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着鹅毛大雪, 沈奈在很多行人身上穿着防寒的衣服时,只在外面披了一件厚一些的披风。
十分寻常的到了六扇门,给许多官差把脉并送出一些暖身的药酒之后, 在六扇门的地牢里面, 沈奈看见了一个略有几分熟悉的人。
不,不应该这样说, 应该这样来形容:
——在地牢里面, 看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地牢的熟人。
金九龄。
他坐在牢房的一角, 双腿盘起,闭目, 仿佛还是当初那个志得意满的六扇门名捕。
可到底是不一样了。
沈奈以前遇见他,从来都是华服佩玉,身上把玩的小物件,无不花费数十数百两银子,走过都要掠起一阵香风。
而现在,只有一身十分简陋的囚服。
身上带的气味, 也已经不是名贵的熏香,而是地牢里面专有的,那股不见阳光的潮湿味霉味。
沈奈突然想起前几个月前, 自己刚刚察觉金九龄异常时,在小亭上和无情对话,无情拿出那写着绣花大盗消息的书页给自己看。
里面的形容太过于奇葩, 让沈奈想不通,以至于到了现在, 虽然那时很快就被花灯节的热闹人群冲得忘了, 可沈奈现在一想起, 还能将自己当时的错愕心情记起个九成。
金九龄此刻却是愤怒的。
他一路被人从南王封地那押送回来, 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没有余力逃跑了。
可他还是一直很愤怒,甚至情绪积压的越多,他如今连面上的伪装都懒得装了。
绣花大盗是他自认为最完美的作品,明面上的身份是六扇门的金捕头,有谁能想到暗地里的绣花大盗是他?
可是为什么,那些人是如此笃定就是自己,尤其是无情!无情!
沈奈打开金九龄这一处的牢门,查看金九龄的身体情况。
因为有着无情的吩咐,昔日的同事,连审讯都没有,直接给金九龄下了药将他带回来,如今身处地牢,金九龄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开始衰退,比起以前来十分微薄。
“金捕头的身体十分康健。”沈奈放下把脉的手,说完这句话,就看见了金九龄脸上出现的一抹笑,很冷的笑。
带着从前沈奈在他身上感觉到的,隐藏在深处的血腥气。
“沈大夫,你现在一定是非常得意吧?”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因为金九龄知道,当初熊姥姥公孙兰,就和自己现在的情况一样,被迫服用了一种消除内力的药。
就是面前这个女子献给无情的!
“我和金捕头并不算熟识,如今落难,也与我无关。得意从何而来?”
金九龄从愤怒之中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做出低落姿态:“抱歉,在下失礼了,因为被误会成为绣花大盗,如今莫名被关押,听到沈大夫一句‘金捕头’,竟然是觉得沈大夫是在奚落金某,是在下的错,还请沈大夫不要介意。”
沈奈当然不介意。
面前这个人,又不是自己的谁,况且无论是武功还是心智,都远不如自己认识的其他朋友。
“无妨,你不喜欢金捕头这个称呼,下次换成其他就好了。”
譬如说直接称呼他的姓名金九龄,或者是称呼他为绣花大盗。
金九龄状似无意的靠近了沈奈,伸出自己的手掌:“沈大夫说在下身体康健,可是金某觉得这段时间浑身都不舒服,耽误沈大夫一点时间,不如帮金某再查看一番...”
原本伸出来无力的手掌一瞬间,带上了很决裂的力道,袭向了沈奈都腹部。
肉脏柔弱,一击易碎,更何况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只会医术的女子。
金九龄脸上带着笑,一开始是十分恶意,可这个时候,这极短的时间内,金九龄脸上的笑,从恶意变为惬意,仿佛下一刻马上就要看见,面前这个女人在知己手掌心下内脏破碎,口吐鲜血!
嘭——
被重重撞击到墙壁的人,是金九龄。
沈奈站在原地,脚边裙摆微动。
“还有什么事情吗?或者是说,现在金公子身体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再检查开点药?”
金九龄捂住腹部,捂着刚才被踢到的地方,此时他能感觉到内里隐隐作痛。
“噗...”
身穿囚服的金九龄口里吐出一大口血来。
禁金九龄目光惊骇,沈奈却仿佛刚刚自己没有伸腿将他踢走一样。
她精通掌法,但是刚刚没有触碰金九龄攻击过来的手掌,而是直接一腿把他踢走。
沈奈重新关好这一间的门:“绣花大盗说出来让我十分的尴尬,往后就直呼你的姓名金九龄好了。”
“你身上的伤不碍事的,放心,我算过了,以金九龄你现在剩下的内力,叫我明天过来查看情况的时候不会出什么事。”
伤痛吐血?
那就忍着吧。
我都已经很控制力道了,最起码,没有在他想要打我的时候太过于用力把他踢死,很不错,控制能力的精细度又比之前好一些了。
沈奈说完直接朝着下一处走去,带着这一点自己内力提升的愉悦感。
后面还有一排的犯人,都需要查看一下情况,虽然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但是总要花费一些时间。
说完就走的沈奈没有看见在自己后面,金九龄因为自己说的话,从苍白变到窦然铁青的脸色。
距离京城千万里之外的南王府,从六扇门派人把南王库房里面的钱财送回南王府上开始,一直到南王离开封到进京,南王的脸和南王世子的脸都是沉着的。
有可能被发现了。
封地虽然富庶,可库房里堆积十万两白银,被伪装成绣花大盗的金九龄盗窃走那么多,竟然到被送上门来才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