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息道:“最后的机会,是留下还是离去,或者是就这么死去,希望你能想清楚。”
说完,将那壶酒收进了系统空间,他空出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周岩的下巴,他抬手就将杯中的酒倒入了对方被迫张开的嘴中。
至始至终齐修的态度都是平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呵斥,即使到了现在,他也是秉持着‘能帮则帮,帮不了你就自便。’的心态。
这一次周岩有了反应,就像是本能的一般闭上了嘴巴,将流进口中的酒液留在了口中,眼睛蓦然闪过一道流光。
四季轮回酒,对应的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酒水刚一入口的感觉是冰凉温润,像是飘落到掌心的雪花传递到心间的凉意,又像春日里的暖阳温暖明亮,又似乎在秋叶飘落间昏昏欲睡,他的意识渐渐朦胧……
春暖花开!
当周岩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的脑中撩过了这个词,他的眼前是一座山,满山上都是长着青嫩芽的树木,青黄色的嫩叶在树枝上悄悄冒了出来,花骨朵儿悄然隐现,温暖的阳光洒下,恬淡艳丽,欢快的鸟鸣声叽叽喳喳的响起,让人感到无限生机。
在山脚下,也是在他的前方,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亮黄色的油菜花随风飘动,像是一浪一浪卷过的海浪,分外的壮观,白色的蝴蝶翩然而舞,仔细看还可以看到花蕊中有勤劳的蜜蜂在采蜜儿。
希望、朝气蓬勃、灿烂,这是周岩在注视眼前画面良久后的感受,那种从心底间流出来的欢快,让他陶醉。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终于控制不住的想要接近,不由自主的想要踏前一步,当他正准备这么做的时候,他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块大石头!一块有人的身体那么大的石头!
他焦躁的想要变回来,眼前的美景再也无法吸引他的目光,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做了无数无用功后他沮丧的放弃,这时他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
与之前完全一样的环境,不一样的是山上的树木变成了郁郁葱葱的苍天古木,古老的枝丫,绿色的枝叶,那绿色简直像要滴落下来。
炙热的阳光穿透了树枝间的缝隙,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影子,四起的蝉鸣,响彻了整个天地。
热烈、郁闷、烦乱,这周岩唯一的想法,不能移动不能说话,周围也没有一个人类,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幅像是画卷一样的景色,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有多烦闷。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一天又一天,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他记不清了,他的记忆开始变得混乱,一会儿想起自己众星拱月、前拥后簇的日子,一会儿想起亲眼看着自己父亲被斩首的那一天,一会儿又想起做蛋炒饭的瞬间……
终于在某一天,他看到山上所有树树枝上的叶子都变成了金黄色,一片一片的开始凋零,金色的叶子掉落在泥土上,将整座山都渲染成了金黄色。
山脚下,枯草丛生,秋风吹过,带着无限的萧瑟。
伤感、浪漫、沉淀、忧郁、怅然……周亚也不知道脑中划过什么念头,他的心中只有一片麻木,渐渐的他的记忆开始消失,他努力的想要回想自己曾经的一切,努力的想要留住自己的记忆。
然而这样的举动就像是,他之前知道自己在变成石头后想要挪动时做的无用功一样,丝毫没有用处,他的记忆消失了。
他感觉好冷,浑身像是坠入了冰窟窿一样,他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眼前看到的山上,白雪皑皑,满天飘飞的鹅毛大雪,就连天空也被染成了霜白色。
入眼的皆是洁白的雪花,周围没有任何的生命体,似乎在这辽阔的天地间,只有他孤独寂寞的活着。
纯净、寂寞、凄凉、寂寥、阴霾、悲痛、凄切……这是周岩伫立在原地不知道多久以后的感受,他的身上积满了一层厚厚的雪,望着远处的白茫茫的山,他的眼神无比的茫然。
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不知道自己的过往,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忘却了一切,脑中一片空白,茫然无措,那种茫茫世间只有你一个人的孤寂像是要一个黑洞,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慢慢的,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周围的白雪开始消融退散,大地开始回春……
春去秋来,他的眼前周而复始的轮回着从春天一直到冬天的情景,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座山,永远屹立不倒的静伫在天地间。
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欲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
看着山的变化,是他唯一的乐趣。
忽然某一天,在他被风吹日晒,被时光洗礼的越来越凭空茫的时候,他的记忆开始苏醒,就像是忽然从浑浑噩噩中被人惊醒,脑中闪过一道炸雷,记忆就这么出现了。
一生的记忆在脑中回放,就像是从第三人的角度重新经历了一遍他的生活,他忽然发现了很多他平常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比如说,他的父亲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在乎他。
比如说,他曾经爱慕的姑娘其实一直对他很不耐烦。
比如说,曾经以为的忠心下属好像一直怨恨着他。
在比如说,他曾经看不上眼的手下其实才是对他最忠诚……
看到这些,周岩的表情却是十分的平静,眼中没有怨恨,没有懊恼,也没有喜悦,唯一有的是平静,毕竟他现在是以第三人的角度在看,以一颗石头的角度。
当记忆全部回笼后,他就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一般,脱离了不能动不能说话的情况,眼前的山像是被时光加速了一般,又像是被按下了快进,春夏秋冬的景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的眼前转变。
最后整个空间像是被砸碎了一般,“砰”的一声,在他的眼前碎裂了,而他再次回到了小店。
他躺在地上,神色怔怔的看着天花板,眼中还带着一丝空茫,一丝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