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往上爬,也不知爬到何处。尹之枝浑身微一痉挛,羞急而慌乱地隔衣下按,因紧张而打结的舌头,勉强捊直了:“你先听我解释, 我可以解释的!”
“好, 你说, 我听着。”
周司羿停下了。他的声音贴着她耳朵,听起来温柔又冷静。手臂却仍箍住她,不让她转身,强硬的动作,恰能说明了他的表里不一。
尹之枝脸色通红,胸腔里那颗器官,忽快如鼓点,忽慢如蛞蝓爬行,她调整了呼吸,才说:“事情是这样的,之前我一个人搬出来住,柯炀和家里闹了矛盾,我就帮了他,借他睡了一段时间的沙发……”
她没说全实话,但也不算撒谎。然而,略过的细节本身也会带走可信度。再配上她此刻惶然羞急的神色。这番解释听起来更像一个拙劣的谎话了。
周司羿淡淡地问:“没了吗?”
“没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尹之枝说完,耳廓却忽然传来温热的舔舐感。一瞬间,陌生的鸡皮疙瘩在她背上浮起。
“枝枝,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吧。”
“不听话的小朋友第一次骗人,大人相信了。第二次骗人,大人还是信了。到第三次,终于没人信她了。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哭着被狼吃掉。”周司羿贴着她的耳廓上,笑了一声:“这就是坏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的代价。”
下一秒,天旋地转,尹之枝的后背重重陷进了沙发里,一只手撑在她脸旁。她蜷起身体,四肢却被展开,静止的蛇又开始爬动了。
这时,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响起来。二人同时一顿。周司羿原本置若罔闻,可它锲而不舍,一直打一直打。
他稍微平复了下喘息,分开双腿,跪在她腰上,将手机放在耳边,淡淡道:“喂。”
“是我,你在哪里呢?现在马上回家一趟,石油集团那项目出了些状况,我要你马上跟我去一趟港城。”
房间里很安静,尹之枝又离得近,虽然对话内容没有完全听清,可她认出那是周学谦的声音。
周司羿沉默良久,才挂断电话,从她身上翻下去了。
“午饭记得热一热吃。我有事出去几天。”
周司羿背对她,留下这句话,换了衣服,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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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
周司羿坐上一辆泊在路边的车。
周学谦早已坐在车子后排,有些不满地瞥了周司羿一眼:“你这段时间是怎么回事,从c国回来后,就老是不见人影。”
周司羿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说:“我有点事。”
前座助手递来文件,周学谦看也不看,就递给他,聊起了公事:“这次海洋石油集团的招标项目,要是能拿下来,我们就会得到源源不断的资金和资源。你那几个叔叔和姑姑也对这个项目虎视眈眈,哼……听说顾逢青也有动作了。”说着,他冷笑一声:“想从我嘴里撬走这块肉,也得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周司羿翻着项目书,没说话。
周学谦话锋一转:“还有,和岳家的丫头解除婚约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公布?”
“不急。”
“怎么,拖了那么久,难道你还不想公布?”周学谦无法理解,皱眉看着他:“当初我们两家不立刻公布消息,主要还是因为时间离岳老太太生日宴太近,你俩突然分手,难免会惹来风言风语。本来说好等你从c国回来就公布的。后来又依了你的意思,再等一等。这一拖又是半个月,你究竟想拖到什么时候?你条件这么好,一直拖着,就不打算谈下一个了?”
“爸,你不如有话直说。”
“海洋石油的项目,光靠我们去争,赢面不够绝对。我计划和港城的进出口大王韩立恒组成联合体竞标,去撬动这个项目。”“韩立恒的千金这个月回国了。这次去港城,我们也会见到她。听说他女儿也是在c国长大的,严格来说,还是你学妹,可惜,她转校时你已经回国了。”
周学谦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目光隐有压迫。
“她是你的小粉丝,很爱滑雪,也很期待看到你。我想,和你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
夕阳染红了天际,那色泽如同燃烧的火,温度是虚茫的。冬日,路边树枝干枯虬结,扭曲地冲向天空,像溺水者一只只朝上伸出的手。
半晌,周司羿淡淡道:“我睡一会儿,到机场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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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厢。
周司羿离开后,尹之枝一整个人都瘫软成面条,盯着天花板发呆,半晌才爬坐起来,掀起衣服看了眼。
一身白皙水润的皮肉,如今红红白白的。
尹之枝的眼珠子跟被火燎了一样,猛地把衣服放下了。
周司羿刚才只是在演戏吧,应该不是真的生气吧?
他怎么会生气呢?
不然,故事情节不是崩坏了么?
尹之枝头都大了。
事情闹成这样,之后该怎么收场呢?
首先,在周司羿看来,他们的婚约还没解开。柯炀的出现直接坐实了她“出轨”的事实。
而站在柯炀角度,周司羿的存在,更是直接把她坟上的土压得更严实了。
尹之枝生无可恋地哀嚎一声,将脑袋埋在枕头下。
好在,周司羿说他要暂时离开几天。那么,她面临的最大烦恼,就暂时只有系统的惩罚了。
是的,惩罚。
按系统的惯例,凡是人设ooc,必会降下惩罚。她在婚约内“出轨”还被周司羿抓包,这么大一个ooc,系统会放过她才怪。
然而,忐忑地等了三天,系统却仍无动静。
好奇怪,系统为什么不惩罚她呢?
尹之枝有点儿迷惑,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只能暂时压下不安,继续正常地上班生活。
这天下午,尹之枝又一次来到姜先生家中工作。
姜先生是工作狂,经常不在家。自从那晚给他送了文件,尹之枝也有几日没见到他了。今天倒是罕见,她来到时,对方居然在家中休息,脸色看起来也有些憔悴。
尹之枝有点担心:“姜先生,你身体不舒服吗?”
姜先生不甚在意,说:“哦,没多大事,前段时间工作太忙了,吃饭不定时,胃犯老毛病了。”
“你看医生了吗?”
“看了,开了点药。”
尹之枝点头,不再多言,套上袖套,发现卧室的门是开着的。
姜先生顺她目光看去,笑着说:“以后你把我的卧室也一起清扫了吧。”
尹之枝:“嗯,好的!”
这份工作是算时薪的,但实际工作时长很少能凑整数。很多雇主都会以半小时为单位算钱。姜先生却一贯大方,不满一小时也会付满一个小时的时薪。尹之枝很感激,多打扫一个房间,完全不是事儿。
话说,卧室可以说是私人空间里的私人空间了吧。姜先生让她进去,是不是说明他比一开始更认可她的工作了呢?
姜先生的卧室很宽敞,也有些凌乱,大衣和书籍到处乱搁。尹之枝收拾桌子时,瞥见他床头那儿放了几个相框。
照片都是姜先生和家人的合影。其中一张,他搂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公园草坪上。两人面容轮廓相似,尤其是下半张脸,就连笑容弧度都跟复制粘贴似的,一模一样。
哇,长得好像。
这是姜先生的儿子吗?
原来他结婚了吗?放这个年纪倒也正常。就是他的手指上,好像没戴婚戒。
尹之枝给相框擦了擦灰,小心地摆回原位。
完成工作后,她走出房间。姜先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向她:“之枝,帮我泡杯喝的来吧,咖啡机在厨房。你想喝什么就自己选。”
他这是要请自己喝东西吗?
尹之枝乐呵呵地点头,去厨房捣鼓片刻,端出一杯牛奶和一杯咖啡。姜先生以为牛奶是她留给自己的,谁知尹之枝却弯腰,将牛奶放在他跟前。
姜先生挑眉:“牛奶是给我的?”
尹之枝认真地点头,说???:“你犯胃病,平时应该多注意饮食。最好别喝咖啡,会刺激胃部的,浓茶也不行。我看见你冰箱里有牛奶,想你应该不排斥,就倒了一杯给你。”
“谢谢,其实这牛奶是我助理给我买的,我很少喝,不过,偶尔尝尝也不错。”姜先生笑笑,端起杯子,便怔了一下。因为杯身是热的——牛奶被她细心地加热过,是正好能入口的温度。
他不由看了尹之枝一眼。
尹之枝没留意到,捧起咖啡杯,浅浅尝了口。
和姜先生打交道一段时间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聊天。姜先生随意地和她聊了起来,问她几岁了、读完大学没有之类的问题。尹之枝都如实回答了。
得知尹之枝的大学是国内名校,姜先生显然很惊讶:“恕我直言,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屈才么?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像是英语老师,翻译之类的。”
尹之枝苦笑:“现在也算是一个过渡吧。以后有机会,我肯定会找其它更适合我的工作的。”
一切都得等自立等级升上去再说啊!
姜先生若有所思。忽然,他仿佛想起什么,问:“对了,之枝,你对芭蕾舞剧感兴趣吗?”
“芭蕾舞剧?”
姜先生侧过身,从台灯下的抽屉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上次辛苦你帮我送文件,本来想请你吃饭的,可你有事走了。这是我公司内部给的门票。演出那天我在出差,若你感兴趣,就收下吧。”
尹之枝很惊奇,接过来一看,原来是这周末在b市大剧院演出的芭蕾舞剧《奥吉莉娅》的门票。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剧名,尹之枝心里浮起一种诡异的似曾相识感。
怎么回事?她明明是第一次接触芭蕾舞剧啊。
但这会儿也想不出所以然,尹之枝放弃了思考。跟姜先生道谢后,她犹豫了下,问:“姜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尹之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问:“你是……舞美设计师吗?我那天送文件的时候,看到文件袋上的字了。”
姜先生恍然,颔首,大方地承认了:“不错。”
尹之枝眨巴着眼:“原来真的是。其实,我一开始看到你书房的书,还以为你是建筑师呢。”
姜先生笑了笑,解释:“我大学的确是建筑系的学生。后来因为兴趣,选择进了这行。当然,舞美设计也需要融汇建筑学的知识,所以那四年也不算白学。”
隔行如隔山,原来姜先生还是个学霸。尹之枝以崇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将票珍重地收入包里:“姜先生,谢谢你的票,我很感兴趣,一定会去看的。”
告辞之前,尹之枝顺手把两个杯子洗了。
进入电梯,她取出两张票,对着灯光看了看。
应该约谁一起去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