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人将文姜护在中心,紧盯着用不善的眼光看着他们的乌家寨的人。
艹(一种植物),早知道把全村的人都带来。
文姜微微一笑, 安抚苗家三兄弟道, “没事, 别急, 有我。”
她推开众人拉过一张凳子, 搬到上房前的走廊上, 慢慢站了上去。
王里正家的院子很大,不过此时院子内外被挤得已经水泄不通。除了她带来的这些人, 乌家寨的人,还有周边村子听到消息赶来看热闹的。
苗家大嫂和二嫂怕文姜踩空, 赶紧围了上去,拿着锄头虎视眈眈的护在她身边。大有谁敢上前来便要拼命的架势。
文姜感激的看了二人一眼。
杨白苏犹豫了一下,也站到了文姜身边。跟娘家已经撕破了脸,她不能再让婆家人寒心。说来今天这一切都是由她引起的。
如果她没有抱有侥幸心理,如果不是她贪心不足,苗家人哪里来的这样一场祸事。
“我们的祖先当初为了躲避外面的战乱, 不远万里来到这片十万大山里定居。
但是大山里的日子虽然比外面太平,出入却不便。只靠着家里的几亩田地,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碗干饭。夜里经常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说,过年的时候连给孩子们添置两身新衣服的钱都不够。大家想过好日子的心情我理解。”
苗文姜看了院子里所有人一眼,连挂在墙头上的都没放过, 接着说道,
“但是想过好日子, 我们也不能走歪门邪路。今天你们觉得有人偷了我苗家的方子不是什么大事, 大家是为了过好日子。那么明天山匪大盗来劫了我们的财产,抢了我们的妻女,是不是也是一件值得理解的事?因为他们也想过好日子!”
说到后边文姜的声音已经很凄厉。
乌家寨的人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沉默,但是不服气的还是居多。他们又不是山匪,他们只是拿了苗家个方子罢了,哪里有那么严重。
“自从我苗家在村里建了作坊后,我们苗家沟的日子是好过了不少。但是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们的日子就真的一点变化没有吗,你们没有受惠于我苗家沟?
去年开始,我苗家作坊对外收购黎檬,不管本村外村,只要送过来一律收下,当场结算银钱。这些大家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乌家寨有些面薄的听了这话低下了头。
是啊,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方子到底是谁偷的谁的。他们抵死狡辩就是想保住村里这份产业罢了,并不是想替杨家出头。
他们乌家寨之前跟着摘黎檬卖黎檬是挣了不少,可是不少人被杨家许出来的工钱迷了眼,想着有份长远的伙计,再也不要过穷日子。
想着他们村有了作坊,日子能跟苗家沟一样好,过年的肉怎么吃都吃不完。
这些可比卖黎檬来得划算。
再说了那苗家作坊去年对外招工,招的可都是他们本村的人,外村的几乎没有。
他们不仁,不要怪他们不义。
他们是在道义上律法上站不住脚,可是他们也就是想把日子过好呀。
“我是苗家沟的人,那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当初在婆家过不下去,也是苗家沟的人帮着我上门讨了公道。我的第一个作坊当然也要紧着本村的人招,但是我之前也对外说过,我将来还会建第二个作坊,第三个作坊.只一个苗家沟的人怎么够。”
不患寡而患不均,本来都是难兄难弟,凭什么你苗家沟现在富得流油,听说都在盖作坊,我们周边村子却只能卖卖黎檬,挣几个散钱?
什么?刚才苗家作坊的那女东家说什么?什么意思?将来建更多的作坊,也招其它村的人吗?
院里无论乌家寨还是周边几个村子的人都激动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外村的也有机会是不是?也会招我们外村的吗。”
文姜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我苗家沟的第二个作坊将在六月份开始招工,有意愿的到时候欢迎来面试。能通过试用期的,跟我苗家沟的工人一个待遇。”
院子里的人听了这话,都高声欢呼起来。
“但是恕我有言在先,从现在开始,但凡哪个家族再把黎檬卖给偷窃我苗家方子的人,有在窃取我苗家方子作坊上工的人,那么这个家族的全部族人,我苗家作坊一个不招,黎檬我苗家作坊一粒不收。”
这话一出,下面好多人开始着急起来。
“啊,那之前的算不算啊。我年底摘的黎檬,都卖给杨家了。”乌家寨的一个村人慌张的问道。哎,他原来采摘的黎檬都是送到苗家沟的,后来杨家建了作坊之后,对外也收购了一批,他们家便就近卖给了杨家。
反正价钱一样,卖给谁不是卖。
这可怎么办。
他旁边的人替他解惑,“刚才苗老板专门强调了,是从现在开始。以后你不要再卖给杨家就是了。”另一位村人劝道。
“那还敢啊,再卖岂不是要我们族里人都要劈了我。那杨家才能收购多点黎檬,不能因着他家,让我们全族那些黎檬没了地卖啊。对了还有,我要赶快回去告诉那些没来的,苗家作坊六月要再次对外招人。”
此时杨家作坊的工人面面相觑,啊,现在辞工是否还来得及。苗家作坊的工钱是杨家的三倍呢,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没刚听苗家人说么,在窃取她方子上工的工人背后的整个家族以后采摘的黎檬,苗家不会再收了,人也不招。
杨家一个月可用不了多少黎檬。
现在不辞工,回去在族里可吃不了好果子。
恐怕会被扣上一个贪图小利不顾族人利益的帽子。
苗家人看文姜几句话便让乌家寨的人起了内讧,再也没了刚才要跟他们拼命的架势,看向她的目光更热切,小妹就是厉害。
文姜冲他们微微一笑,她这招其实也算不上高明,把杨老头弄进去吃几年牢饭才是他最应有的惩罚。
她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古代没有技术专利,杨家毕竟已经基本把方子偷学了去,所差的只是火候。香皂的技术含量不高,再给杨家一段时间,肯定能把原料配比弄清楚,做出来的柠檬皂不一定比她的作坊里的差到哪里去。
没有把杨家告上官府,一来怕麻烦,二来打官司毕竟需要时间,三来她对官府不是很信任,她现在还没有牢固的靠山,她怕官府吃完被告吃原告。
她现在需要做的是立马让杨家的作坊停下来。最立竿见影的办法便是直接断了他的原料来源和工人。
跟一群为了吃饱肚子可以拼命的人讲道德是没有用的。就看今天,明明所有人都清楚了是杨家不地道,通过女儿窃取了苗家的方子。
但是那又如何呢。
乌家寨只知道村里开个作坊,他们不少人可以过去上工,工钱虽然远远比不上苗家沟的作坊,但是对他们来说,已经很不少了。
但是杨家作坊毕竟刚开始,收不了太多的黎檬,招不了太多的工人。
以后但凡跟杨家作坊沾边的人,全族摘来的黎檬再也不能卖到苗家沟,人也不能过去打工。
如何取舍,乌家寨的人,以及这十万大山里的人,自然都明白。
衣食足而知荣辱,仓禀实而知礼节。杨敬学懂的,文姜也懂。
可惜文姜懂的,杨敬学不一定懂。
文姜不跟这些人讲道德,只跟他们讲利益。
显然乌家寨的人为了利益,很轻易的便抛弃了杨家。
苗文姜平静的看着杨家人。
苗家沟的人更是在一旁激动的手舞足蹈,看谁还敢去你家作坊上工,看谁敢把黎檬卖给你家。
没了工人,没了黎檬,看你还怎么防我们的柠檬皂。
我们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你家的作坊今天还是明天倒闭。
嘿,就乌家寨这群人的德性,以后还不避杨家如蛇蝎?看你杨家还在村里怎么混。
众人都以为到了这时候杨家已经没了回天之力。
没想到.
“苗氏,这方子确实不是我杨家的。但是你说这方子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哼,就凭你先做香皂?这恐怕不见得吧。”杨夫子愤怒的说道。
是他小看了这妇人,没想到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面。
不过不要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
“大家请留步,我还有话要说。这方子也是这妇人偷来的,我有证据。”
要走的人都停下了脚步,又开始议论纷纷。特么这方子到底谁的,还有完没完。
杨夫子得意的看了苗文姜一眼,随后冲墙头上的一个男子摆摆手。
不一会儿,文姜竟然看到李红梅带着李家村的人也来了。
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
“好了,你侄女来了,苗氏,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杨夫子得意的说道。
转头又面向院里众人,“眼前的小娘子便是苗氏的侄女,她去年落水被救了上来,这事想必很多人都知道。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这位小娘子竟然于生死之间得了大造化,醒来便会做胭脂了。苗氏的方子便是偷的她的。”
乌家寨的王里正这时也冒了出来,“小姑娘,你不要害怕,有什么事你就大胆说出来,有我们乌家寨的人给你撑腰。”想着杨夫子每个月送来的那笔孝敬银子,王里正决定再搏一把。
杨家作坊不能倒,这不是要断了他的财路。
李红梅看了一眼王里正和杨敬学,福了福身,“两位长辈好,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是来指证我婶子的,我是来证明她的清白的。”
这话一出,不说王里正和杨敬学,连她身后的李家人都变了脸色。
杨敬学更是气的头顶要冒烟,他是不是太老了,这是要接连被燕啄了眼去?
苗家的人也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文姜却笑笑没说话。她要看看她这个前侄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才杨夫子说的有一句话是对的,我去年落了水,梦中得了河神的指点,确实得了一些造化,会做胭脂水粉。我把梦中所得,记载到了一本书上。后来我婶子因为和我二叔感情不和,和离了。我婶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她一个妇人家过日子也不容易。”
说到这里,李红梅眼神怯怯的看了文姜一眼,“我知道婶子难,书被你拿去就拿去了,只希望你能好好的造福山里人。我李家村虽说住在山脚,但是跟住在山里的乡亲们也是邻居,希望大家的日子都能好过点。
今天我来是为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下,那香皂的方子算是我送给我婶子的,不是我婶子偷的,以后大家不要再这样说,坏了我婶子的名声。”
文姜听了这话绝倒。
你看,都说了不能小看古代人吧,看这演技,看这话术,你能不颁给人一个最佳演员,最佳编剧?没看到下面有些妇人已经开始抹眼泪了?你眼泪咋就那么不值钱呢。
这群墙头草看文姜的眼神又开始不善起来,甚至苗家众人也开始怀疑,这莫非.
苗大嫂心里想,不管这方子怎么来的,毕竟跟着小姑挣了不少钱,她势必要维护她小姑的。
文姜要知道了她大嫂的想法非得气得大笑起来,我可谢谢您哦。
不过文姜上辈子也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这事还难不倒她。对付白莲花绿茶.婊,她还是很有经验的。
再说李红梅这段位还不够啊。
文姜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李老板,怎么之前没见你做过香皂呢。按说这卖香皂总比你那红蓝花的胭脂来钱多。
你会做红蓝花的胭脂,这香皂的方子就理所当然的是你的了?你说你写了本书,谁见过?
当然了你要硬说这香皂的方子是你的也成,今天当着大家伙的面,你说说你还会做什么胭脂水粉。
总不能以后但凡我苗家出个什么新品,你就站出来说这是你送给我苗家的方子吧。
你还会做什么胭脂水粉的,今天先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来,让大家心里也好有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