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沈糯没有多言,等周围的邻居都散去后,她才过去敲响包家大门。
不大会儿,院门被人打开,是包老头开的门。
包老头见是个漂亮姑娘,迟疑下问,“姑娘,你这是找谁?”
沈糯温声道:“我是来买枣子的。”
她总不好说自己是来给包家儿子治病的,给了包家人希望,最后却没法寻到生魂,只会让他们更加伤心。
她猜清城说她修炼的机缘和包家有关,那应该就是跟包家的傻儿子有关,但具体什么关联,她现在看不透,想借由枣树的机会进包家,开天眼瞧瞧。
包来头回头看了眼枣树,语气有些哽咽道:“姑娘,对不住,我家枣树今年没结枣子了。”
他不是担心不结枣,自己没了收入,而是看出这颗小时候就已经如此粗壮的枣树快要死了。
他始终记得小时候,爹娘就是在枣树下哄着他长大,他吃着枣树上的结的枣子长大,后来他也在枣树下娶妻生子,这颗枣树更是帮着他养大儿子,现在却要死了,他知道是枣树的寿命到头了,他伤心难过。
沈糯闻言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姑娘进来吧。”
包老头把大门敞开,让沈糯进到院子里。
走进院子,沈糯才发现这颗枣树真的很粗壮,两个人都抱不住它。
枣树下还有几张石凳石桌,包家的傻儿子正坐在石凳上,听见有人进家门,他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呆呆的坐在石凳上。
包老头大概是怕傻儿子吓着人姑娘,朝着屋里喊道:“老婆子,快出来,把石头带到屋子里去。”
沈糯忙道:“伯伯,不用,让他坐这里就成。”
不过包老婆子已经从屋里走了进来,见到沈糯她怔住,“你,你不是昨儿在玉泉观给老婆子我让座的那个姑娘吗?”
沈糯笑道:“婶子,你好,没想到这么巧,之前就听人说你们家枣子好吃,我才想着今日过来预定些的,没想到竟是你们家的枣树。”
包老婆子叹了口气,“姑娘来晚了,这枣树今年年初生出来的新叶就不多了,长出来的叶子就开始发黄,也一直不曾结果子,只怕它的寿命到头了。”
老头子叹口气,“别的枣树一百年寿命就到头了,它这都结了几百年的果子了,也该歇息歇息了。”
虽不知这颗枣树具体年头,但包老头的祖父曾告诉他,在祖父还小的时候,这颗枣树就已经很粗了,所以他才推算家里的这颗枣树至少五六百年了。
沈糯道:“真是可惜了。”
几百年还结果子的枣树,差不都成精了吧,却还是逃不过最后的命运。
包老婆子道:“昨天真是谢谢姑娘了,姑娘快坐会儿,我进去给你杀个瓜吃吃。”
说着,也不等沈糯回答,进去拿瓜去了。
包老头不善言语,待在院里开始砍柴。
沈糯坐在包石头的身边,见他还是没有半分动静,她伸手点在了包石头的印堂上,想看看他的生魂到底怎么回事,也想看看清城口中她和包家人的机缘又是怎么回事。
可还是让沈糯失望了。
即便是开了天眼,看到包石头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看着他出生时都没有天魂。
看着包家父母仔细的照顾包石头,发现他是个彻底的傻子后,包家父母崩溃大哭,带着儿子四处求医,再到最后的求神拜佛。
而包石头从小到大,身上也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
听见房屋里走出来的脚步声,沈糯才松开手指。
包老婆子端着寒瓜过来,把一块最好的递给沈糯,“姑娘吃瓜。”
沈糯接过道谢。
包老婆子又拿起另外一块,一口口的喂给包石头。
沈糯见包老婆子喂他一口,他才吃一口。
包石头其实生的很不错,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如果是个正常人,一家三口肯定能够很幸福的。
包老婆子对沈糯道:“让姑娘看笑话了。”
沈糯摇头,“怎会,他能投胎到你们家,是他的福气,是你们二老对他不离不弃的,说不定善有善报,终有一日,他会好起来的。”
包老婆子苦笑一声,摇摇头,却什么都没说。
她和老伴都已经不抱希望了,还跟老伴商量,不管她跟老伴谁先走,等一个走了后,剩下一个就带着石头服毒一起走,一家三口继续葬在一起。
吃过瓜,沈糯起身,准备告辞。
包老婆子还说,“真是对不住姑娘,让姑娘白跑这一趟了。”
沈糯摇摇头,她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粗壮的,却几乎没有生气的枣树,忍不住伸出手掌摸向枣树干枯,裂痕斑斑的树皮。
摸上树皮那刹那,沈糯不知为何,心里猛地一震,有些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悄然蔓开。
很快到的,这种感觉一闪而逝,等她想要仔细辨别时,这种奇异的感觉就消散了。
她迟疑下,还是回头跟包老婆子说,“婶子,伯伯,我先告辞了。”
“姑娘慢走。”
沈糯这才离开包家。
回到沈宅后,平儿秋儿已经做好晚饭。
吃过饭食后,沈糯捧着块玉牌过去后花园雕刻玉符。
她已经开始准备雕刻玉符,再过些日子,就能开第二家养生堂了。
雕刻玉符时,两只狐狸也趴在她的脚边。
沈糯一边雕刻着聚气玉符,一边想着包家的事情。
等到天色不早,她回房修炼一个时辰,现在哪怕修为再无半点进步,早已瓶颈,但她每日还是都会修炼两个时辰。
修炼过后,沈糯梳洗睡下。
睡熟后,沈糯做了个梦。
梦境很真实。
她梦见自己站在包家院子里,明明四周环境并不像她今日看到的包家院子,但沈糯心里很清晰的知晓,这里就是包家院子,或者说是包家院子以前,更早前,或许是几百年前的模样。
那颗枣树还只是颗小树苗,一对夫妻正教着年幼的孩童给小枣树浇水,“圆圆,这是你要买的小枣苗,那你可要记得每天都给小树苗浇水哦。”
小男孩只有两三岁模样,奶声奶气说,“爹爹娘放心,圆圆记得。”
夫妻笑道:“那圆圆可要记得,小树苗不能浇太多的水,否则会淹死的。”
圆圆奶声奶气道:“那到底要给树树浇多少水?”
夫妻取了个小水壶递给小家伙,“圆圆用这个给小枣树浇水,每次半壶就够了。”
圆圆举着小水壶喊,沉稳点头,“圆圆记得。”
虽在梦中,可沈糯就觉得夫妻两人有点像包家老两口,而小男孩圆圆面容看着同石头有几分相似,都是浓眉大眼的。
之后,圆圆每天都会记得给小枣树浇水。
后来,圆圆渐渐长大,长到五六岁的模样,枣树也长大了,开始结果了。
结的果子甜甜的,但不是很大。
圆圆也会经常带着小伙伴来家中的枣树下玩耍。
圆圆最好的小伙伴是个小姑娘,跟圆圆差不多大,是圆圆隔壁的邻居。
有一天,圆圆不知从哪捡到一块乌漆墨黑,大概拳头大小的石头。
圆圆捡到石头后,就抱着石头回了家。
回到家里后,他把石头埋在了枣树下。
他捡到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他觉得是宝贝的东西,都会藏在枣树下。
哪怕是梦境中,沈糯也能感知到石头上浓郁的生气,她记得师祖的笔记中曾记载过一种天材地宝,名昆仑石。
是埋藏在昆仑山深处的一种石头,经过漫长岁月和山中生气的蕴养,成为天材地宝,富含浓郁的生气,只有地龙翻身时,这种石头才会被震出,流落到人世间。
沈糯没看到后面,但她基本已经猜测出来了。
应该是这块昆仑石,让枣树才活了如此久的岁月。
梦境中,圆圆慢慢长大,枣树也慢慢长大。
长大后的圆圆喜欢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居家的姑娘。
他喜欢上姑娘,可姑娘家中穷苦,还有个后娘。
圆圆让爹娘去姑娘家中提亲,可姑娘的后娘嫌弃圆圆家中太穷,给的聘礼太少,转身让姑娘同另外一户人家定了亲。
圆圆很伤心,抱着枣树大哭了一场。
之后,圆圆的爹娘也打算帮儿子重新寻一门亲事,可圆圆不同意,说他不想娶。
后来圆圆到了二十岁,还是未娶亲。
他喜欢的姑娘过的也不如意,夫家待姑娘并不是很好,姑娘的夫君也是个懒惰成性的人,还喜欢赌钱,对姑娘很差劲,姑娘生了孩子后,从不给家用,都是她自己带着孩子出门做工。
圆圆心疼姑娘,有时候会把自己做工的钱偷偷塞给姑娘。
但她从来不要,还让他早些娶妻生子,不要再等她了。
可圆圆还是等着,等到他三十岁,姑娘病逝,他也没熬下去,没几年也跟着病死了,一生都未成亲。
枣树就这样见证着一切。
沈糯不知为何,心里堵的厉害。
她看着场景转换,但还在包家那个小院里,枣树还在。
枣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结的果子又甜又大。
下一世圆圆不叫圆圆了,叫木头。
生的还是浓眉大眼,生的还是同包石头面容有五六分相似。
这一世,姑娘也还在,但姑娘不是木头的邻居,是附近员外的千金,很得员外的宠爱。
两人长大后,依旧喜欢上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