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才劝过我。”
“放心。”苏槿言更开心了,不过这开心的理由不能明说,视线转向赵老二,“既然要我去给你家做童养婿,诚意得表现出来。”
“那自然的。你……”在钱财上,赵老二还是有底气的。
“你说了没用。”苏槿言截断了赵老二的话,“马上把人送回来,然后,我自会列一张聘礼清单给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什么时候跟你过去。”
他顺着赵老二的视线看了一眼,眉心微动。
那里空无一人。可先前,分明是站着人的。
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顿时明了。
苏槿时指尖动了动,睨向苏槿言的眼中满是揶揄的笑意。
这会儿冷静下来,自然秒懂,突然觉得赵老二一家看上了他,有些可怜。
赵老二却不自觉,得意洋洋地踩着调,如同一只斗胜了的彩鸡。
苏槿笙与苏槿桅被送了回来,当真是毫发无损的,可苏槿时敏锐地发现,已经好转了的苏槿笙变得比以前更沉默了,也更加黏她了。
她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比在青州时的苏槿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槿言看得心火大起,把列出来的清单翻了几翻。
赵老二看到抻手看不到头的清单,瞪直了眼,“这么多东西换你一个?你也太值钱了吧?!”
想当初他卖了自己的时候,可没得这么多好处。
苏槿言傲然地抬着下巴,“我现在是童生,再考下去,至少有个官儿当着,不值这么点钱?若是真觉得我不值钱,做什么非得盯着我?”
赵老二转了转眼,看到正在挤豆渣的苏槿时抬眼,仿佛被挤的是自己,那狠劲让他瞧着都觉得疼。假笑出声,“哈哈,是,是挺值钱的。等着。”
赵老二把苏江苏茂及苏红家闹了个底朝天,到底是把这些东西凑了个七七八八,实在找不到的东西,也换了银钱抵了……苏槿言这才大摇大摆地跟着赵老二离开。
赵老二瞅着他孑然一身,“你的包袱呢?”
“要什么包袱?”苏槿言震惊满面,“难道你家就那点家底?给了那么点东西就没钱养我了?”
“谁说的?!”赵老二抵死不承认。
若都是他家出的,自然家底见空,他媳妇怕是要撕了他。可事实上,他家并没有受多大的影响。不花几个钱便给女儿找了个上门女婿,媳妇昨晚还夸他能干了呢。
他可不能在外头给自己媳妇丢人!
“你到底和苏家隔着一层,跟老子走了,那是女婿,是半个儿子。吃香的喝辣的,保管你的日子比在苏家强出几条街!”
他说着,觉得后心发凉,探着头去看苏槿时,确定后者没有听到他这里说的话,才松了一口气。
苏槿言玩味地笑了笑,“但愿如此。”
很快,赵老二就恨不得每天搧自己几个耳光人,证明自己没有说过养得起苏槿言的话来。
苏槿言一个人能吃他们一家人的饭量不说,还总是嫌弃他媳妇闺女做的饭不好吃,嫌弃他闺女长相难看,成日里拿他闺女的长相去和苏槿时相比,气得他媳妇天天拉长了脸,转身便把气撒到了他的身上。
赵老二心里苦,私下里要求苏槿言听话,可他骂苏槿言,苏槿言就嘲讽他闺女,他闺女受了委屈,就向他媳妇告状,他媳妇便来拧他耳朵……
苏槿言还要在一旁煽风点火,“是你自己说我来这里的日子能甩开在苏家几条街的,结果一半都不如。连饭都吃不饱,也好意思说有钱养我?你拿来付礼金的钱,不会真的已经掏空你们的家底了吧?抓了我弟弟妹妹,拿他们的性命相要挟,说明你心里很清楚你家的闺女是没人要的……”
他每多说一句,赵老二媳妇的怒火便烧多一分。
赵老二指着他疼自己闺女,那是指不上的,这个人平时就不着家,一数落就有在苏家的日子当盾牌。若有一天着家了,赵老二就更害怕了。因为苏槿言“发病”了。
苏槿时手里有药,可是如今苏槿言已经给赵老二家做童养婿了,算不得苏家人,自然不能白给。一副药钱,便能要了赵老二一家一个月的伙食钱。
赵老二:“……”
老子他娘的被坑了!
赵老二的媳妇初见苏槿言时满意得不得了,随后一点比一天恼恨,最后恼恨都转到了赵老二的身上。想要把苏槿言赶走,偏偏苏槿言拿着童养婿的契书,明里暗里地表示要送官,除非补足他这些日子离开苏家的损失。
又是要钱?还是对于他们来说的天价……
赵老二的媳妇气得一口血吐出来,把赵老二急慌了神。
苏槿时忙着在昭县买宅子铺子,回来的路上被赵老二拦住,见他横躺到她驴车产,听他呼天抢地:“求你把他带回去吧,只要能让他和我们家脱得干干净净,让我赵俗做什么都行。如果不答应,就杀了我吧!”
秋风微凉,依旧带着夏的暖意。
苏槿时于风中缓缓笑了,“刚好,一个月。”
第72章
苏槿言回来了,带着赵老二家所有的家底。
苏家人自然是高兴的,好好地热闹了一番。
苏槿桅因着自己被苏槿言救了的缘故,放下了对他的成见,重新又与亲近了起来。崇拜之情比以往更甚。
季仲得知苏槿言所做的一切,惊叹不已。得知他回来,特意带了礼物给他。自觉已经示好得足够明显,无奈对方就是不接受,依旧把自己当成想要欺辱他阿姊的孟浪之徒。思量来思量去,发现只有尽早提亲一条路可走。
眼看他们要搬到昭县去了……昭县的人可不比林塘村的人眼界浅薄,若不能尽早定下来,少不得被人抢先。
思及此,便再也没有待下去的心思了……
整个苏宅里,唯一不高兴的,只有田氏了。
她原本想要把苏槿时嫁出去,可整个林塘村和周围的村子都知晓了苏槿时的悍名,怕她发疯,苏轩又明着说要多留这个女儿几年,整个苏家的人都听从苏槿时的话,让她不再敢也无从下手。她担心等一辈子也指不上等苏槿时出嫁后再掌家,这才想到先除掉苏槿言这个碍事的。能生个儿子,事情就会顺利许多。
可经这一闹,不仅苏槿时的名声越发凶悍了。苏槿言的名声也传扬得千奇百怪,即便他未来有可能功成名就,林塘村里也无人再敢动与他结亲的念头。
再想要用这样的法子把人弄走,必然不可能。
更可怕的是,赵老二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把气都撒到他们头上了。苏江苏茂苏红家被他盯守,只要赚得一点钱,便会被他刮了去,便是田家,也被他刮了个干净。
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母亲找到自己哭诉,田氏怎么也扯不出一个好看的脸色来。
苏槿时倒是没去打听后续的情况。
早就对林塘村里的人和事厌恶至极,到了如今,自然是要搬走的了。
昭县那边都安排好了,苏槿言也回来了,余下的问题便是翁婆婆和田氏了。
翁婆婆以地里种植的药草为由,表示暂时不想离开。
苏槿时心知:除此之外,还有不想离儿子太远的缘故。
转脸问田氏:“若是随我们搬走,你便许久见不到你的父母家人了。你若是愿意,我们可以放你自由身,回家去。”
田氏惊疑不定,“妾既然已经到了苏家,便是苏家的人。大姑娘千万不要赶妾走……”
如今田家一无所有,她再被赶出去,这么长时间的付出和辛苦不都白费了吗?!
苏槿时沉了沉眼。心知她还不死心,可如今她没犯大错,也不好直接把她赶出去。
留了苏槿桅陪在翁婆婆身边继续学医识药,再留了几个擅干农活的人住在隔壁的宅子里相互照看,于秦婉一年忌辰之后,一家人搬到了昭县。
苏槿时买了一处当街的铺子,招旗上是一个带圈的“秦”字,便是招牌上,也只是简单的“秦记”两个字。
有好奇盯着的,在铺门开与闭之间注意到铺子里摆了各种豆制品。
苏槿时又另买了一处僻静些的两进宅子,供一家人住,把大壮的破宅子重新修整了一番,余下的人都住到那里。
李梦一心打理店铺,为了能各方面都照顾周全,直接搬到了铺子里住着。
等到了开业之日,众人才知道这并不是一间豆铺,显眼的地方摆着一坛坛酒,菱形的红色坛贴上写着三个秀气又锋芒内敛的字——“女儿香”。
围观的人好奇居多,探头探脑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这女儿香是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酒,有人买吗?”
女儿香从在昭县开售起,便只在陈家和商记酒楼出现过。没能参加陈家那一场宴或是没有去商记酒楼里点过酒的人,自然不知女儿香的名儿。
可也有知道的,“见识少了吧?女儿香可是商记酒楼里最贵的酒了,每日限量,想喝还不一定能买到。”
“照你这么说,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女儿香?一个豆腐铺子。开在这么好的位置,能有几多利润?不会是借的女儿香的名头,弄假酒来欺客赚钱吧?黑心的商人!”
“黑心的商人!”
秦记还没有正式营业,就已经被一群人围着谩骂了。
幸亏有大壮等人在,瞧着不太对劲便围在秦记外护着,不叫他们真的闯进去。
李梦坐立难安,刚准备出去便被守在门口的苏槿言给堵了回去。
“阿姊,让我出去吧!”
没有办法,只有再次将恳求又焦急的目光投向苏槿时。
“出去做什么?”苏槿时慢慢地烹着茶。
茶叶在杯中颤了颤,长吐一口气,缓缓舒展开来,徐徐绽放出笑容。
“来,都喝杯茶,别紧张。”
苏轩听着店外的声音,心里着急,可抬眼着女儿神色自若,便又暂时按捺住。端起她放到自己面前的茶盏慢啜一口,神思恍惚。
不知不觉中,长女已经由他的掌上明珠变成了他的定心神针。
苏槿瑜绷着脸,看了一眼苏槿时,又看了看被自己圈着捂住耳朵的弟弟,无奈地朝妹妹投去求救的目光。
苏槿桅跟着翁婆婆待在林塘村,因为店铺开业才过来看热闹,想要开口说什么,被翁婆婆按住,“我们只看看就回去,别横生枝节。”
微微一顿,她又道:“伊伊还在呢。”
苏槿桅无奈地应声。这天下,她最惧阿姊,也最信阿姊。第二惧的,便是翁婆婆了。
朝自家长兄投去一个劝他暂时安心的神色,帮着苏槿时劝李梦,“喝茶喝茶。”
李梦看一屋子人都不支持她出去,心塞得紧,端起茶盏,还未送到嘴边便又重重地放下,“阿姊,我要出去!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人诬蔑!”
苏槿言嗤了一声:“就你一个人有心血?”
李梦噎了一噎,自知失言,还是坚持,“阿姊……”
苏槿时轻轻抬起眼,看向她,听她的语气仿若哀求,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你出去,想要怎么做?”
“自然是和他们解释清楚。只要他们知道这些东西是真的,自然就不会再骂了。”
“那你去吧。”苏槿时抬手示意意欲说话的苏槿言不必阻止,“若无甚效果,便适可而止。”
怎么可能没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