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青年微微颤抖的手, 垂下去的眼睛,十分的可怜模样。
这一幕引动了沈奈心绪,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当初, 因此暂时没发现青年身体不止颤抖, 还有喉咙和半腰的古怪。
宫九看沈奈逐渐病态,而沈奈陷入往事, 回忆当年。
因为接收了小龙女的记忆, 加上感情里面对于古墓派的归属感, 为了修改玉女心经的弊端,天天都在古墓里面的藏书里面翻, 翻各种武功秘籍有关于经脉走向的书。
翻出来了,完了还得看,看完了,那还得自己用起来改。
从只能接收原主的记忆,磕磕绊绊的使用武功,到自己能修改弊端, 花了好几年的时间。
可辛苦了!!!
“帮帮我。”宫九如今的嘴唇从正常的淡粉色变得极红,像凤仙花的花瓣被人一把揉紧渗出的红色汁液。
“沈奈,我是真的好难受...”
“嗯, 好。”
于是沈奈一口气答应下来,然后问:“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宫九松开沈奈原本给自己把脉的手,去握沈奈拿着剑的那一只手。
但凡是习武之人, 因为每天勤学苦练的肌肉记忆,只要是有自己不熟悉的人, 贸然触碰自己的身体, 都有要反击的本能。
沈奈的白玉剑被宫九触碰的时候, 沈奈顺手就将剑往上一劈, 她原本以为,以面前这个人的武功造诣,他会躲过,可是没有想到...沈奈却看见宫九完全不做任何躲避举动,就站在原地,冷眼旁观自己被割开一道伤口。
“呲——”
她面前站的白衣人手臂被划了一条血痕。
沈奈的白玉剑虽然是玉质,但是因为和自己的身体同为一体,就算是没有带杀气的剑招,也自有一股剑气内力附加在上面,宫九这手臂自然会被这些剑气和内力伤到。
沈奈有些尴尬,将拿着剑的手往后一负。
“对不住,一时不小心伤到了你。”
“啊~”
“对没错,就要像这样。”
沈奈又后退一句,心里想,他怎么也不躲呢?
难道这就是他的功法的弊处吗?发作的时候没办法使用内力?
但是刚刚把脉,脉象虽然很慢,但是也没有内伤啊!
宫九嘴角露出了一个非常大的笑,明明手臂上有一道血痕,还在往下滴着血,他竟然又伸手去触碰沈奈附在后面的白玉剑!
“你答应了帮我的,现在,就像刚才一样,来打我。”
“就算有伤口也不要紧的,快——”
沈奈...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一场战斗,让沈奈深深感觉自己这一次出门没有看黄历,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沈奈一定会选择在出门的时候先看一遍黄历,然后把一时口快答应下来的自己...
给关到小黑屋去!
“沈奈,你的剑招太柔和了,来,把我当成边上那群货色一样的东西,用力些...”
“这一招我刚刚看见你用过,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它应该是先横后挑,如白鹭惊飞,正好可以在我胸膛留道小记号...为什么你要改了原本的招式。”
宫九整个人的状态十分不对,沈奈出招,他竟然全部都不躲,任由他们划在自己身上,弄出一道道伤口,而且肉眼可见...
他越打精神越是亢奋...
而沈奈是另外一个状态,一开始觉得奇怪,没有办法对他出手,后面整个人越来越僵硬,直接换成了凌厉一些的杀招,把人先制服。
倒在地面上,宫九失去理智一般,还抱着沈奈的腿,直到沈奈透过宫九破碎的白衣,嗅到丝不同于血的气息,终于忍无可忍也失去理智,一剑把这发春的憨货钉在地面上!
青衣楼八十三个杀手,还因为刚才沈奈找上门来算账,一个一个现在都被封住穴道,在这旁边的草地上动弹不得。
不提那个已经逃走的幸运儿,剩下还在原地等待最后结果的青衣楼杀手,此时此刻心里都是一个想法。
——看见了这么一幕,没有办法活下去了,对吧?!
等到宫九终于从那种状态回过神来的时候,换一句话说,宫九终于受伤到,伤重躺在地面上起不来没有办法继续作妖时,沈奈已经感觉自己浑身都是汗了。
身体上并没有出太多的汗,但是这一种汗是沈奈十分纯粹的心理感受。
太累了!
还心里又气、又羞、又怒、又不得不继续打的心慌!!!
旁边的看客,青衣楼一众杀手,他们虽然穴道被封,不能动,也不能说,但是此时所有人看向两人的眼神都有异样。
宫九出来凑热闹的时候,一身白衣整齐干净,浊世翩翩公子,可是沈奈发现他状态不对手后,他自己朝着沈奈剑上撞,沈奈往别处躲都躲不了...
现在宫九他身上的伤口被红色的鲜血染尽,下v半身还有他自己折腾出来的丑态,好端端的白衣公子,变成犯罪现场的凄惨受害人。
沈奈脑子里这样想,实际上心里更觉得这人实在是让人头疼。
不过这样也算是...把他功法的弊端,给暂时应付过去了吧?
白玉剑上现在全是血,有一部分顺着流畅的剑身滴落在草地上,野草才不分头顶上滴的是雨还是血呢,落到了这些植株身上,很快顺着鲜嫩的叶片流落到了底下的土壤里。
沈奈庆幸自己自从学了刺绣,身上经常都带帕子,取出绣帕仔细的将自己的白玉剑从上到下擦个干净。
头一回沾那么多血,有点脏兮兮的。
——回去得好好泡一泡!
宫九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从下往上看着沈奈的面孔,这有一些迷茫的发现,她脸上并没有那一种鄙夷或者是不屑,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而退避三舍。
她用绣帕擦拭剑的模样,和自己之前遇到她请自己吃夜宵的时候是一样的。
“我觉得你很有趣。”宫九声音还带着哑。
沈奈疑惑望过去,看清自己制造出来的“血腥”现场有些尴尬。
“这句话我好像听你说过,为什么会觉得我有趣呢?我反倒是觉得你更有趣。”
就比如说现在。
沈奈把白玉剑收好,半蹲在宫九身前,也不管裙摆,她身上的裙摆落在草地上,难免沾了一些宫九身上的血。
食指轻轻落在宫九手臂上的伤口上,微微带力一压——渗出轻微血迹。
伤势恢复的太快了。
沈奈清楚的记得,这是最开始,他自己伸手来碰自己的剑时,自己反射性的给他攻击出的伤口。
当时划出来的剑伤口子,以自己看见的那种程度的伤势来看,就算是配上上好的金创药,正常人怎么着也应该有个三五天时间,被划开的皮肉,才会重新开始恢复,慢慢愈合结痂。
可他不一样。
沈奈深深看了一眼宫九。
太阳照射在沈奈在身边,她自己看着天色估算了一下时间,离他被划伤到现在,最多不超过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的时间,伤势就已经从伤筋动骨那一个层次,变得和水果刀轻轻划破皮一样。
这太奇怪了。
“这也是你功法的原因吗?身上的伤恢复得更快。”
“如果换了其他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反正绝对不可能像你一样,不仅仅漫不经心,还求着别人让你受伤。”
甚至这个面前这个青年,对于自己受伤成这样,有一种冷眼旁观的娴熟感。
宫九喉咙里发出闷哼的声音,看向沈奈的眼神又开始兴奋起来。
沈奈手疾眼快,三根银针插到了宫九穴道上。
“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你给我忍着,你今天给了我太大的刺激,我没有兴趣再来一回了。”
明明正常的时候是如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功法的副作用一上来,粉面含春,梦呓般祈求——
沈奈:“平心静气点,这是病,得治。”
她想起来,自己竟然还不知道面前这个白衣人的名字。
“上次问你的姓名,你只说你名字里面有个九字,别的人喊你叫九公子,现在我对你的情况起了兴趣,你是我的病人,你叫什么名字?”
“宫九”。
从沈奈的角度来看,地面上的白衣人,说这话时面容即便是沾了血液,也透露出一种冷和默然。
“你的伤势恢复的那么快,倒是出乎人的意料,这么来看你这身上的弊端,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江湖中人难免受伤,在受伤之后,你的伤势比别人恢复快一些,很多时候是很占便宜的。”
宫九眼睛一弯:“这倒是。”
八十三个人太多了,如果没有刚刚那一遭,沈奈可能会直接像前两回一样,丢给六扇门的捕头去审讯,顺便拿一些银两,但是有了刚才那一回...
沈奈心里知道,面前这个青年是由于功法的原因才会这样,但是,她还知道一个词,叫做人言可畏。
她非常非常的清楚,刚才那样的场景,如果被这些人议论出去,不需要十天半个月,仅仅是一个下午到一个晚上的时,杂货铺就没法呆了。
沈奈还想好好的在这个世界里正常的生活,没有兴趣做那些舆论里面的主人公。
最后面,平静下来恢复正常的宫九,面对沈奈的小烦恼,提出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他说,由他来处理这些人。
但是,宫九目前是一个伤重之人。
就算是他的伤势恢复的快,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那就变成像之前正常巅峰状态。
牛肉汤过来时,没有按照她想的那样,把受伤的师兄带回去疗伤,反而是被师兄宫九顺手安排了一件事,让她处理好这些人。
至于宫九?
牛肉汤看着自己的师兄一身伤,被那个叫沈奈的女子带走了。而她九哥的意思是:你去做我吩咐给你的事情,我的事情你不用管。
明明这对师兄妹看着感情不差,可对于红九这一身的伤,两个人的态度却是一样的习以为常。
沈奈租的杂货铺,位于京城许多巷道中的其中一条,巷子名字也很普通,就叫做樟树巷。
上官雪儿在沈奈出门的这大半天的时间里,十分的得意,有模有样的学着沈奈的样子,卖东西、收钱,再卖东西、再收钱。
看着柜子里面的银票铜钱,上官雪儿十分的有成就感。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店主沈奈,回来了。
上官雪儿一大白天的美梦,就这样子碎了。
不过...上官雪儿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店主,这个人是谁呀?他好可怜啊!你看他的身上好多血哦!”
说完,又假惺惺叹息:“雪儿上午才见过他,就这么几个时辰,他是被强盗打劫了,还是被青衣楼的杀手欺负了啊?和上午的他完全不一样哦!”
上官雪儿还记着呢!
这个男人坏极了!自己这么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孩子在他的面前,他竟然视而不见!还用那么难看的姿势问话!
从京郊到京城内这一段路上,宫九又恢复了一下,从只能躺着,到自己能稍微走几步。
沈奈到了自己的地盘,就松开背着的宫九。
上官雪儿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沈奈身上穿的衣服今日都比较素净,是淡青色的长裙和灰白色的上衣,她看见沈奈放下宫九后身上的血迹,发出大大的惊呼声,态度立马从幸灾乐祸变成了焦急:“店主你身上好多血啊!你有没有受伤?”
这可是自己这段时间的衣食父母,陆小凤都拜托她照顾自己了,万一出了事,那自己就又变成流浪的上官雪儿了!
金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