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将那逆子和崔迵给朕宣来。”说着这话的泰康帝眼里是噬人的狠色。
“不,不行。”泰康帝自己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个逆子势大,得找个法子削了他的臂膀才行。”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折在泰康帝手上的子有多少,罗公公是泰康帝身边一等一的心腹,这些情况自然是一清二楚,他心里捏着把汗,不敢在多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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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为着这些新科进士的宴会散了。
各位大人都被自家的仆役扶着上轿或上车,身为主角团之一的游谕今晚表现的不错,自然也是很多人在意的目标。
毕竟他如今背靠着崔尚书,自己又争气,确实是全然不同了,只不过听得游谕已经和崔府的姑娘订亲,不少的大人纷纷扼腕叹息。
宫里面的谁先走,谁后走,自然是有个先后的,游谕和旁的人一样,客气又谦逊的先和各位大人要离开的大人打完招呼。
之后游谕的目光,不经就落向了珵王。
今晚,琼林宴上高中的学子几乎都给珵王敬了一杯酒,而珵王也是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这宴席吃到最后,眼见的珵王也有些醉意了,正被王府内的下人扶着往宫轿中去。
看着珵王那边的动静,游谕的脚步挪动了下,他不自觉地就想往那边走去。
人都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明知不可为,却偏偏在脑袋被冲昏的时候就想去做。
这场富贵锦绣的前程,就摆在眼前,游谕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他高中了,他已经金榜题名了,他在跨马游街的时候,甚至眼神无端的就扫过那些人,他幻想过,是不是会见到她,看着她面带笑意的挥着帕子在楼上为他高兴。
但什么都没有,游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初时,他看见了那个笨拙的姑娘,在想方设法的吸引他的注意力,他觉得有些有趣,他喜欢上了她的容色,看着她眼里像是落了光。
游谕曾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他不后悔,他一点都不后悔。
那日园中,看着崔蓁蓁哭的狼狈的逃离的时候,他没动,他是对的,这世间,哪有什么两全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权势和富贵。
崔芸有崔尚书和柳氏的偏爱,有崔府嫡出的名头,是他改换门庭时最快捷又能落得好名声的捷径。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游谕的心却细细密密的难受,他无可抑制的会想起崔蓁蓁全然不顾一切的喜欢,和她那双泪眼。
崔蓁蓁抽身走了,他却留在了原地。
他宁愿崔蓁蓁恨他,打他,骂他,却都好过对他不闻不问,最后,落得连见一面都困难的地步。
今晚,游谕也吃了酒,他的脑中有些混沌,这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冲击着他。
看着珵王的车马,游谕动了,他迈步走了过去。
才走了几步,一只手搭在了游谕的肩膀上,游谕被惊醒了。
搭着游谕的是崔志,崔志的名次没有游谕的好,但到底算是承蒙庇佑,被取为了二甲进士。
崔志今晚也喝了不少,此刻他一脸笑意的打着酒嗝,:“世安,你一个人站在这干什么。”
“你如今可是咱们崔府的功臣,你是没见席上我爹看你的眼神,啧啧,只怕今晚回去,我爹又要好好的夸你了,嘿,咱们大雍朝的探花郎。”
说着,崔志鬼鬼祟祟的接近了游谕,:“我那四妹妹可叫我看着你,不过咱们兄弟,这几日,你要是想去喝花酒,我会为你保密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崔志也算一朝扬眉吐气,特别是他如今也高中了,往后他就要出仕,他爹对他的管治也不会那么严格了,所以他乐颠颠的来和游谕分享这些快乐的经验。
“王爷?”董进采看着坐在轿中,似醉酒一般半眯着眼睛的王爷,他人是上了轿,却不叫走,董进采等了等,却什么也没发生,他小声的问了一句。
随手放下轿帘,珵王捏了捏眉心,他的嘴角带着笑,往后微微一靠,说了声,:“走了。”
“回府。”董公公得令之后喝了一声,就跟着轿子一同走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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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是半人高的销金兽,里头点的上好的荷香在缓缓的冒着烟气,连铺设在地上的小团毯都是上好的珍品,天气转热,此时这屋内已经挂上了珠帘,就是颗颗圆润明亮,极其符合崔蓁蓁审美的那种。
吕昭她的父兄都是跟着珵王之前四处征战的老部下,最后跟着珵王几乎都打穿了边关,大赛王朝被攻破的时候,珵王默许了那场士兵的狂欢,所以吕家抢到的好东西不少。
吕家就吕昭一个姑娘,自然是受尽宠爱,隔三差五的,还有东西托送来京城,所以吕昭的日子格外的阔绰。
室内,桌前摆着许多珍馐佳肴,最关键的,还是那几壶酒,这是吕昭花了大价钱收来的酒楼老板的私藏——醉月青。
一醉当休,不知天上人间,青色的酒液漾在白色的杯中,着实的好看,看起来好看,喝起来也对的起它的价钱,入口先是带着淡淡的花香又似果香,清甜怡人,回味悠长。
崔蓁蓁嗜甜,若这酒喝起来呛辣的紧,她抿一口就不肯在沾了,但这喝起来半点都不辣人,反倒是又甜又香,又柔又轻的感觉,让崔蓁蓁格外的上头,一开始就停不下了。
“喝,再喝一杯。”这是崔蓁蓁提溜着酒壶在劝酒。
久不喝酒,吕昭的酒量还算可以,但这么对着饮了许久,她也有了几分醉意,这会儿,她看着眼前这个更贪杯的醉鬼。
喝飘了崔蓁蓁只觉得自己极其的快乐,脑子里轻飘飘的什么都不用去想,不用惦记着崔府,不用惦记着今日又要讨好谁,她谁都不用去管,柳氏是谁?崔琇是谁?珵王是谁?
哈,她都不认识。
啊,她要飞上天了,难怪这么多的人喜欢喝酒。
好喝,嘻嘻,好酒好喝。
吕昭刚开始抱着有那么一点灌醉崔蓁蓁,让她留下来的念头。
只是此刻见崔蓁蓁已经喝的够多的了,吕昭那被醉意蒙蔽,为数不多的念头在作祟,她试着开始劝崔蓁蓁,:“蓁蓁,我们不喝了,已经喝的够多了,我们去休息好不好?你试试我的床,很软的,我是专门换的。”
崔蓁蓁抱着那个小酒壶,头摇的和泼浪鼓一样,:“我还要喝。”
吕昭还要劝,就见崔蓁蓁眼里都含着泪光看她了。
吕昭:.喝,想喝什么就喝。
喝醉酒的崔蓁蓁简直就和糖水醉乎乎的捏成的玉人,又像是瑶池画里的人成了精,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懵懂又清澈,人嘻嘻的笑着,脸上的胭脂色晕染开。
她的眼里没有聚焦,人像是飘在了半空中,这样无意识的崔蓁蓁另有一种无意识的风情。
她不必收着,不必垂着头装乖,热烈的,浓艳的,稠丽的她毫不吝啬的将美色的蛊惑发挥到最上头,恣意灿烂,挥洒自如。
她抱着酒壶就这么搂在怀里,时不时的还对着嘴在来一口,淡青色的酒液顺着她的脖颈,衣衫往下滑落。
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喝高了,也不知是哪里看来的,崔蓁蓁摇头晃脑的念起了酸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吕昭其实也喝的有些多了,看着崔蓁蓁,她就觉得快活,她捏着几只银筷,笑嘻嘻的给崔蓁蓁敲着碗伴奏,跟着摇头晃脑的念着,:“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有另一个酒鬼做陪,崔蓁蓁拍着手,眉开眼笑的哈哈笑着,许是笑的太开心,又或是喝多了,眼泪从眼角慢慢的落了一滴。
接着,酒壶从怀里落了出去,崔蓁蓁懵了一瞬,她眨巴着眼睛,迷蒙的发着愣,蓁蓁的酒呢,我那么大一个酒壶去哪了?
噢,小醉鬼将眼睛落在了酒桌上,这还有,不着急。
崔蓁蓁伸出手去抓酒壶,却扑了个空——
她的腰是软的,坐不起来,但丝毫不放弃,两只手就去抓那只飘上了天的小酒壶。
嘿,抓住了。
咦?怎么回事?我怎么飘起来了?崔蓁蓁懵头懵脑的,只觉得自己在转。
吕昭慢了半拍,她眯着眼,看着崔蓁蓁被拦腰抱起,一时心头大怒,这是谁啊,就会瞎捣乱,蓁蓁都已经醉了,自然是要留下来陪她的,:“ 混账东西,你谁?谁让你进来的?我告诉你,放下,将蓁蓁给我放下,她今晚是我的人。”
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自己嘿嘿嘿小醉鬼的珵王:.
已经垂下了头,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的董公公:.
屋外的人已经跪了一地,留香一脸的菜色,啊,又被抓包了。
至于金环,金环之前已经被崔蓁蓁灌翻了,这会儿已经缩在脚踏上眯上了眼睛,丝毫不知外面的场景。
这场面,珵王都被气笑了,他刚刚去了西苑,却直接扑了个空,只有那只鹦鹉在格外不甘心的吵嚷,大意就是不甘心自己被丢下。
他又来了西苑,看见的就是喝醉了的小酒鬼。
“早点休息吧。”珵王抱着人转身出了院门。
留香心下松了一口气,送走了珵王,连忙上前看着似乎已经有些清醒的吕侧妃。
却见侧妃一脸的忿忿,格外小声的对着珵王的身影呸了一声。
留香:抬头望天,她啥也没看见。
珵王今晚自己身上也带了醉意,他勉强压着自己,偏偏,崔蓁蓁还在他怀里不知死活的扭来扭去,哼哼唧唧的吵着要酒喝。
一路抱着人进了屋里,才放在床上,珵王的衣衫就被拉住了。
外头的月色朦胧的照着屋内,这样的场景和氛围,真的是很容易催生出一些没法抑制住的邪念,珵王也不知是不是憋得太久,已经有些不对了,他低声吓唬崔蓁蓁,;“别闹,在闹本王吃了你。”
吓唬完人,珵王就等着下头的人送醒酒汤来,喂给崔蓁蓁喝,省的这小醉鬼明日起来头疼。
崔蓁蓁脑子不是很清楚,但眼前的人她依稀是认得的,认得的人,还能抱着自己,就没关系。
呼,她想说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崔蓁蓁自己在心里憋了好久了,众所周知,酒鬼是守不住秘密的。
“你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崔蓁蓁说话的时候,行动间有几分狗狗祟祟,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格外的煞有其事。
珵王被崔蓁蓁的模样给迷惑住了,他甚至开始在心头揣测,崔蓁蓁是有什么事瞒着他,莫不是要跟他坦白——
才想着,就察觉到一股酒香混着热气扑在了耳边,珵王有些克制不住的反复捏了捏拳头。
崔蓁蓁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心情,说话的声音小小的,:“我告诉你噢,王爷他不行。”
什么是晴天霹雳,这就是,珵王都做好了在听到秘密之后,该说些什么该有些什么表情了,却骤然听到这一句话。
不行,不行,不行!
这个词语疯狂的锤击着珵王的脑子,他的眼睛都黑了下来。
“嘿嘿嘿,我够意思吧。”崔蓁蓁得意的歪着头,她的长发散落在床上,她的眼里也聚着层酒醉的笑意,:“我跟你说,这个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珵王整个人已经压在了榻上,他的手撑在了崔蓁蓁的身旁,眼里都已经浓郁到化不开的欲望,他盯着崔蓁蓁,诱哄似的问了这一句,:“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啊?”
“因为,因为。”崔蓁蓁咬着指头,语气是十足的无辜和幸灾乐祸,还诡异的混着看热闹似的语气,:“我怕他哭鼻子啊。”
“哭鼻子,羞羞脸。”崔蓁蓁煞有其事的说了一句,随后她自己高兴了,乐得拍手。
很好,珵王咬住了后槽牙,闭了闭眼,在睁开,他都不是以往的笑意,他哭不哭鼻子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小醉鬼要哭鼻子了。
崔蓁蓁约莫是还惦记着自己的勾引大业,之前的话说完,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什么,她使劲的看了看眼前有些压迫感的人,笑眯眯的又开口了,:“王爷?”
男人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她,崔蓁蓁盯准了人,直接自己上手了。
崔蓁蓁似乎还听到人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她不耐烦的皱着眉头,哪来那么多磨磨唧唧的话。
珵王说的没错,崔蓁蓁果然很适合红色,她的肤色白皙,衬着这种艳丽的颜色简直最会蛊惑人的眼睛,浅色的吻痕像桃花瓣一样的,粘在她的皮肤上。
那团薄衫也被卷做了一团,像朵被风雨吹打了的花落在地上。
至于糖糕的吃法,糖糕比较软,自然是要放在案板上加热,才能变得更加香喷喷的,一口咬下去,会渗出甜蜜蜜的糖汁,嗯,崔蓁蓁那么多的桂花甜汤果然没有白喝。
崔蓁蓁的眉毛拧着,她明明在天上飞着,却有人在问她,问她想要什么,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