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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兼笑了笑,好端端一张温柔的面相,突然变得狡黠起来,仿佛在打甚么坏主意,说:谁不知阿爷一向偏爱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弟亲,还请三弟与为兄一起,帮忙把小娃儿留下来。
  杨瓒终是明白了,甚么叫做同流合污!
  原这杨兼真的要自己与他一并子做坏事儿,把小包子留在府中。
  杨瓒脸色为难,说:他
  不等杨瓒说完,杨兼已经又说:三弟如此乖巧懂事儿,若是有三弟劝一劝阿爷,定然事半功倍。
  杨瓒第二次开口:我
  还是不等杨瓒说完,杨兼微微蹙眉,脸色似有些忧郁,说:倘或你不帮大兄,阿爷回来定然会打死大兄的,大兄的身家性命便全权交给弟亲了,弟亲也不想看到一尸两命的惨剧罢?
  杨瓒第三次开口:你一尸两命是这么用的么?
  杨兼拍着他的肩头,眼神十足器重,说:时日不多了,还请三弟多多费心,想想法子。事成之后,大兄便教你干脆面的做法,这干脆面除了孜然口味,还有旁的许许多多口味,甚么照烧味、烧烤味、麻辣味、红烩味、泡菜味、咖喱味、奇奇怪怪味,总之应有尽有,保证你食上足月都不重味。
  杨瓒听着杨兼细数口味,眼眸瞬间亮堂起来,一下子被杨兼拐进了沟里,带偏了主题,顺口说:还有其他口味儿?照烧是为何物,咖喱又是诶不对?大兄,弟弟与你说的不是这个!
  说到这里,杨瓒瞬间反应过梦来,一抬头却见杨兼已经拉着乖巧的小包子施施然离开了膳房。杨瓒悔恨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干脆面,喃喃的说:我怎的就同流合污了呢?
  杨兼成功打发了便宜三弟,拉着小包子走出膳房,起初看到三弟杨瓒之时,还以为三弟是个棘手之人,没成想仔细一看,倒有些傲娇孩子气,一袋干脆面便给打发了,不只是打发了找茬儿,顺手还把三弟拉来做了军师,如此一来,想让小包子留在国公府,也便宜了许多。
  小包子杨广手里还攥着干脆面的小袋子,一副窝乖巧、窝懂事的伪装,老老实实跟着杨兼往回走去。
  吱呀
  杨兼推开舍门,屋舍中黑漆漆的,不知为何竟挂上了帐帘子,将初夏的日光全都遮蔽起来。杨兼微微蹙眉,因着童年的阴影,他不喜欢阴暗的地方,刚要走过去将帘子拉开。
  咚!一声,一个黑影突然从后背窜上,一把抱住了杨兼。
  杨兼吃了一惊,刚要回头,身后之人两条手臂仿佛水蛇一般缠上来,纠缠着杨兼的肩背和脖颈,柔软的吐息洒在杨兼的耳畔,带着一股子甜腻的香软,柔柔的说:郎主,让奴伏侍您
  这声音有些耳熟,怕是不久之前才听过,杨兼仔细一想,是了,可不是那打翻了杨瓒汤饼的妓子么?昔日原主杨兼去太府中大夫家中做客,不小心看上了这美貌的妓子,太府中大夫为了巴结隋国公世子,便巴巴的将这美貌的妓子送了过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妓子还是个少年
  哗啦便在杨兼回想之时,突然一声轻响,仿佛是什么绵软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衣裳
  是妓子的衣裳,仿佛花瓣一样,扑簌簌剥落在地上,两个人贴的更紧,只隔着一层杨兼奢华的衣袍
  杨兼微微蹙眉,眼眸一眯,突然握住那妓子的腕子。妓子还是个少年,大抵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哪里比得过杨兼的气力,被杨兼一把拉住,啊的轻呼一声,身子旋转,猛地便要倒在杨兼怀中。
  隋国公府上的世子风流多情,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妓子还以为世子急色,谁知下一刻,妓子突然被杨兼推了出去,不由得后退两步。
  杨兼推开妓子,和妓子拉开距离,第一时间蹲下身来,修长的手掌一把捂住小包子杨广的眼睛。
  杨广如今乃是个小包子的模样,但他可并非真正的小娃儿,甚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这点子只能算是小场面儿,因此一脸淡定老成,完全没有被吓到。
  小包子被杨兼捂住眼睛,甚么都看不清楚,却抬起小肉手,摸黑抓着小袋子里的干脆面,咔嚓咔嚓的往嘴里送,仿佛小松鼠一样咀嚼着。
  在杨兼眼中,杨广可是个小娃娃,怎么能见如此场面?他捂住杨广的眼睛,低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纱衣,皱眉对妓子说:穿上。
  那妓子打了个抖,巴掌大的小脸变得苍白起来,咕咚一声匍匐在地,竟磕起头来,瑟瑟发抖的说:世子世子饶命,奴、奴会好生伏侍世子,世子饶命饶命啊
  杨兼登时有些头疼,只是让他穿上衣裳而已,却仿佛要杀了他一般。
  妓子吓得一直磕头,颤声说:世子,奴、奴还会弹琴,会会唱曲儿,求世子开恩饶命,倘或让太府知晓奴没有伏侍好世子,奴
  杨兼总算是听明白了,这妓子是带着任务来的,倘或让太府中大大夫知道这妓子无功而返,又或者被杨兼赶出府去,下场必然很是凄惨。
  这年头家妓仿佛是流行趋势,起初的家妓都是由官妓而来,例如皇上赏赐。皇上的赏赐便是荣光,因此家妓多少也代表着一种荣耀和地位,不过发展到后来,家妓也不单单是官妓赏赐而来,还有很多穷苦人,或者俘虏等等,被抢掠成为家妓。因此家妓的地位渐渐低下起来,混得好的家妓地位比仆役要高,混得不好的家妓便像是牛马一样,任人宰割鱼肉。
  那妓子不过是个少年,哭的呜咽不止,仿佛杨兼是洪水猛兽一般。
  嘎吱嘎吱咔嚓咔嚓小包子还在脆生生的食着干脆面,一包已经要见底儿了,杨兼揉了揉额角,保持着捂住小包子眼睛的动作,叹气说:你先穿上衣裳。
  妓子打着抖,颤巍巍的抱起衣裳,不过因着害怕,动作不是很利索,一面呜咽,一面哆哆嗦嗦的穿,那模样活脱脱像被杨兼强抢了一般
  就在此时,门外倏然传来脚步声,似有甚么人走近,那人走近了,却没有仆役过来通报,随即是三弟杨瓒的声音朗声说:大兄,我跟你说
  杨瓒来到杨兼的屋舍门口,舍中黑漆漆的,不知为何,青天白日的竟挂着帐帘子,而且挂的严严实实。舍门没有关闭,半掩着,里面还传来委屈的哭咽声。
  杨瓒站在门口往里一看,首先看到的是一地的衣裳,那衣裳又轻又薄,又软又透,仿佛春绵一般,一看便知不是甚么良家子的衣裳。顺着那一地的狼藉看过去,便看到一个美貌的妓子哭的梨花带雨,因为惧怕,单薄浑圆的双肩微微战栗着。
  而屋舍里不只是大兄杨兼一人,堪堪入府的小侄儿竟也在场。
  杨兼看着怔愣在屋舍门口的杨瓒,突然有些头疼,因着不需要杨瓒开口,杨瓒的眼神完完全全把他的情绪流露了出来,明晃晃的写着嫖妓还带孩子!
  妓子眼看突然有人来访,也顾不得哭了,匆忙把衣裳套上,杨兼这才缓缓松了口气,放开了遮住小包子眼目的手。
  从始至终,小包子都异常淡定,顶着一张肉嘟嘟却故作老成的面向,被父父放开之后,还用帕子擦了擦自己沾满干脆面调料的小嘴巴。
  杨瓒还怔愣在屋舍门口,因为震惊,手中的蜜香纸没有拿稳,飘悠悠顺着夏日的微风扑簌簌吹进屋舍之中,犹如一片翩然的落叶,缓缓落在丢着薄纱衣裳的地毯上。
  杨兼低头一看,蜜香纸上写满了文字,杨瓒不愧是才子,书法苍劲有力,按理来说这年头用的是隶属,并非是篆书,杨兼总能看懂七七八八,但一眼看过去一句话里十个字,八个字都是生僻字。
  小包子杨广淡定的弯腰,用小肉手捡起地上的蜜香纸,声音又软又糯,脆生生的念着:脆饼赋酥脆娇黄,呧唇留香,山肤水豢,不及半分
  杨兼:干脆面赋?三弟当真不愧京兆第一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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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儿子真甜
  杨瓒怔愣在门舍前,想他平日里行得端做得正,无有半分骄奢淫逸之姿,如何能直视如此污秽场面,杨瓒下意识闭眼便要跑。
  杨兼一看就知便宜三弟定是误会了自己,当即一把扣住杨瓒肩头,将人拉回来,拖入舍中,口中还配合的笑起来,说:勿跑,三弟已然答允与为兄同流合污,如何可以临阵脱逃?
  嘭
  杨兼将杨瓒拖入舍中,回手将舍门掩上,因着四周挂着帐帘子,舍门一关,屋舍之中便更显得暗昧旖旎起来。
  杨瓒虽入了屋舍,却紧紧靠着门板,别看他乃是隋国公府上的三郎主,但是平日里压根儿没有飞鹰走狗、顽弄妓子的习性,一脸子羊入虎口的模样,呆在当地。
  杨兼不过逗他一逗,其实叫杨瓒进来,是想要当面洗脱自己花心的名声,杨兼觉着,自己的口碑还能挽救一下。
  杨兼当即朝着那妓子走过去,妓子的纱衣歪歪扭扭的披在身上,眼看着世子走过来,单薄的双肩又开始瑟瑟颤抖起来。
  啪!就在妓子无助颤抖之时,杨兼一把握住妓子的手腕,轻轻展开妓子白皙柔弱的掌心。杨兼的大拇指顺着妓子白嫩的手掌暗昧的摩挲起来,妓子轻轻呀了一声,那声音软绵绵的,仿佛是荡起涟漪的秋水,丝丝缠绵。
  杨瓒靠着门板,本就手足无措,听到那浅浅的叫声,登时涨红了一张脸,目光不知放在甚么地方才好,哪知道身边的小包子,不过四五岁年纪,却一脸淡定老成,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平静异常,比自己这个国公三郎主还要持重的多
  杨兼抓住妓子的手看了看,那妓子还在脸红,杨兼已然开口:我身边无需妓子伏侍
  妓子前一刻还在和少郎主调情,哪知下一刻却被无情抛弃,吓得妓子瑟瑟发抖,连忙便要求饶。杨兼抢在他哭啼之前,说:不过我看你掌心的茧子,应该多少会一些手艺。
  妓子的掌心白嫩,但生着不少薄茧,一看便知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吃不过少苦头。
  那妓子连声说:是是,回世子的话,奴、奴儿会做活计,还还会理膳,奴儿会下庖厨,请世子不要赶奴儿出府,给奴儿一条活路罢!
  杨兼终于放开了妓子的手掌,淡淡的说:我虽不需要妓子伏侍,不过你可以留在府中做仆役,你可愿意?
  那妓子登时感激的屈膝跪在地上,使劲叩头,生怕杨兼反悔一般,说:奴儿愿意!奴儿愿意!只要世子肯收留,奴儿做牛做马亦是愿意的!
  杨瓒戒备的靠着门板,还以为大兄拉自己同流合污,真的是拖着自己一起快活的,哪知情况急转而下,竟变了模样儿。
  这妓子虽是个男子,但如今哪个权贵家里没有豢养几个美貌的年轻男子作为妓子的?没成想一向风流多情的大兄,竟不要妓子伏侍,反而收了这美貌的妓子作为仆役,当真稀罕的紧,也奇怪的紧。
  杨兼无需多言,看三弟的眼神,也知道自己的花心名声,稍微洗脱了一些。倒不算彻底洗白,但好歹让三弟有所改观。
  杨兼对妓子说:你唤作甚么名字?
  那妓子有些迟疑,垂首说:奴儿奴儿没有名讳,随少郎主欢心便是,请少郎主赐名。
  家妓之中也有三六九等,像妓子这般不善言谈,不善讨好之人,恐怕在太府中大夫家里也不受宠,没有名字并不奇怪。
  杨兼想了想,自己也不是京兆才子,起名儿这档子事儿当真实麻烦的很,他心窍一亮,突然挑唇笑着说:那便唤作玉米,如何?
  玉米?
  杨兼的五官端正且透露着一股子清秀与孤高,一双丹凤眼,黑睛内藏外不露,内勾外翘总含春,这样温柔多情的面相,不知为何,笑起之时总觉不怀好意,平添了一抹狡黠。小包子杨广莫名觉得,眼前的父亲与往日里的父亲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
  玉米?
  杨兼起不出太雅致的名讳,一时只能想到吃食。这南北朝时期美食已经发展向了一个新的巅峰,但玉米这等吃食还未传入国中,是食不到的,甚么玉米做的美味,例如松仁玉米、玉米烙、爆米花等等,是决计食不到的,如此一想还有些遗憾。为了弥补这遗憾,杨兼便来了主意,干脆给妓子起名唤作玉米,岂不是大好?
  杨兼只是随口起名,哪知道杨瓒突然开口说:玉米玉米?白玉无瑕,斛米如珠,这名讳倒是雅致得很。
  杨兼哗啦一声抖开腰扇,轻轻的扇了扇,颇有翩然俊秀之风,毫不害臊的点点头,微笑说:正如三弟所言。
  杨兼大言不惭的说完,啪一声又合上腰扇,说: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三弟,你来寻为兄,可是为同流合污一事?
  不知怎的,一提起同流合污,杨瓒便想起方才那妓子光溜溜的场面,赶忙向前走两步,将屋舍中的帐帘子劈手全都掀开,初夏的阳光洒进舍中,将屋舍打得大亮,杨瓒这才狠狠松下口气来。
  杨瓒咳嗽了一声,展袖端坐在大漆雕花案前,说:大兄拜托弟弟讨好阿爷,弟弟倒是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杨兼拉着小包子也坐下来,说:甚么好法子?
  杨瓒短促的说了一个字儿食。
  隋国公好食,这是尽人皆知之事,许多想要巴结讨好隋国公之人,送来的并非甚么美貌妓子,也非甚么金银财币,而是美食。
  杨瓒十拿九稳的说:如今阿爷与二兄出征,这边关兵荒马乱能有甚么美味儿?大兄若是能在阿爷凯旋之日,备上一桌子宴席,阿爷定是什么气劲儿都消了。
  杨兼眼眸微微一动,好吃?那便太好办了。自己初来乍到,眼下的情况还不明了,但论起理膳,一包干脆面便打发了便宜三弟,杨兼倒是自信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