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洛随她视线落去。
门外,南宫藤让秦淮先停一下,他对自己跳动异常的心脏和额头上突突的青筋都很无奈,多是一时无法面对。
抚平胸口,他眉宇皱的很紧,微微吐息。
从这里依稀能看到病床的一侧,上面的被子在蠕动。
他紧闭一下眼睛,浑身有点酥,有点无力,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又冲了血一样很是暖和。
真的醒了。
秦淮低头,第一次见自家老板如此不自信和望而却步,敛笑有点忍不住:“先生,到底是先进去还是再等会儿?”
男人脸微微僵。
这时,霍靳墨浮夸阔步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嘘的一声:“啧啧,不碍事了,你看看你身上缠了多少绷带,脸色倦容青白,额头一块炸药包盖住大脑门,仅露出完好半张脸,一双手,丫头没准儿会嫌弃你太衰,说,不认识你这只活僵尸叔叔。”
男人一记寒光瞪过去,死死瞪,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
霍靳墨扬眉,闭嘴。
掌心突然发痒,安洛收回搁在门口那三人身上的视线,扭回脑袋,慕凝蓝手指使不上力,指腹窜动着抓安洛。
安洛低头落眼,会错意,嗔啧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转身,很不情愿的朝门外招了招手。
南宫藤看到了,面目肃然就进来了。
一点一点,呼吸越来越轻,到了丫头面前,他视线不移,深邃不已,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激荡,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安洛虽气也懂分寸,自动让开一步。
微微敛目,瞧着这对……唉,要命纠葛不清的大叔萝莉标配。
不过一会儿,安洛就皱了眉。
怎么回事?
这妮子的目光只在扫视中看了南宫藤一眼,很平淡的一眼,接着又继续转。
看到秦淮与霍靳墨,眼尾眯了眯,那是官方招牌的打招呼。
再然后,目光又落回到安洛脸上,眼神转啊转的,询问的意思很浓。
病房里,气氛有点变味,大家都很安静。
床上的慕凝蓝从安洛怪异的眼神中得不到回应,咳嗽几声,抬手取了呼吸罩,除了脑袋疼,身体并无其他零件损耗,撑着僵硬的身体勉强坐了起来。
安洛急忙附身帮忙。
将床位调整一个舒适的高度,突然,小脸僵住。
却见,一只白嫩嫩咸猪手戳了戳安洛胸前那傲人两团,慕凝蓝沙沙的嗓音透着十万个惊奇:“洛洛,你的已经不小了,你不就是因为太大,吸引了一大票男同学注意,又嫌碍事,跆拳道训练,不是一直用束带勒住吗?呃……韩国整的?硅胶塞太多了吧?比以前大这么多,不是更累赘?”
“……”安洛脑门狠狠一抽,眨了眨星眸,又眨了眨,这才拍开她一只小爪子,眉角两根黑线,一时竟半个字蹦不出来。
这死妮子说什么呢?一醒来就调戏她,戳她高中糗事。
一旁三个大老爷们亦是被眼前这一幕震得雷烟滚滚,青烟一股股蹿上发梢,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啥……
凝着被嫌弃的小手,慕凝蓝小脸一皱,暗叹间隙,竟是羡慕的眼神再次搁在安洛胸前,好奇更甚:“咦?难道不是整得?也是,咱们小小嫩嫩花骨朵,折腾个甚,早晚会升c。”
安洛凝噎,弯弯眉毛直直趴平,脑袋蒙圈。
若不是念她脑袋受伤,真想一个爆栗子赏予这死妮子,玩笑开过了,全当旁人是透明的?
安洛顶着一张虾红小脸,匆匆扫一眼屋中早已呆鹅般冰冻的几个男人,一脸血红,尤其为首那个霍什么来的?色眯眯的目光停留在她胸前是几个意思?死老男人,不知羞的混蛋!
瞪圆眼睛,踢过去一脚。
霍靳墨莫名其妙的白白挨一记狠踢,几秒才反应过来,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再落在那张小脸上时,却见安洛仓促转眸,甩他一个乌亮亮的后脑勺。
一向傲视一切的小女霸,头一次小女人似的羞得没脸,瞪向床上一脸无辜的始作俑者,嗔道:“蓝蓝,你你胡咧咧什么?”
以为她刚醒,脑子不太清明,又不敢与她过多撕闹。
谁知道,还未反过劲来,一声尖叫划破了病房凝滞的空气。
声音来源便是床上某女。
一排人循声望去,却见慕凝蓝小手指头拽着自己宽大病服的衣领,朝里望去一眼,抖着白白小指头,眸底尽是无限放大震惊出来的泪花,惊骇的看向安洛:“ohmygod!洛洛?简直不敢相信,本姑娘不过住一次院,这发育速度简直惊爆天啊!”顿了顿,又戳了下安洛的,无比夸张萌萌表情又咋呼道:“如果我的是车速,哈哈!洛洛,你的简直是火箭弹的速度啊!”
语落,又拍了拍白白小脸,有痛感,确定不是梦,女孩舒了口气,一脸陶醉在不可思议的“生长速度”中。
“……”所有人皆惊。
这么直白惊叹又讨论自己胸部大小的,呃,大抵唯她一人……
尤其一旁迟迟未开口,沉然玉立一脸阴沉的南宫藤,自进屋开始,视线死死定在慕凝蓝那张天真烂漫的脸上,由疼惜到疑惑再到一瞬间的惊惧。
霍靳墨则是被这一萌萌哒的女孩逗乐,脸上浮现出一抹夸张的雅痞笑意,在看到某人阴冷的表情时才绷住不厚道的笑。
秦淮直接闹一大红脸,没空多余心思研究自家夫人奇怪逗比的言行举止。
安洛惊的双眼瞪圆又瞪圆,正想说话,慕凝蓝啪嗒趴床上,小手一挥,道,“困,洛洛,闲杂人等退下吧。”
众人皆鄂。
她眼睛闭得很快,没良心,也不眷恋谁,又昏睡过去,睡前小小嘟囔一句:“洛洛,一会儿……爷爷来了……千万别说我因贪嘴吃辣闹得胃病哦……爷爷会生气……”
安洛:“蓝蓝……”
捂嘴哽咽,眼眶已红。
霍靳墨终于敛住笑,皱眉,长指揩了下英挺鼻梁。
秦淮沉默,则看向一旁肃冷的一道身影。
长身玉立的男人,目光未曾移动,非常执拗,他面无表情,从她目光掠过自己到沉睡,他的脸部线条越来越僵硬,仿佛被冻伤般,再不会有其他表情。
挥退所有人。
他的眸色逐渐地遍布一层灰暗,很静,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头,继而躺上床,将小小身体裹入怀中,不敢乱动,只是抱着,吻,一点点落在她眼睛,脸颊,唇角。
她身型放松,顺势搂住了他脖颈,寻着温暖处蹭了蹭,一双纤腿顺势挂上男人腰腹,想必睡得很安稳又舒适。
即便是不好的结果,丫头对他身体的熟识反应到底是潜意识里的真实反映,眷恋着不多的温馨,不知道多久,他发觉眼睛和嗓子都有点干涩,无法呼吸了般。
他松开怀抱,下床。
霍靳墨在门口追到走廊转角,“南瓜,这要听医生怎么说。”
心里隐约的已经有了猜想和答案,他此刻只想安静地抽根烟。
安洛也跟着走过来,怨愤的瞪一眼南宫藤,一同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主治医生很淡定,因为这种情况比较常见,“南宫先生,我正在安排详细的检查。但基于贵夫人主要内伤在头部,所以苏醒后暂时丧失部分记忆的可能性也未可知,你们要做好准备。当然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等贵夫人醒来,进行过对话询问才能确定。”
从办公室出来,走廊一处停顿,掏出烟,点燃就猛吸几口。
午后冬阳灿烂一片片透过走廊落地窗清洒进来,阳光正正地晒着他的头顶,纱布包扎的地方,隐隐泛痛。
太阳晒得眼睛睁不开,他内心的恐惧却像冰窖一样拴住了。
霍靳墨见他单手颓废的捂着眼睛,抽烟又凶,骂道:“理智点,你特么的不要命了?”
某人继续吸,比刚才更甚。
霍靳墨终是叹气,安慰道:“也许是一时的,丫头爱你,不会不识得你……只有你不识她而已……”
南宫藤眉心如内心一样纠结阴郁,没去斟酌那后半句歧义,如今,什么事情落他眼里都是黯淡的,清然目光,只希望是噩梦一场,声音如沾染了湿意,“靳墨,我只要丫头好起来……”
可慕凝蓝再次醒过来,如医生所说,失忆。
南宫藤站在门口。
安洛,以及慕公馆李婶在床边站着。
她脸上笑容明艳,一个一个打过招呼,唇和脸色都很苍白,精神却好了些。
慕凝蓝瞪着一双大眼睛,竖耳听安洛与李婶絮叨长短,多数没听明白,却也几分恍然,一把拽过安洛,没心没肺地嬉闹:“我就是一场胃病疼的晕倒楼梯磕到了脑袋住院啊,你们一窝人都杵病房,没事做吗?爷爷呢?”
安洛目光黯然。
她又道:“安洛,你说实话,不是爷爷被我气着了吧?呃,难道爷爷知道我们在白月玩舞乐的事情了?我已经保证联考过后,如他所愿去a大学,爷爷还不欢喜吗?”
“……”安洛愕然。
一脸心疼的李婶,嘴唇哆嗦,只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