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下子,可是把陆老爷子抱得不好意思了,毕竟家里晚辈没有这样的,平时都对他敬重,不会怎么亲近,当下笑道:“挽挽嘴上说得好听,也就哄哄我老人家。我看其实还是守俨对你最好吧。”
初挽揽着陆老爷子胳膊:“哪有,他排不上号,就爸对我最好!”
这么揽着陆老爷子,竟觉得前所未有的亲近。
其实陆老爷子原本是她爷爷辈,现在喊了爸,他对自己好,她越发感念,竟有种上辈子不曾体会到的亲近。
当下忍不住多说几句:“爸,说实话,这次我和守俨的事,也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们两地分居,很多事,他可能不想让我担心,我也不太想让他担心,所以报喜不报忧,有些事过去了也就不说了,这么一来,反而好像生分,我们自己会好好解决。”
陆老爷子叹了声:“你们俩啊,这才哪到哪,孩子都没有养呢,早着呢,反正一起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的,慢慢磨。”
初挽点头,一时想起陆建冉,道:“爸,建冉那里,你也犯不着,她可能小姑娘心思,总觉得我对不起她七叔,难免有些意见,但是平时她在上海,我们在北京,她也妨碍不着我们。至于这一次,说起来也是她提醒得对,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呢,所以这件事,就算了吧,我对她也没什么好恼的,非要抓着这个不放,大嫂那里也觉得没脸。”
陆守俭夫妇上辈子这辈子对她都不错,也是因为这个,愿意包容着陆建冉。
陆老爷子:“放心,我心里有数,就建冉这孩子,这性子,我隔着辈,说多了,也没用,她在上海,又是姑娘家,嫁了人,平时不在眼跟前,我看都看不到,反正能点就点,不能点就算了。”
初挽这么说了一番话,才上车,出发过去晋东市,从北京开车过去,大概是四个小时的车程,这倒也很方便了。
毕竟有车子可以接送,她自己不需要操心。
昨晚她心里惦记着事,也没太睡好,如今坐在车上,有些晕车,想到接下来要见到陆守俨,心便踏实了,靠在座椅上,竟晕沉沉睡过去了。
等一觉醒来,也就差不多到了。
这晋东市地处黄河入海口的三角洲地带,晋东据说可以追溯到唐朝,唐太宗李世民曾经在这里经过,盛赞这里的地理位置之优越。
不过千百年来,这里一直都是村庄,直到六十年代初发现了大油田,以油田为依托,又靠着海岸,一下子发展起来。
陆老爷子已经安排好了,车子直接把初挽送过去晋东市人民医院,下车后,初挽买了一笼包子送给司机,请他先回去了。
因为陆守俨在医院躺着,加上初挽也想给他一个惊喜,这事就没和陆守俨提。
初挽到了医院后,打听了下,拉着行李箱,径自找去陆守俨的病房。
这年代医院都是一水儿的淡绿色墙围,散发着消毒水的气息,她拉着行李走在安静的病房区,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
门半开着,里面好像有人说话。
初挽听着,是一个女护士,正和陆守俨说话,详细记录了陆守俨的体温以及其它情况。
那护士应该比较年轻,性子活泼,说到最后,以轻快的声音笑着说:“陆同志,你恢复得算是快的了,估计没几天就能出院了!”
陆守俨淡声道:“那就好,再继续住下去,没病也要闷出病了。”
那护士便笑起来:“这不是天天有来谈工作签字的,陆同志,我们医院可不允许这样,你是病人,哪能天天忙工作!别管是谁,来我们医院,也得听大夫的,你可别怪我管着你!”
初挽便觉得,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丝说不出来的娇气感。
年轻小护士,管着受伤住院的领导,是职责所在,原本也没什么。
但是这话,换个年纪大已婚的,或者男护士,必然是很奇怪,也只有年轻小姑娘可以这么调皮一下。
陆守俨估计也意识到了,隔着门,初挽可以感觉到,他声音中有了显而易见的疏淡:“楚护士刚才不是说还有工作吗,没别的事,你先忙去吧。”
屋内气氛骤然冷了下来,那小护士好像多少有些不自在,仿佛要解释什么,却又不好说的样子,气氛很尴尬。
初挽将手放在门上,轻敲了三下。
那护士听到敲门声,忙给自己找补:“陆同志你的工作又上门了。”
说着,她过来开门。
门开了,初挽看过去,对方一身白色护士服,手里拿着记录本和钢笔,一脸的单纯。
小护士看到她,也是意外了下:“请问你是?”
初挽道:“陆同志是这间病房吧?”
小护士点头:“对。”
初挽:“我是他爱人。”
小护士显然有些惊讶,怔怔地看着初挽,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初挽径自拉着行李进门,笑道:“你是负责他的护士同志?请问贵姓?”
小护士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姓楚。”
初挽道:“楚护士,看来我爱人住院期间,你多费心了,谢谢你。”
说完,她径自和对方握了握手,楚护士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只能任凭她握着。
楚护士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心虚的,她就是正常工作,但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初挽的到来让她说不出的窘迫。
她忙道:“那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忙工作去了。”
说完,也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体贴地帮他们关上门。
初挽这才看向床上的陆守俨。
陆守俨也在看着她。
他半靠在床头上,身上搭着医院白色的薄被,左胳膊伸出来,上面插了针,正打着点滴。
视线相触间,陆守俨先开口:“怎么突然过来?怎么来的?没提前说一声?”
初挽看到床头有橘子,走过去,坐在那里,径自剥着橘子,口中却道:“嫌我没提前说一声,你是心虚怕我查岗还是怎么着?”
陆守俨视线落在她脸上:“这是什么意思?”
初挽却不搭理,慢腾腾地剥了橘子:“要吃橘子吗?”
陆守俨:“吃。”
初挽将剥好的橘子瓣直接放在自己口中。
陆守俨挑眉。
初挽吃下橘子,才道:“才不给你吃呢!我看你有人照顾着,还照顾得好好的!”
陆守俨没吭声。
初挽又剥了一个,还没往自己嘴里放,陆守俨却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之后直接就着她的手,放自己口中了。
初挽都没反应过来。
她哑然,又有些好笑:“你干嘛,不让你吃,你还抢!”
陆守俨吃下橘子,道:“我是病人,你和病人抢橘子吃,好意思吗?”
初挽:“你以为我稀罕你这橘子,一点不甜!”
陆守俨抬眸:“酸的?”
初挽:“对,酸死了!”
陆守俨墨黑的眸子看着她,慢条斯理地道:“醋坛子都打碎了,橘子要是能甜就怪了。”
初挽顿时明白了,一时简直想捶他:“你还好意思说,我看你住院挺享受的,有小护士照顾着你,多美啊!”
陆守俨蓦地抬手,拉住她的手腕,猝不及防的,初挽便几乎半靠在了他身上。
他左手还打着点滴,右掌托着她的后颈,迫使她抬起头,之后低首,精准地吻上了她的唇。
初挽待要挣扎,陆守俨低低的警告声传来:“别动,我左手在打点滴。”
他这么一说,她忙停下动作。
陆守俨边品着初挽的唇线,边垂眸看着她睫毛间的颤抖。
两个人都才吃了橘子,口中都残留着橘子的汁水,如今唇畔相触,只觉得彼此气息间都是略带着酸的甜。
久别重逢,初挽其实心里很喜欢,陌生又熟悉,又觉得有点刺激,不过她还是低声道:“别让人看到,医院里……”
陆守俨低声在她唇边道:“没事,我这边轻易不来人,走廊来人我能听到。”
初挽便也放心了。
他是单独的病房,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大夫看起来不会查房,那个楚护士估计多少有些不自在,也不会来了。
她干脆将胳膊搭在他的颈子上,仰着脸,闭上眼睛。
她这动作,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让人好好吻她。
陆守俨越发低首,叩开她的唇,探入其中,仔细品着她的味道。
她的唇很软,让他欲罢不能。
过了好半晌,陆守俨才放开,初挽有些无力地趴在他胸口的被子上,慢慢地缓着气。
陆守俨的大掌轻抚着她柔软的发,解释道:“我住进医院一周,护士都是女同志,一共两个护士负责这几个病房,这位楚护士说话确实有些随意,我不喜欢。”
初挽抿着唇,抬眸看他。
陆守俨被她看得心都软了,他微俯首,在她耳边哄着道:“人家又不是我属下,如果我为了几句话就要换一个护士,影响别人前途,也引得人议论,我也免不了瓜田李下,根本犯不着。我住几天就出院,忍一忍就行了,反正出院后没什么瓜葛的人。”
初挽便嘟哝道:“知道了……是我乱吃醋行了吧!”
陆守俨:“也不能怪你,这位可能太年轻了,不太懂事,确实没什么分寸,你看到心里肯定不舒服。不过你放心,人家未必有什么想法,估计平时就是那样说话的,也不是只针对我。再说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我也不会犯什么错误。”
初挽:“你心里明白就好,反正以后我没事就查岗,你敢和哪个小姑娘多说话,我绝对会和你没完。”
她想了想,继续道:“如果你对不起我,我会毁掉你最重要的东西。”
其实初挽对陆守俨有这个自信,知道他不会乱来,但在某个氛围下,她还是会没来由泛酸。
她不可能一直守着他,他如果有什么想法,这是挡不住的。
陆守俨低首,用鼻尖轻碰了下她的脸颊,低声道:“那你说,什么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初挽:“这还用说?”
陆守俨只沉默地看着她。
初挽:“前途,仕途,名声。”
陆守俨:“这就是你对我的认知?”
初挽:“不然呢,我对你的认识有问题吗?”
陆守俨静默看她片刻,叹:“挽挽真狠心。”
初挽轻哼了声:“你知道就好!我对付一个人一定蛇打七寸。”
陆守俨:“怎么突然过来了,招呼都不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