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身摸了一旁的绣墩,将衣服一件件稳妥放置上去。
詹司柏不由想到第一次,她的衣裳落到了另一边,她寻不到了,只好蹲在地上摸索。
她没有开口请他帮忙,哪怕是请他帮她看一眼……
今日的帷帐内有些冷清。
她安静的躺着,他触碰到她的时候,指尖感到凉意。
他用大掌握了她纤细的腰,连腰间都是凉的。
她不开口解释,詹司柏自然也不会再提下午的事情。
何况眼下,气也消了。
他把力道放缓了些,她眼中又起了水雾,但她这次闭起了眼睛,仿佛关起了门来一样……
直到两人都出了汗,才结束。
詹司柏穿衣时,瞧了她一眼,目光落到了她小腹上。
那处白皙细软、仍旧平坦。
若她能摆好自己的位置,怀了他的子嗣顺利诞下,他还是会以正经妾室之礼待她。
思虑的空档,她已穿好了衣衫,而后终于开了口,跟他惜字如金地说了四个字。
“婢妾告退。”
她说完就走了,多的一个字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想要在此停留的意思。
男人微怔。
……
回去的路上,姜蒲塞了个手炉到俞姝手中。
俞姝谢了她,“今日幸亏你在。”
“照顾姨娘本就是奴婢的本分。”姜蒲道。
俞姝说也是也不是,“你从前在家,下面应该有弟弟妹妹吧?”
姜蒲道确实,“奴婢下面还有两弟一妹。”
是了。若非是姐姐,怎么能明明自己年岁不大,却处处留意着旁人,照顾着旁人。
就像她兄长一样,虽然是个粗心的武人,可俞姝从小到大,哥哥一直在旁护着她。
哪怕是上山为寇的混乱年月,她也从未受过山匪的骚扰。
而眼下,哥哥被困京城,全都是因为进京替她寻医。
俞姝念及此,眼睛发酸了一时。
若是哥哥被抓,她自然不会苟且偷生在此。或许她可以趁那五爷不备,舍了自己将他也拉下来,给哥哥换一条生路……
俞姝没再说什么,在视野一片茫然中,脚步坚毅地离开。
*
京城,火光通明。
连日征调的人手布满了京城的各个角落。
卫泽言在门口瞧了一眼,便道不好了,“他们很快就要搜到此处来了。”
话音落地,后门突然被拍响。
“里面有人吗?搜查!”
三人讶然对望一眼,没想到,竟然从后门提前查过来了。
只转瞬的工夫,后门已经被强行打开。
这院落荒废了一时,正是官兵重点搜查的地方,三人此时若是强行离去,只怕立刻就会引来大批官兵。
封林腿伤未愈,三人暗暗一合计,从侧门溜到了院子里,藏在了树丛下。
官兵的火把将他们方才藏身的房屋照的透亮,很快在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发现了什么。
“这处有人停留,他们很可能刚走没多久!”
话音落地,隔壁院子传来声响。
官兵们立刻招呼人,迅速离开围上了隔壁发出动静的院子。
躲在树丛里的俞厉三人,趁着官兵离开的当口,立刻撤离。
杀了两个留守在这个院子的官兵,三人趁着没被发现溜了出去。
然而三人虽然逃了,但藏身地也没了。
若是再这么被官兵搜捕下去,下次兴许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方才出事的院落附近,已经被官兵的火把完全照亮,三人躲在一棵树后,正好听见过去支援的一个将领的声音。
“吩咐所有人,万不可掉以轻心!那可是俞厉!”
话音落地,藏身在此的俞厉意外挑眉。
卫泽言也怔了一下。
“难怪这两日搜捕官兵大增,原来是暴露了。”
封林问了一句,“那怎么办?这下詹五更不会轻易开城门了。”
俞厉禁不住一哼,“那当然。詹司柏岂会放过这机会?”
这话说完,方才那将领的声音又远远传了过来。
“国公爷有吩咐,若不能活捉,便就地杀死!”
俞厉闻言,险些冷笑出了声。
“可笑我之前,竟还犹豫过,那詹五落我手里当如何。果然如阿姝所问,这位国公爷可不会有一丝一毫地手软。我还不如阿姝清醒。”
说到这,俞厉不免又想到了丢失的妹妹。
“那詹五会否发现阿姝的身份?”
卫泽言说应该不会,“将军忘了,阿姝从前在营里,也都是做男子装扮,只道是将军表弟。且她眼盲的事情,除了几个看诊的大夫,并没什么人晓得。他们如今不过确定了我们几个的身份罢了。”
俞厉默默松了口气。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出京,只有我们出了京,才能再准备好一切,返回来寻阿姝。”
卫泽言说是,封林却犯愁,“这京城如今守得如铁桶一般,可怎么出去?”
俞厉也皱眉。
卫泽言却不这般惆怅。
“我打听到一个消息,若是消息属实,咱们可以这般……”
他把自己的办法说了,俞厉听了频频点头。
“总不能再困于此,如论如何要从那詹司柏手下,闯出一条生路!”
第8章
定国公府。
俞姝有点心下不安,干脆又叫了姜蒲,搬着杌扎去了沿河附近。
隔岸冷武阁的动静在她耳中越发清晰,幸好在她的密切关注下,还没有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
倒是苗萍趁她不在院子里,回了趟家,寻了医婆拿了消肿的药。
她娘姚婆子,昨日跟着针线上的人去了庄子上送布匹衣料,今日刚回来。
她回来就听说女儿受罚的事情了,再见苗萍脸高高肿了起来,惊吓地不行。
“姓周的怎么下如此重的手?”
苗萍哭丧着脸,说不管周嬷嬷的事,“周嬷嬷已经手下留情了,谁让我犯了事,惹了夫人五爷不快……”
她说着捂着肿脸看了她娘一眼,“娘,求您可别折腾了!我不想当什么姨娘了,就让我老老实实地当个丫鬟吧!”
她呜呜哭了起来。
姚婆子怎么不心疼自己女儿?一时也不肯再说什么了。
哄了她半晌,才问她,“韩姨娘受罚了吗?”
苗萍点点头,“侯爷当时就冷了脸,但夫人和老夫人都在旁边劝着,五爷当场没发作。昨儿晚上,将她撵到院子里冷了半晌才叫进去的……”
姚婆子听了这话一时没做声,半晌又问她,“那韩姨娘罚你了吗?”
苗萍说没有,“娘莫要再打那韩姨娘的主意了!我可不要再受罚了!韩姨娘没罚我够仁至义尽了!”
姚婆子却跟没听见似得,兀自琢磨着。
“这韩姨娘竟然没罚你?这不对啊……她要真是这么好的性,当时你受罚,是不是也该替你说两句话。”
苗萍摇了头。
姚婆子说是了,“她可未必是什么好性的人,不然也不能第一次见就让五爷纳了她,她心里指不定盘算着什么呢……老话怎么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那、那她不罚我,也不发作,是想怎么样?”苗萍莫名有点怕。
他们做仆从的,最怕猜不中心思的主子。
姚婆子一时间也说不好,“总之,她不罚你,绝不是什么好事。”
苗萍更怕了,姚婆子免不了又劝她。
“那韩姨娘就算再厉害,眼下也没得了五爷青眼不是?怕就怕她得了五爷青眼,又怀里五爷的子嗣,到时候,咱们可就难看了。”
苗萍彻底愣住了。
不过,不管怎样,刚被罚打肿了脸的苗萍,是说什么不敢再给韩姨娘使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