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州城外破庙宇里,或坐或躺着无数的流民,万非白等人给流民喝了汤药之后,流民纷纷睡去。
而常之春等人怕扰民,也到了庙宇之外一处废弃的天井中,室内唐盛平东方磊姚枫守着流民。
“用药三日,以待观察。”常之春回头对万非白说道。
万非白点点头,表示知道,常之春才叹了一口气看向杨雨伦,“你怎么说?”
酌州知府师爷杨雨伦颓然低着头,双手被身后士兵束缚,他挪了挪手腕,似乎这样能舒服一点,但是他踉跄的脚步表明他十分的不舒服,除了身体上的也许更是他心灵上的不安,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包括孙茂城。
他没有开口说话,似乎在想着怎么措辞好开口。
常之春没有再问,而是在天井边上坐了下去,随意而闲散。
时间好像都已经静止。
就在孙茂城已经不耐烦要开口说话之时杨雨伦终于开了口:“没有人指使我,是我恨朝廷,流民来了,我下毒,就是想给朝廷添堵,如果这批流民不幸死了,人心不稳,朝廷就会出现动荡,那也算我为亡父报了血海深仇,这是我个人的私心。”
听到这,孙茂城脸上露出了笑容,人一下变得轻快起来,他转头对常之春说道:“国师大人,您看这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真是冤枉,您现在可要把我放了。”
万非白心里暗骂他愚蠢,果不其然,杨雨伦抬头看着孙茂城,脸色平静,话题有了转折。
“但是,孙大人不知也为何,竟然也赞同我这样做,我所做的一切他都知晓,我猜,他是担心这批流民影响他的政绩,如果安置不妥,这责任全部在于他,而现在根本就没有更好的安置办法。”
杨雨伦脸带笑容,只不过笑容中有种解脱的意味,此刻他似乎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枷锁,继续说道:“孙大人一开始就不愿意迁徙流民,觉得海啸根本不可能来,可是后来他见了一个人,不要问我这个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就改变了看法,后来流民迁徙而来,他就百般不情愿。”
“我因为心有仇恨,也看出来孙大人的心思,就把计划与他说了,没想到他十分开心,觉得我为酌州有重大贡献。”
“你胡说,那是个人的说辞,与我有何关系,你还有贡献?你就是酌州的罪人,我一开始用你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孙茂城急忙说道。
常之春没有理会他,而是静静观察杨雨伦,见他神情轻松,不似先前战战兢兢,如果说之前还有所顾忌,现在却感觉得到了解脱。
常之春问道:“不知孙大人见的是何人?”
“我哪里见过什么人?那都是他一派胡言,编排我那是想拖我下水,国师明察啊!”
“国师当然会明察,这整个大秦古我谁也不服,但是对于国师我是信服的,换做任何一人来我也不会认伏,而孙大人,黄泉路上与我一起作伴,不是更好吗?拖你下水,那也看能不能拖得动,刚好我还真有证据。”
杨雨伦示意自己有东西要拿出来,常之春干脆把他手解开,而他从怀中摸出一物来。
孙茂城见到此物,顿时吓得面无血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在士兵的生拉硬拽中才起来。
士兵把物件交到常之春手中,常之春仔细看了一下,心里暗惊,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
“来人,把孙茂城与杨雨伦押入酌州府牢,等流民处置妥当,一并押去京城。”
杨雨伦只是笑着,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而孙茂城在杨雨伦拿出那个物件后整个人就已经魂飞魄散,此刻听说押去地牢,没有任何反应,而是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天外,随之就被士兵押了下去。
常之春颓然的坐在井边,看向万非白。
万非白不解,问道,可是那块玉出了什么问题?
常之春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那块玉来交给他,万非白把玉拿在手中,发现沉甸甸的,果然是块好玉,然后仔细看了一下,见玉的边壁上有两个小字,“昌王”。
见万非白不解,常之春悠悠说道:“百年前,北海有位异性王,叫做昌王,因为在叛乱一事上立了大功,而且又富可敌国,在国家有难时出了不少力,可以说,没有昌王就没有大秦古如今的繁茂,我帝王感恩,给予他特权,不用在君王面前行礼,并且王位世袭,又把整个北海之地都给他作为封地,这是极为荣耀的一件事。”
“可是后来,皇帝陛下发现他等财富来源皆不正当,以盗墓为主,而墓穴宫殿最有钱的当属帝陵,那么不言而喻,这是拿着老祖宗的钱再来接济下一代,皇帝惊天一怒,责令昌王立刻收手,二人本来情同手足,后来不欢而散。”
而后来朝廷有段时间政局不稳,民间隐隐流传帝德不配,竟然有拥立昌王为主的意愿。
这事情绝对不会空穴来风,帝王着手进行调查,后来更是宣昌王去京城进谏。
昌王当即进了京城,与帝王进行了一番长谈。
二人并没有谈妥,对于昌王帝王确实存了怀疑之心,陛下问他,会不会有一日会挥兵南下,反了他,反了朝廷。
而昌王回道:“我从来对帝位没有什么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是挖宝贝而已,宝贝当然在墓下,你不允许我这样做,我不这样做就是,可是你问我带兵会不会攻打朝廷,我不会,然后竟然取出匕首,当着秦古帝王的面自杀而死。临死前他还说了一番话。”
“我对你一片赤诚,这世间,最缺的就是赤诚之心,而你现如今这样疑我,试探我,就表示从来没有放心过我,既然如此,不如我现在就表明一下决心,可是我去了,我就保证不了我的后代还会不会如此待你了,我也不愿意再去要求他们什么。”
昌王死在了秦古帝王脚前。
这件事对帝王打击非常大,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逼死了昌王,所以他后悔,他甚至打算退位交给有德者,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德不匹配。
正在他下决心寻找有才干之人时,北海却乱了起来,昌王之子打着“为天下正义的幌子为父亲报仇,挥师一出,顺利拿下了几个城池,然而他残暴不仁,每拿下一座城池,就要屠城,那几座城真是人间地狱。”
“秦古那时候已经如一头巨龙,怎会容昌王部下叛乱,立刻出师,而原本帝王想留着昌王后代,可是昌王之子丝毫不领情,学他父亲昌王一般自杀于军前,并且放话,只要他昌王后代,就要子承父,孙承子,世世代代与朝廷为敌。”
听说昌王有孙名唤念雪,然而随着昌王之子的叛乱,北海被收回,叛军被剿灭,昌王之孙也不见踪迹。
我后来曾经私下里查探,却并没有找到念雪的下落,昌王后代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常之春说完,陷入了沉思当中。
“你是说,这手笔有可能是那个昌王之孙做的?”万非白终究忍不住问道。
常圣人想了想了点点头道:“事情太巧合,发生在北海,而现在又出现了昌王的玉佩,很难做他想。”
“如果是这样,这就很麻烦了!因为据我所知,昌王拥有一批忠心耿耿的部下,他们世代居住于北海,对于他们,昌王就是他们的天,他们有能力作出人为冰川倒塌之事。”
常之春说到这里,自嘲道:“这真是有因必有果,有些事,看不到,摸不着,而最难猜测的就是人心。”
万非白听常之春说完后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想,问道:“那昌王之孙算下来今年应该有多大了年纪?”
常圣人想了想,应该有五六十岁了吧!那已经快百年的事情了。
万非白点点头,又感到了失望,感觉自己可能方向错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把流民安置妥当,把病治好,如果出现意外,那真是如了他们的意。”
另外你觉得孙茂城人如何?
这话是对万非白说的,万非白并没有多想道:“这个人,城府不深,极容易被算计,我想他也是因为流民问题头大,一时被迷惑,就连背后之人他可能都不是了解的十分清楚,但是孙大人这个人确实人不怎么样,之前我与你说的为他儿子顶替其他考生,凭这一点,就已经可以治罪了,现在只要从他口里盘问盘问不是难事,就是不知道他知道多少?”
这正是我所想的,现在,要提高警惕,这几日就要辛苦你们几个了,我也像朝廷请求支援,在我来前,我知道事情复杂,但是没有想到事情复杂到如此程度,现在也要提醒周边,做好大战准备。
现在,我就要去问问这个孙大人,那个人究竟是谁?
万非白点头,对于常之春他一向叹服。
然而当他们走到地牢,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常之春经常带在身边的属下,也是高手,因为不放心,常圣人特意派他亲自看守孙茂城,而现在却软绵绵的瘫倒在地牢口,万非白一探鼻息,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
而牢门已经劈成两半,孙茂城的头颅已经不知去向,只有半截身子在地牢的稻草堆上,稻草已经染的一片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