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世界一：一箭穿心的师兄】大比（幻阵）
第十日，九日论道结束，九派大比准时开始。
梦宗并不像天量宗这样讲究对称美，它的演武场建在与梦仙岛东面一块延伸出海面几百米的陆地上，圆形的演武场也不是砖石垒起来的，而是在地表往下挖一丈，四周砌成台阶，竖立石柱。演武场周围并没有巨树阻挡，可以看到蔚蓝的海面。
梦宗专门设下一个结界，以免误伤场外观战的人士。二十个宗门代表的筑基期弟子，第一轮并不直接比试，而是选出最快离开梦宗幻阵的八个人，第二轮八进四，第叁轮四进二，最后两个人里决出魁首。
这规则变态之处在于，最后一轮有时间限制，若是规定时间里没能把对方打出结界，那么那一年就没有魁首。比如上次和上上次，天量宗的师兄都因为道义没有下狠手，两次都被飞叶宗钻了空子。
二十个宗门派出的弟子从另一端各自宗门中走出，聚集到演武场中央的阵法中。
四周人声鼎沸，梦宗宗主和其他宗门长老端坐在东方的白色石台处，环形台阶区坐着二十个宗门的人，还有许多看热闹的梦宗修士，把台阶一圈一圈坐满。
莫琉环顾一圈，有种身在罗马斗兽场的感觉……加上那些高大的白色石柱，就更像了。
梦宗宗主千珏真人十分拉风地飞到半空，素手一扬，在阵眼上注入灵力，梦宗着名的幻阵阵法瞬间将二十个修士笼罩其中。
莫琉一睁开眼，地上的阵法还在，但四周的修士全都消失，偌大的演武场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中央。
疯狂的欢呼声一浪一浪打来，把她包围其中，心脏兴奋颤动着，身上的血液加快流动。
四周的景色缓缓旋转，那些激动欢呼的脸一张张越来越模糊。头也渐渐昏涨，被鼓噪的声音塞满。
想开口说话，却不由自主地牵动嘴角肌肉笑了起来，莫琉才惊觉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两个控制的力量。
脑海里一会儿是疯狂与偏执一会儿归于平静。原剧情中的莫琉与现在的莫琉在同一具身体中交替出现。
梦宗宗主飘至天空，微笑着宣布：“天量宗莫琉，恭喜你夺得魁首。”
莫琉的心剧烈跳动着，目光落在她身侧漂浮的盒子上，那是她参加大比的目的。
梦宗宗主有所察觉，将那漂亮的小盒子放在掌心：“这里是寒瀛樽和清霖真人的佩玉。”
“现在，它们归你了，过来拿吧。”千珏真人的声音在演武场中缥缈回荡。
她的同门们在不远处欢呼着，方浣兴奋得蹦的老高：“快回来！莫琉！”
白祉站在大师姐身侧，朝她伸手，脸上是温和的笑意：“谢谢你，我最终没有入魔。”
她甚至看到虔玉真人满意的微笑，好像在说她为宗门为师门争光，做的很不错。
莫琉渴望又犹豫地抬起脚。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问：莫琉，原来你还是想得到虔玉真人的肯定吗……
身后传来一声兽吼，淹没在欢呼声里。
莫琉迈出去的脚转了个方向，却见到了令她胆颤的一幕。
白祉！
白祉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像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身白衣浸透了刺目的红色。
一只巨大的魔兽四蹄踏空，朝他扑去。
莫琉目眦尽裂，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抽剑飞身，铮——一声，迎向比她人还大上几倍的兽蹄。莫琉用尽了全力，青筋暴起，大喝一声，把剑刺入巨兽的眉心。
魔兽瞬间像老旧的塔楼坍塌下去。
莫琉喘息未定，余光又瞥见一支带着墨紫魔气的直朝白祉心口去。她的人比思维更快地扑了上去。
嗤——
她眼睁睁看着羽箭穿透自己的胸膛。
脑海中的两种意识合一，瞬间清明。
血液仿佛停止流动，心脏跳动渐缓，空洞和冰冷从胸口传向四肢百骸。
原来一箭穿心是这样的感觉。
比起疼痛，那种掉进虚无和空洞的无力与绝望，好像更摧人意志。
“白祉……”
莫琉抬起头，面前的商黎满脸血痕，茫然无措地看着“她”，或者说，是透过她看向白祉。
“对不起…对不起……”
痛苦和绝望从破碎的心脏钻出来，笼罩全身。
有个声音在四周飘荡：这是你的宿命。
宿命？
那个声音无悲无喜，冷漠得像从天上飘下的雪：你的宿命是死亡，他的宿命是为了商黎而死。
狗屁的宿命。
莫琉挣扎着拔掉了那支箭。
四周的景象开始坍塌，欢呼声远去，莫琉睁眼，默默起身，离开阵法。
很巧，她是第八个离开的，有个人慢了她一步，失去了参加第二场的资格。
她差一点，就陷进了幻阵，失败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需要吃些丹药吗？”蓝又儿关心地凑上来。
莫琉摇头：“谢谢，我没事了。”
“梦宗幻阵会压制理性，放大人性各面，从而根据你的意识制造各种幻象，但那些都是假的。”
所以那只魔兽的出现是因为她想到了罗马斗兽场，大比获胜是她的渴望，让白祉免于死亡则是她的执念。最后是虔玉真人的不对劲提醒了她，这是幻象。
但是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却消散不下去。
“你要不要回来休息一下。”白祉传音来问。
白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莫琉才真正从幻象的影响中脱离。
“不用。”
“你小心些。”
第二轮是八进四。
有个穿的十分骚包的人踏进了结界，紧接着慢悠悠掏出了一把宽大的折扇，不像是比试倒像是来搭讪的。
“在下琅琊宗萧帅，敢问道友出自何处？”
莫琉把剑一抽，想直奔主题：“天量宗莫琉，请赐教。”她细细将对方打量着，不敢轻敌。那把折扇莫非是武器？但是他腰间华丽的佩剑又是用来干什么的，莫非他要一手拿剑一手拿扇？
“等等等等……”
莫琉可不想跟他多话，谨慎地展开了攻势，萧帅左闪又躲，勉强抽剑抵挡，最后实在躲不过，只好把碍事的扇子一扔，边在结界里绕圈子边防守。说他强呢，他又不出招，说他弱吧，那逃跑的姿势又十分高超熟练，总之令莫琉十分纳闷。
“琅琊宗曾是九大派之一，如今你怎么连正面一战都做不到？”
结界外的人显然也不明所以，因此莫琉的声音虽然不算大，还是传遍了渐渐安静的演武场。
“别想用激将法！我不会上当的！”萧帅低吼。
琅琊宗的二长老气红了脸，观战的琅琊宗子弟更是丢脸到想跳海。
莫琉收起谨慎，一剑把他劈出结界外。
结界破碎，满场哗然。莫琉一瞧，他们这一组果然是结束最快的，才半刻钟不到，从长老们的表情和观众的反馈中，莫琉猜测，他们可能是打破了什么记录。
萧帅还脸不红气不喘地过来见礼。
“莫道友请不要生我的气，我有苦衷，以后有机会再切磋，我一定全力以赴。”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说到这个份上，莫琉也不好发火了。反正她这次是为了赢，过程没那么重要。外人有些闲言碎语，也懒得一一解释澄清。
萧帅回到宗门的位置里，老神在在，好像刚才丢脸的另有其人，门人敢怒不敢言。
莫琉站到边上，观察起场上其他人。
与可爱的外表相反，身为火系天灵根的蓝又儿出招十分狠辣粗暴，和梦宗修士一贯飘逸的招式可谓反差巨大，她的对手显然也被惊住了，瞬间就被蓝又儿占了先机。
胜负已见分晓，莫琉的目光又被一道有点眼熟的身影吸引了去，直到对方使出一招愈发精进的鎏火剑，她才想起来自己同他交过手。流云宗的门派大师兄柳庭。他的对手穿着飞叶宗的服饰，飞叶宗只有剑修一门，也以剑修着长，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不分伯仲。
半个时辰过后，蓝又儿不出意外地获胜，只剩下柳庭这一组，与场地中央两位。
实力处于二十宗门中下且常受诟病的合欢宗，对上九派之一鼓吹清修的正义之师——肃宗。总是在各种场合隔空互喷的两家宗门又一次对上，可谓赚足了眼球。
这边柳庭将鎏火剑用的多么精彩，都没引起什么注意。那边合欢宗的男修慕隐已是强弩之末，浑身被风刃刮出道道血痕，却仍然死撑着不肯认输。原本关注柳庭的莫琉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不会是特意安排的吧”莫琉问旁边一同观战的蓝又儿。
“没有，对手都是随机的，但是这两个宗门总是能碰到一块去。”
可能这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肃宗那位男修将合欢宗的男修围困在结界中央，看起来招招狠厉，但实际上一剑未中，只有乱飞的剑气将对方残破的衣服割成了破布条。尽管慕隐尽力闪躲，还是避免不了身上暴露的地方越来越多。眼见叁点已经漏了一点，蓝又儿也红着脸撇开了头。
面对合欢宗男修因为血痕而带着残缺美的美好肉体，观战的女修们叱喝里仿佛都带上了一丝娇羞。
又过了一刻钟，场上十强产生。合欢宗的慕隐因为绝地反杀取胜又引发了一阵骚动，合欢宗的白胡子长老都坐不住了，差点冲上来给慕隐一个熊抱。
身后的观众席给了莫琉回答：合欢宗前后参加过二十几次九派大比，同肃宗对上过不下十次，这是第一次赢。就算慕隐就此止步四强，也够门人吹嘘许久了。
结界中不耗灵力，但是鏖战之下也极为消耗体力。慕隐勉强走出结界，又拄着膝盖歇了一口气，才施咒换掉身上破烂的血衣。他筋疲力尽，当身后剑风袭来，脸上也是平静漠然，像是打算站在原地生受这一剑。
叮——
飞速的剑被一道透明的冰盾阻挡在原地。
梦宗负责大比的执事堂也很快反应过来，派人上来劝阻。
肃宗长老虽然对合欢宗很不爽，但对自己这输不起的徒弟更恼火，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罚他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