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穿衣裳华丽, 可是,走路时偶尔露出一个尖尖的鞋尖,却是同样的大红色, 还绣着一个睁着眼睛的猫头鹰。
欧阳情有些不舍, 拉着公孙兰的手:“大姐,你就只在我这里呆了一个晚上, 现在就又要离去吗?”
“不如你留下来, 咱们两个先好好聚聚?”
公孙兰捂住嘴笑。
“四妹, 不急,十几天时间就是下个月的月头, 咱们几个姐妹就能一起聚聚了,对了,你要是这段时间见到了其他几个姐妹,可以先和她们说说,可能咱们要多一个九妹啦。”
欧阳情点点头,想到昨天夜里大姐在自己这里歇息时, 姐妹两人说的话,赞叹道:“上官飞燕,大姐, 你看中的九妹,光是听名字也能听出来,这是一个妙人。”
公孙兰身上带着双剑, 又寒暄几句,就离去了。
大姐离去, 欧阳情倚在二楼, 看着下面花团锦簇, 但是如今又安静的小院, 脸颊的酒窝消失,想起来自己其他几个姐妹来,期待起下个月的姐妹相聚,还有那素未谋面的九妹上官飞燕。
一个多月前,上官飞燕在江南被青衣楼追杀,意外闯入了花满楼的小楼之中,之后,陆小凤和花满楼卷入了金鹏王朝一事。
花满楼遇见了娇俏可怜的上官飞燕,陆小凤遇见了上官飞燕的表姐丹凤公主,高傲漂亮却陷入困境。
各自钻研着他们的性格,最后,两人都因为心怀不忍,入了金鹏王朝这个局。陆小凤自觉自己加上花满楼,也对付不了三个在江湖上有偌大名声的人,正在请求外援西门吹雪。
“一个阎铁珊,在山西,珠光宝气阁势力几十年经营下来虽然不如你花家,但是也不容小觑。独孤一鹤,峨嵋派的掌门,现在江湖上年轻一辈三英四秀可都是他的徒弟。”
陆小凤坐在马车里,喝着酒,这时,花满楼接过他后面的话。
“霍休,天下首富,但是住所隐蔽,更重要的是,我听你提起过他,知道他是你陆小凤的朋友。”
陆小凤跟到这里苦笑一声。
“唉,就是这个理呀,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为难。花满楼,你说,要是我没有请出西门吹雪怎么办?”
花满楼嘴角带笑:“陆小凤,我相信你,毕竟,天底下可没有其他人像你一样的四条眉毛。”
陆小凤哈哈大笑,又给自己灌了一些酒,趴在马车里布置的小床上,和花满楼说,要找一些到万梅山庄外面,不然,等到了晚上西门吹雪就不见客了。
之后,花满楼吩咐车夫,看着睡过去的陆小凤摇头微笑。
离万梅山庄并不远了,赶的巧,明日傍晚就能到万梅山庄门口。
陆小凤已经睡去,花满楼能听到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和打起的细微鼾声,耳朵里传来更重的,还是马车车轮和地面的沙石摩擦的声音。
花满楼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上官飞燕。
自从当初小楼一别,花满楼听到这个女孩子对自己说喜欢自己,到了后面青衣楼和金鹏王朝之中,就只剩下脑海里存的印象,再也没有“见”过她。
无疑,对于花满楼来说,努力维持着父王和家里最后的体面的上官丹凤也是一个可怜可爱的女子,只是...为什么明明就是堂姐妹,声音也不一样,身上带的香气也不一样,可偏偏她们的心跳声,却听来一致呢?
这其中藏着什么秘密吗?
马车继续向前行,隐藏在酒气当中,花满楼放下心中的猜测,想着,等到哪一天上官飞燕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也许这一切就都揭晓了。
——只希望不要是坏事才好。
花满楼不喜欢用恶意来揣测人,但是,却不妨碍花满楼他知道,世间的确是有许多人会去做恶事。
花满楼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在万梅山庄见面时,沈奈经过两三天的挑选,也终于挑选好了一处房屋。
价格正合适,长租三年,正好把剩下的银两全部花干净,再往前过一个转角,就是桂花巷子,走过几家店铺,之前那和沈奈一起救中毒男人的老大夫的药堂就出现在了眼前。
百草堂在桂花巷子,沈奈租的房子坐落在樟树巷,也许就因为在街上,有那么三四头高大樟树,才得来这个名字。
这回钱包空空,沈奈没了再去买下人的余钱,这么大一个院子,全都她自己来打扫。
沈奈在底下忙活,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躺在屋顶上,搬来几个盘子,里面放着热乎乎的吃食。
司空摘星有点看不明白沈奈这个女人了,看她清扫到身上沾了些尘,问:“我就不明白,你一个人租住那么大屋子做什么?”
“前头一个前院就两层楼,后面这一个后院还带个能种点花和菜的小院,可你不就一个人嘛?”
沈奈用抹布继续擦着,完全没有看屋顶的司空摘星,回应着话:“理由你是知道的,毕竟我五感比常人敏锐。”
司空摘星夹菜的手一顿,菜从空中滑落回盘中。
三年一百两银子的房租,前面热闹,后面清幽,沈奈看中前面可以用作商铺,而后面可以自己居住。然而一百两银子对于普通或穷苦的人家来说,已经足够十几二十年的花销了。
司空摘星继续吃菜:“沈奈,我开始好奇你了,你说你一个普通的女人,你这感觉敏锐的可不普通啊!”
沈奈笑笑不说话。
就算是夸出花来,司空摘星想要捉弄自己也是不行的。
“我已经想好了,前面就简单布置一下,卖些东西,然后你若是需要,可以多多光顾。”
“你卖什么?绣品?好像没看见你刺绣?亦或者是开家药铺?你医术好像不错。”司空摘星想到前两天对方冷静的在中毒人身上施针的举动,猜测沈奈是不是出身哪个医药之家。
一个人收拾的有点累,沈奈好不容易收拾完,听到司空摘星这句话,回复他:“一些成品药,糕点,成衣,酒。”
司空摘星一口酒险些喷出来。
这几样东西搭不上边吧?
他坐在屋顶,眼神诡异的看着底下的沈奈,卖的东西搭不上边,谁会来光顾啊?
沈奈完全不觉得有问题。
成品药是她以前杂七杂八学过的一些,好歹当了几十年古墓掌门人,里面的藏书看了几遍,正好炼药试试,以后多一条路可以走。
糕点、制衣、酿酒,至于这几个,糕点因为以前阿紫会吃,一些简单的没有问题,制衣和酿酒可以找个师傅慢慢学。
就这样,在京城之中,无声息的开了一家铺子,挂了个简单至极的木牌,写着“杂货铺”三个字。
别人的铺子名字上都写了是吃饭的,喝酒的,还是看病卖衣服的,这杂货铺杂货两字让过路的人看不懂,有人好奇有人好奇进去看,发现里面又大又空,连卖货郎的担子上都有的簪花,这儿都没有。
有的是一个漂亮的像仙女一样的姑娘。
但是漂亮又不能当饭吃。
进来观察情况的路人出去时直摇头,一边为沈奈的容貌惊到,一边在,心里带着自己的想法,为这个不懂得赚钱的美貌姑娘叹息。
沈奈坐在里头,想到进来的人问的簪花,起了兴趣,关上门带上钱,去外面看别人货郎卖的布绒花。
是的,没错,沈奈这店空间比旁人宽阔,但是却只有她一个人在,若是要出门,就只能把门关上。
也不是没有生意,沈奈开门第一天,不远处的百草堂,那老大夫就带着小徒弟进来看了一圈,把放成品药那处的药瓶都买了一遍,堪称财大气粗。
沈奈想到自己先前的打算,这边老大夫刚付的三百两钱,一转眼她就在附近找了一个有口碑的老绣娘,花了一百两请人住这杂货铺里面,跟着她学绣花和制衣。
这么奇怪一家店,附近的人眼里看了个遍,嘴里议论几句,也慢慢的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声。
只不过沈奈刚来京城那一手银针救了人一条命,小夫妻上门感谢,客栈老板和药店老板打好关系,边上的人也知道这女子不是个好欺负的,于是沈奈这日子过的也安生。
慢慢的,时间就又过去了快一个月,沈奈目前只专注和绣娘学绣技制衣,隔上一段时间没药了去百草堂买些药,糕点和酿酒则做的十分随意。
可是沈奈对于糕点,因为以前的印象,很舍得放糖,对于她来说,糕点和蛋糕是一样的,一定要是甜的!不甜怎么能说是零食呢?!
因此,经常有孩童或者是妇人跑来买糕点,倒成了杂货铺的一个进项,亏钱的那种“进”。
唐天容坐在一处酒楼上,旁边就是自己的兄长唐天仪,两人衣着华丽,但是身上劲装又不失江湖人的气息。
“大哥,我听说近期有个百草堂,卖的金疮药效果不错,吃完饭要不去看看?”
唐门的人也不少毒药暗器,但是别人口口相传,万一有更好的,去看看,也能研究研究。
唐天仪这时却示意弟弟噤声,仔细听着邻座两个姑娘说话。
唐天容看去,两个姑娘其中一个脸上有些明显的痘印,而另一个脸上有着几点红色的烫伤痕迹
“三娘,你手上的伤疤,现在来看,是真的痊愈了!”声音满是惊叹和羡慕。
“对!没了!小环,我家里还有半罐玉容膏,我打算用在脸上,到时候脸上的印子没了,一定更好看!”被称三娘的先是这么说,然后和小环说另一件事情。
“你不要急,我先前打听过了,百草堂的卖完了没关系,我们去...”两个少女耳语,唐天仪唐天容两人却听清了她们说的什么。
那有烫伤的是叫三娘,她们说,那百草堂的玉容膏是在一家店买的不是自家做的,百草堂都卖完了,她们可以赶紧去那店中买。
耳语罢,两个姑娘喜笑颜开走了。
唐天仪转头看唐天容:“天容,你刚刚说那药铺叫什么名字?百草堂?”
“是,也叫百草堂。”
恐怕此百草堂,就是方才两人口中的比草堂。
唐天仪放下碗筷:“走,跟上去瞧瞧。”
他们来到了一家挂着“杂货铺”牌子的店门前,两人在门口观察片刻,一前一后走进去了。
外面看有两层,进来店铺内却十分空,而且楼梯那处还看不见,唐天容心想,怕是二楼是主人家歇息或待客的地方。
只零散的摆了几个架子放东西,进门左边放的是一些糕点,右边是酒坛,离这吃的东西更远一些,有三个放衣服的架子,一个放小瓷瓶的架子,衣服和瓷瓶分放两边,衣服那边,有个木台,一个女子似乎正在刺绣。
唐天仪心中奇道:这店家也真是奇怪,也不怕人拿了东西就走么?
放瓷瓶的架子有些空荡,唐天仪看离自己最近的糕点,上面空的地方摆着糕点,下面白纸黑字写了名字和价格。
又来了人啊。
“下面写了价格,两位看上什么,自己挑好过来结账就行了。”
沈奈没放下手上的绣针,只往那声音来的地方看了一眼说了一句,等她又绣了二十几针,有个青年拿着七八个药瓶出现在她的台前,同时放上的,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五两的银子。
沈奈去看商品和收钱,唐天仪唐天容反倒是呆了一下,这女子刚才一直没有看见容貌,没想到竟这般如花似玉。
唐天仪等沈奈收好了银票,带些好奇问她:“姑娘,你在这里,是这家店的主人吗?”
“嗯。”
“那不知姑娘这价格,为什么比旁的人家更贵呢?”
沈奈的针停住了,半截露在上面半截插在绣帕下面,去看那两个青年,面露疑惑:“你们也是江湖人,打开药瓶闻一下就知道我的药效果怎么样,很贵吗?”
唐天仪心道,还算正常,毕竟里面的药自己闻出来的几味都是极好的,不似外面普通的伤药。
这时,外面又进来了客人。
孙秀青,石秀云两人手中拿着剑,好奇往里面走,孙秀青将各样东西看了一遍,而石秀云选了些糕点和两坛酒,就要到沈奈这处来结账。
唐天仪唐天容像个普通的客人一样,收起药瓶走了,正要出门时,石秀云想起来刚刚过去那人是谁,和靠近的师姐孙秀青说:“三师姐,那好像是唐门的大公子唐天仪哎?”
这些江湖人的事情和沈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
沈奈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收钱机器。
钱货两清,客人出门之后,沈奈继续绣着手上的帕子。
在那沈奈放银票的小抽屉里,那张唐天仪付钱的五十两银票下,有一张通缉单,写着“熊姥姥”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