上仙界时,他都不知道什么叫怕。
可是刚才,就在看到叶欢那惨白的小脸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死死的将他缠住,他只有不停的说话才能勉强让自己集中精神。
终于,叶欢缓缓的睁开眼。
“欢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驰槊轻声的问道,声音里是他自己感觉不到的温柔。
叶欢转动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顿时,一股委屈席上心头,她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驰槊的怀里放声大哭。
驰槊先是一愣,随后伸出手,笨拙且僵硬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怀里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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