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街道派出所已经下班了。
一行人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先回了李家。
楼房已经修到第三层了,见李心兰回来,赵刚端着饭碗走过来:“李妹子,你们回来了啊,事情办得怎么样?”
户口迁入证明在手,李心兰已经放了一大半的心,笑着应了:“还算顺利,下午再跑个地方就能办完了。”
赵刚点头:“顺利就好,楼房这儿再过一两个星期就要封顶了,你原来说要把旧屋这儿拆了修个小仓库。
你看是等你们搬进新楼了再拆,还是你们在隔壁何家借住一阵,我一趟手脚就把旧屋拆掉?”
李心兰原来是想着一趟手脚拆旧屋的,到时候新房子修好了,旧房子也拆完了,院子里整个儿都整洁清爽。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户口已经迁过来了,要拿到政审证明应该不是问题,也就是说——
安雅很快就要参加预考,通过预考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参加高考了!
高考,那可是莘莘学子跳龙门的门槛,一旦跳进龙门,相当于半边身子都会化成金龙了。
李心兰再是见识不多,也知道孩子每逢大考,必须要一个安静舒心的环境复习的。
要是这时候拆旧屋,借住到何家不是不可以,可是怕女儿住不习惯,而且也担心工期会延长,到时候叮叮当当地太吵闹,那岂不是太影响女儿了?
李心兰前思后想了一阵,转头跟安雅商量:“小雅,要不,旧屋我们还是先别拆,等你考完了再说吧?”
安雅摇了摇头:“妈,你别担心会影响我,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学习的,回来的时候,赵叔这边也收工了,不会吵到我。
而且新楼房修好了,前面这旧屋再不拆,新旧不搭的不好看不说,还太挡光线了,我们住了新房,也没精力再来打理旧屋。”
既然安雅坚持,李心兰也就不说什么了:“行,那就拆吧,赵老板,你看什么要拆,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收拾家什。”
“也就这两天的工夫了,跟新楼的进度配套,那些建筑垃圾我们也好统一处理。”
赵刚说了时间,李心兰就点了头:“那行,晚上我就跟敏姐商量,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凌彦山有些郁闷,过两天他的假休完了就要回去了,到时候小雅住在何家,跟何东扬那小子处得更近了。
虽然小雅已经答应跟他处对象了,他相信小雅不会改变,但是随时放着小雅跟何东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被人觊觎,凌彦山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安雅转眸看到他的神色,微一思索,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趁着李心兰去厨房烧水,轻声唤住了凌彦山:
“山哥,你过来帮我搬个箱子。”
哎哟,小嫂子主动相邀啊!夏衡冲凌彦山拼命挤眼,凌彦山只当没看见,脚步急快地跟着安雅走进她房里。
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搁在桌上的一只玻璃瓶里插了几枝粉红的蔷薇花,因为有水养着,现在依旧开得娇嫩,空气中浮动着一抹淡淡的花香。
呃,他这算是进了小雅的闺房?
凌彦山觉得空气里的花香更浓了些,醺得他腿脚软绵绵的,心口麻酥酥的,正在悄悄深呼吸,冷不丁地被安雅问了一句:
“你托了谁的人情,找到了王局长帮这个忙?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凌彦山微怔,很快应了声:“没有啊,是螃蟹他在市里——”
安雅走近了一步,抬头看着他,伸指点在了他胸口:“说实话。”
花香只是怡人,女儿香却让人酥筋软骨,凌彦山气息一滞,将安雅的手紧紧握进了掌心里:“我说的就是实——”
凌彦山陡然失音,薄唇紧紧抿了抿,偏头看了眼安雅搭上他肩头的另一只手,突然一个转身,紧紧搂着安雅的腰身将她抵在墙上:
“别胡闹,小心我……”
低哑的声音中有种莫名的危险。
安雅眨了眨眼,仿佛没有察觉到似的,一脸无辜地看向凌彦山,语气娇憨:“那你给我说实话啊。”
凌彦山苦笑。
这死丫头就是吃定他了,知道他这时候根本不可能做什么,这才不管撩不撩起火……
可他——
这会儿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凌彦山舍不得完全放开安雅,不过还是让自己和安雅之间隔开了两拳的距离:
“你放心,不会给我带什么麻烦,是我原来拿到了一批钢材指标,拿这个跟人交易的。”
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一个时代的特色词,叫做:倒爷。
民间的小倒是商人把本地需求紧俏的物资从外地运进来倒卖,而官倒则是凭关系批条子,利用价格双轨制造成的价格差,拿着批条倒卖原本是计划体制内的各种原料或者商品。
这年头什么都要靠计划指标,没有计划指标,就买不到原料,工厂就开不了工。
安雅还记得,历史书上说,这一段时期有很多官倒凭着关系拿到指标批条,然后转手卖给那些没有计划指标的民营工厂,积攒下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只是这样的第一桶金虽然不黑,却是灰色的。
印象里,后来因为这现象太严重,国家还搞了个“打击官倒”的运动,并且实行了价格并轨。
只是当时生产力跟不上来,价格并轨的那两年,导致了严重的通货膨胀。
想了想那段历史,安雅心里紧了紧,抬手揪住了凌彦山的衣领:
“以后不许再做批条子这种事,你身份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要是被人发现,会影响你的政治前途。
这次的事算是阴差阳错,没继续办成更好。你要是缺资金就跟我说,我会想办法给你合法弄钱回来的,知道吗?”
见安雅急吼吼的认真样儿,只差没说“我养你”了,凌彦山只觉得一阵窝心,唇角忍不住高高翘起:“那我不是成了吃软饭的了?”
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安雅轻哼了一声,见不得他那股翘尾巴的得意,伸手去推他:“爱吃不吃!”
小丫头这娇嗔样怎么就那么可人疼呢?
凌彦山纹丝不动,盯着近在咫尺的娇颜,蓦地逼近,含混说了个“吃”字,低头紧紧堵上了少女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