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黄普天就像一个小岛,遥立于九天之上。而黄普天馆就如一艘大船,泛舟于宽阔无澜的海上。
这里的人,就像在海水中遇到了暗礁,有船破覆舟的危险。
史玉现在的感觉就是如此,他看了看玄境,又看了一眼从他身后跟来的公卿酒与万非白。
这是一场已经分了胜负的战争。
打肯定打不过,只能认怂。
这时候的黄普天突然安静下来,就连九头大妖都停止了嘶嚎,静,静的可怕。
史玉上前躬身行礼,开口说道:“史某认罪,只是需要面见玉帝,”。
他这样的要求看起来非常不合规矩,可要想活命,面见玉帝才有一丝希望,因为,每个人都想长生不死,包括玉帝陛下。那么不如由暗转明,也许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呢。
所以现在他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开诚布公,也许早点与玉帝说明,自家所做的都是利于天庭,利于神仙之事,也许不会这么被动。
当下的形势十分的微妙,史策风站于史玉之后,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孙子甚是机敏,这时候也只能让他试一试,玉面真人身体已经像被冷水浇过一样浑身抖个不停,没有了之前对冬马那时的咄咄逼人,而是安安静静的躲在一旁瑟瑟发抖,地上还躺着倪衣仙子,正睡的香甜。
听到史玉说的话,玄境老人自觉的退后几步,公卿酒走到前方来,因为他在这里职位最高,而玄境与万非白说到底还是草民一个。
公卿酒看着面前的几人,尤其看到史策风躲在孙子背后,他本来有些压抑的怒意再也克制不住,他语气强硬说道:“难道你们认为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史室大家族多年屹立天庭不倒,是因为你们的祖先对天庭做出了许多贡献,到了你这一辈,不思进取,整日想着长生不死,似你这等人,活了那么久又有何用呢?你们史家的千秋基业,到了你们这里,已经大厦将倾了。”
平时温和的天罡星大人,现在眼眸眼眸已经有了可恨可惜之意,他的眼神充满了冷漠,“规矩就是规矩。如果可以不讲规矩,那天上天下就会乱套了,我奉命镇压九头大妖,这里的一切都归我所管,你们今日难逃一死,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是自裁,二是由我等动手,怎么安排,你们自己选。“
史玉还想辩解什么,这时候史策风把他的手臂一拍,跪在了地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本是我的主意,史玉只是受了我的指使,祖父之命难为,他不敢不替我做事,想我史家辉煌了几千年,也算有功于天庭,恳求天罡星君看在历史的过往,饶过史玉一命,我死不足惜,说完缓缓举起自己右手,史玉试图伸手阻挡,可他看到祖父的眼神,他硬生生的收了回来,就见他的右手突然速度加快,往自己的天灵拍去,骨骼震碎,头颅撕裂,死相凄惨。
史玉再也忍不住,抱起已经残破的祖父的身体,泣不成声。
旁边的玄境与万非白想到,这是史策风的“宁为玉碎,保护孙子”的计谋啊。
可一旁的公卿酒眼底却有了一丝不忍,眼底竟然有了心疼之意,万非白想说话,可是看到史玉这样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只有玄境冷笑道:“史策风好谋略,就算死也想死的其所,我又不是瞎子,他这样惨烈的死法自然是要护住他这个孙子,真是要死也要算计啊!”
但规矩就是规矩,你们做出此等丑事,欲取九龙神之血,才使得九龙神提前发怒,还想通过结界来捕捉龙血,幸好我有察觉,要不然今日不是被你们瞒天过海了去?
公卿酒一向对玄境尊重有加,但是这一次他第一次与玄境老人产生了分歧,依玄境老人的意思,这个史玉也不可留,可公卿酒认为他不至死。
史玉虽然也有过错,但是他受他祖父蛊惑,再者他不敢违祖父之意,这天下讲究孝道,如果史策风坚持,他自己又有什么法子呢?
所以史玉罪不至死,来呀!即刻把史玉押往天牢,就见门后又涌出几个天兵天将,把史玉捆了个结实,押了出去,临走时他看了一眼玄境与万非白,别人没捕捉到,可万非白却看到了史玉似有若无的一点笑意。
他知道,自己以后还有的是麻烦,可他在此时说什么公卿酒都不会听进去的。
史玉走后,就剩一个玉面真君,他惊恐的看着玄境与公卿酒,又把眼光转移到了他的徒弟冬马身上,眼底突然浮现了希望,冬马看出他师父的意思,他有些犹豫,但是又有些不忍,于是跪倒在了公卿酒面前,请天罡星君也饶我师父一命!
可是公卿酒却没有先前那般彷徨,他大声说道:身为监守官,却联合他人,监守自盗,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勾当,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的罪是不是当诛?
已经知道今日必死的玉面真人已经没有了惧怕,他此刻已经陷入疯狂,他咧嘴一笑,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回答,再看到徒弟冬马时眼睛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一把把冬马抓在身前,手掌放在他天灵之上,语气阴仄仄的说道:放了我,否则我会让他陪我一起死,这个孽障,要不是他坏了我的好事,我何至于如此?
事发突变,每个人都与料不及,冬马更是一动不动,他眼里已经有了悲哀之意,他没想到,自己从小跟到大的师父竟然会这样做?是什么迷惑了这个人的本心?
公卿酒更是愤怒,大声质问:“你还是个人吗?你死到临头还要把你徒弟性命也搭上,你的人性呢,你到现在还不迷途知返,已经药物可救了。”
老子不想死,只要你答应我,放我出天宫,这小子我不会杀他。
还在讲价还价的玉面真人的丑恶嘴脸看着万非白的眼中,与之前史策风的行为高下立判,他不由的对之前的老人有了一丝敬意,而这个人却让他更厌恶起来。
他厌恶,玄境老人更甚,他觉得听这个什么玉面真人的话简直侮辱了自己的耳朵,也不见他怎么出手,就见那个玉面真人跟见了鬼似的大吼一声,手似乎就要往冬马天灵拍去,可他拍了一半,人就倒了下去。
万非白与公卿都知道是玄境老人出的手,就连倒在地上的玉面也知道,可直到他灵魂飘散的时候,他还是想不明白,到底玄境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想不明白,不代表别人也不清楚,那就是强大的修为,可以杀人于无形。
玉面真人死不瞑目,因为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冬马最后还是把他拖走了,不知道安葬到了哪里,因为除了他没有人会关心一个这样剑走偏锋的人。
万非白抬头望向远处那条九头大妖,不,确切的说是九头神龙。
那头大妖也好像刚看了一场热闹,现在见热闹没了,又开始狂奔乱跳起来,霎时之间,就见结界内昏天暗地,一片风尘迷眼,看不清个情形来。
万非白问师父,这头龙与我的那条龙谁更强?
玄境听了哈哈大笑:“傻小子,你的那条龙应该是他的几世玄孙了,这条龙被人们称做妖并不准确,而是真真正正的上古血脉,龙族之王,所以我说这就是石头与鸡蛋的区别,可懂?”
万非白本想说既然同样是龙,那么一样可以驯化,但这些话到了嘴边,还是咽回肚子。
因为龙的习性也不相同,世上有恶人也有好人,那么有好龙自然也有恶龙,而且自己的龙之前也算不得是一条好龙,好在师父他们并没想到把他杀死,那么留的龙的一条性命,也算对自己的龙有个交代了。
万非白又问,那这个九头神龙何时圆月?
玄境老人轻轻摇头,不定,但是应该不久了,三五日内就可知晓。
师父说的云淡风轻,但是万非白知道,一旦神龙圆月,这整个天宫都会是一场大震荡。
黄普天一事很快就传到了天庭凌霄殿内。
还不等公卿酒去复职三人就已经被请到了凌霄殿内。
大殿之上,玉帝高高的坐在龙椅上,俯视着地下跪倒在地的公卿酒与玄境三人。
玄境忍了忍,终于在说平身的那一刹那站了起来,然后静立一旁,他忍着不说话,内心里已经不耐烦起来,万非白与他站立一侧,已经感受到了他师父的内心活动;“妈的,把老子束缚在这,老子真是一日都不想待,摆个狗屁的架子,要不是有事要在这停留,老子早就走了,”
可是他很放心师父,虽然师父常常看不惯玉帝的行事作风,但是他却是个最讲规矩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黄普天那样给玉面等人立规矩,只要不破坏他的底线,他还是能忍住的。
万非白真的猜的八九不离十,只是少了一句话,那就是,狗屁玉帝,章的比老子高,还坐的那么高的椅子上,存心给我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