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奈和阿紫两个人现在的情况更类似于一体双魂,只要是阿紫选择让出身体,或陷入沉睡,沈奈就可以在阿紫的身体里面活动自如,宛如常人。
更因为两人之间相处时日越来越久,阿紫本身小孩子心性,有时候想要做什么事情想偷懒,还会让沈奈去做,她自己在身体里面看。
只一点,就算两个人共用同一个身体,若是想要对话,外面那身体的人需要脏话说出口来,而待在身体里面无法行动的那人,则可以用心音。
阮星竹眼泪盈盈,只知道哭,段正淳脸上满是怜惜,沈奈就看着段正淳又拍又哄,阮星竹放开了自己,两个人逐渐抱在了一起。
沈奈:“.......”
这般怜香惜玉的行事,难怪后面那个大理世子段誉见一个年龄相当的,都是妹妹。
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惨案,全亏了他娘刀白凤,才没酿成。
心上人在面前,阮星竹的眼泪慢慢也收了,却看见自己的段郎带到自己面前的那个紫衣女孩,面色淡淡,眼神看向自己,像是一个陌生人。
阮星竹只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眼神下,心中一痛,眼泪又止不住掉下来了。
“你...”阮星竹想到段正淳刚才的话,俯下身来,放柔声音:“孩子,你叫阿紫是不是,你竟然如今回到了娘的身边,是不是在心中怨着娘...”
阮星竹想像刚才一样把面前的女孩抱住,但是刚才的身体里面,是阮星竹真正的女儿阿紫,所以阿紫任她抱着哭,现在却是沈奈,于是沈奈往旁边挪了一步,躲过了她的怀抱。
阿紫现在躲着不吭声了。
沈奈微微抬起头,看着阮星竹:“虽说是母女,但是这也是我和你十一年来头一回见面,我没什么怨,只是暂时不熟,当你是一个本应该熟悉的陌生人而已,还请...勿要见怪。”
阮星竹的眼泪,就这样子又流下来了。
也许是心疼了,段正淳在旁边站着开始打圆场:“星竹,我方才正要离去小镜湖时,听到阿紫在哭,她说她是来寻身世的,十一年前,一路调查,才查到父母,却找不到具体是在哪一处才哭。”
“先进屋去,咱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好事,值得庆贺。”
段正淳阮星竹两个人的眼神,都看向了正在旁边的阿紫,沈奈点点头,阮星竹眼中流露出喜意,有些拘谨的带着段正淳一边竹楼一边引路。
阮星竹哭哭啼啼,段正淳刚才与树下阿紫说话时,将她带到阮星竹这里来,可见哪怕是听了阿紫的话,心里信了,也是有一些疑虑,需要阮星竹这个“娘”来确认的。
竹楼清幽,不失雅致,阮星竹掩去泪水,如今一副温婉的模样,鹅蛋脸和阿紫简直是一模一样。
阿紫虽然躲起来了,但是外面这些都是看着的。段正淳哄阮星竹的画面和话语,因为知道他们是自己的父母,让阿紫心里也减了一些沈奈姐姐说完那些事情之后的厌恶感。
不过很快阿紫就想起来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那一丝丝的温馨就被她自己压下去了,毕竟他二人再如何相处,也是没有自己的份的。
阿紫对着沈奈“哼”一声。
“姐姐,要我说,我这个爹好歹是大理国的镇南王,要真是喜欢我娘,何必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安置她,再怎么样带到离大理近点的地方也行啊!”
“那这样的话,别的不说,好歹也不用他自己把两个小孩生下来吧?”
进了竹楼,阮星竹想要和这个叫做阿紫的女儿亲近,但是想到刚才她淡淡的眼神,阮星竹又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还有另外一个女儿......
她是否也会像阿紫一样,已经生得是个半大姑娘的样子了?
正如同他们不知道如何与阿紫相处,沈奈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们相处。
想了想,沈奈想到刚才阮星竹在听完段正淳的话之后,直接抱着自己哭,想起了那个被阿紫压箱底的金锁片。
“阿紫幼时被人遗弃,被一个奶奶捡到,养了五年,后面的事,就不详说了,前些时间想探寻身世,一路找着,跟着一个产婆的消息,到了小镜湖。”
段正淳和阮星竹两人,只觉得面前的小姑娘肤色白净,容貌精致,谈吐间冷静沉着,虽然才十一岁模样,却有一番气度。
看阿紫这模样,想来女儿这些年,应当是没有吃多大的苦。
阮星竹心中松了一口气。
段正淳则目露赞赏,一路打量来,终于是在此时心中暗说:不愧是我段正淳的女儿。
沈奈将视线看向阮星竹:“阿紫肩膀上曾经有一个朱红的‘段’字,但是现在没有了,因为肩膀曾受过伤,血肉模糊,那一处用完药之后,肌肤新生。”
阮星竹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看着有些手足无措。
“倒还留着一个金锁片,上面刻了字。”
沈奈将阿紫金锁片上的字迹,语调平淡的念出:“湖边竹,绿盈盈,报平安,多喜乐。”
阮星竹看着阿紫的模样发愣,段正淳明白,这女孩阿紫说的,的确都是真的了。
“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湖边竹,绿盈盈,报平安,多喜乐。”
阮星竹将这两句话,翻来覆去的念了几遍,突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阿紫:“阿紫,你、你刚刚说姐姐,你是知道你姐姐如今在哪里么?”
沈奈看清阮星竹眼中的神色,轻轻颔首。
紫衣少女竹楼之中,脸庞被阳光照射后,肌肤如玉,顾盼生姿。
“阿紫,我的好女儿,你既知晓你姐姐在哪儿,快告诉爹娘,咱们好快些一家团聚。”
其实那一声姐姐,是阿紫喊沈奈。
但是几年时间看完了梦的沈奈,的确知道。
只有段正淳,目光难得流露出了迷茫、震惊、复杂,愧疚。
天下何处无芳草?段正淳流连过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这信阳西北小镜湖中的阮星竹,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虽然一直维持着关系,但是,段正淳来往这信阳并不是很频繁。
镇南王府中,段正淳只有一个王妃刀白凤生下的独子,那叫阿紫的女孩,段正淳刚接受她是自己的女儿,心中正喜她年纪小小寻奔波到了自己身世...
却突然一道雷,还有一个女儿?!!
“啊星...”
阮星竹从见阿紫的惊喜、对大女儿的担忧中回过神来,听见段正淳的声音,目露委屈和哀怨:“我苦命的阿紫,你就是寻回了爹娘又如何,他也不会认你呀。”
“段郎,阿紫的确就是我们的女儿,你现在又将如何对待阿紫?”
“这...”段正淳知道阮星竹是什么意思,一时失语。
明明刚刚还在为阿紫这个女儿的出现流泪或者欣喜,一转眼,两人之间又是春闺情丝绵绵,越说越是逐渐开始打情骂俏。
两人一边说着,偶尔才将目光给沈奈,沈奈却不太喜欢和她们耗时间。
“天上星的金锁片,在苏州的燕子坞,一个叫阿朱的婢女身上。”
“婢女?”段正淳眉头一皱。
他好歹也是大理的王爷,婢女两个字,哪怕段正淳经常混迹江湖中,可这个身份在他看来,已经算是折辱了。
阿紫自己跑了,沈奈对着段正淳阮星竹的问话,有问有答,闲话家常半天,沈奈就想离开了。
阮星竹却因为刚到自己身边半日的女儿阿紫,想要离开的举动,一向对段正淳十分温顺的阮星竹,难得祈求他留下女儿。
帘后,两人正在说话。
阿紫在沈奈教导下,练习玉女心经已经是六年了,体内内力,算是江湖中的天骄。
所以,他两人对话,不管是沈奈,还是阿紫,都听见了。
“段郎,你知晓的,我当时家中压根就不许我养着两个女儿,你、你又有了一个极是爱捻酸的王妃,当初我才将两个女儿都送走。”
“现在阿紫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她这些年一个人在外,肯定也是吃了不少苦,阿朱也是苦命的,段郎...”
段正淳叹了一口气:“是我的女儿,你放心,阿星,我一定好好补偿她们。”
再往下听,就是了段正淳对阮星竹的甜言蜜语了。
阿紫语气带着跃跃欲试:“姐姐,你说,他说的补偿是什么?”
“武功心法?还是金银珠宝?”
“如果是金银珠宝的话,姐姐你要记得接下来,钱这种东西,傻子才会嫌多的!”
沈奈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养崽经历,没让小丫头自己赚钱啊?
段正淳挑开帘子,阮星竹落后一步,男人看向那一直站着如同玉树一样姿态的女儿,努力放柔声音:“阿紫,你想跟着爹娘去大理吗?你姐姐阿朱那里,爹娘会派人去接她的。”
阿紫在身体里面思考了一下:“大理?去大理干嘛?姐姐,我们还没去过大理嗳?”
对着段正淳喊“爹”,沈奈有些喊不出来,她酝酿一下情感和词汇,看向这个身体的母亲阮星竹:“去大理的话,是段王爷愿意给她一个名分了是么?”
“是。”
沈奈意料之中,身体里阿紫却多了好奇。
一月之后,大理镇南王府,多了一位阮侧妃,大理百姓还听说,这位阮侧妃膝下,还有两位美貌的郡主呢。
明镜前,阿紫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华丽的衣裙,再头上戴上琼花玉簪,脖颈上色泽极好的一串东珠,手上还有白玉镯......总之,阿紫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浑身上下挂这么多配饰。
阿紫双目灿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模样痴痴的笑:“阿紫发现,当郡主的日子好痛快啊!”
沈奈站在等身高的镜子旁,轻轻敲了一下阿紫的脑袋。
玉虚观中,一个姿容美貌的道姑手持拂尘,迟了两日听到这消息,之后,她冷笑几声,闭眼深思。
“好一个阮侧妃。”
“好一个段正淳!”
刀白凤容貌美丽,比画像上的菩萨图更添秀丽,可如今她想着这个消息,怨极了那负心的段正淳。
“散人...”传消息的侍女有些不安,低低唤了刀白凤一声。
玉虚散人是王妃长居玉虚观给自己取的道号,她们这些做侍女的,自然只能跟着王妃的喜好来。
可侍女看着刀白凤,心中惶惶不安,毕竟镇南王妃出身摆夷族,脾气从来不好,侍女生怕王妃听了这消息后,将那阮侧妃和两位郡主给...
道姑闭着眼,手中拿着拂尘,仿佛刚才的情绪不曾出现:“誉儿呢?”
侍女:“世子近日正在天龙寺中研读佛经,不过两位郡主入王府,奴婢出门前,王爷已经谴人去天龙寺了......”
镇南王府,熟悉了两天情况的阿紫,开始放心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