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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不出关的澹台微看见这封情信,登时红了老脸大怒。她当即召集蓬莱所有弟子于太极台前的振龙华表下,直将那《爱莲说》拍了出来怒道:这是哪个弟子写的!?这是有多大的胆子!亵渎师长违背伦理!还不站出来!?自己站出来便罢!若要我查出来,定要逐出蓬莱!
  那师妹当即吓白了脸,低着头浑身发抖。
  台下顿时一片嘈杂,议论声纷纷。
  这是哪个女弟子写的?也太不要脸了吧!?还爱莲说?
  曾经拜托过曲遥送东西的师姐甲大声嚷嚷,一脸厌恶,好像她从来就没送过东西一样。
  就是!若抓到那个人,定要将她赶出蓬莱!曾经给澹台莲偷偷绣过荷包的师姐乙一脸义正言辞。
  这究竟是什么烂人写的?真是恶心!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这等腌臜下作的东西不怕脏了玉清尊者的眼睛!?师姐丙一脸愤慨。
  男弟子聚在一旁,看着台下那群女弟子们偷偷冷笑。言语间夹杂着讥讽调笑,甚至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压了注,赌究竟是哪个姑娘递的信。
  宋春水摇头,宁静舟叹气。
  澹台莲只皱着眉头,站在一旁不语。
  他原不想将这事闹大,可奈何澹台微目下无尘,容不得这样污秽腌臜之物。故而澹台莲在一旁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皱着眉头叹息一声。
  唯有曲遥看着眼前这些人,面无表情。
  快些站出来!若自己承认,我且还能饶你一命!澹台微大喝。
  人群中,那名低着头的师妹晃了晃身子,她的鞋子微微探了出来,可落在地上是那样不稳,她颤颤巍巍,孱弱的身子仿佛随时都能倒塌一般。
  我写的!
  人群中,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宁静舟颤抖着看向曲遥,险些一口吐沫呛死自己。
  澹台微傻了,澹台莲愣了,一众蓬莱弟子瞬间寂静下来。
  之后爆发出震惊四野的大笑来。
  曲遥你你小子出来搞笑呢吧?一个男弟子拍着曲遥的肩膀笑的弯下了腰。
  你写的《爱莲说》?你你还能爱莲?你有病吧?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当时都在笑,只有曲遥没有笑。
  曲遥冷哼一声,扒拉开那个男弟子,直走上太极台上,看着台下那群女弟子,大声道:
  这信就是我写的,可那又怎样?我不过是喜欢一个人罢了,可这又有什么腌臜肮脏!?我就算有病,可我也敢直面自己的病症!你们既然没病,怎么一个个的连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不敢认?难道这就不是腌臜之事了吗?
  曲遥直视着台下那群女弟子们。
  甲乙丙师姐纷纷低下头去,再不敢出一声。
  唯有那个子不高长得平凡又普通的师妹抬起了头。
  那姑娘再抬眼时,已是泪流满面。
  台下一片寂静。
  曲遥得意一笑,觉得自己站在黄天之下厚土之上,苍山之巅东海之滨,为正道论理,为贫弱说话实在是出尽了风头还没享受完同袍们那敬佩目光的洗礼,那厢澹台微便抡圆了胳膊,照着曲遥的左脸抽了一耳刮子。
  曲遥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右脸便叫澹台莲以迅雷之势又抽了一耳刮子。
  此事不了了之,曲遥那几日顶着肿的极其匀称的猪头般的脸,彻底从妇女之友变成了女性公敌。
  曲遥忆起往事,叹息一声。他看向澹台莲的背影,摇了摇头。
  爱莲说,爱莲说,多好的词儿啊,若是说给别人,不知有多么喜欢,但是若是说给他这师叔,恐怕只能挨上一顿暴揍。
  宁静舟抖了抖眉毛看向曲遥:你小子叹什么气呢?
  回忆往昔。曲遥故作深沉道。
  你个过了今天没明天的货还能顾念往昔?宁静舟嘲笑。
  曲遥傲娇地哼哼一声。
  就这般飞了两天,因着澹台莲在,曲遥和宁静舟两人都不是很放的开。两人的对话基本都围绕着吃了么?飞了么?睡了么?等一系列基本生存问题展开。三人白天驭剑赶路,夜晚便随便找个荒郊野岭搭个草棚凑合一夜,第二天继续飞行。
  曲遥连啃了两天秦雨棠做的干粮,只觉得身心都饱受摧残。秦雨棠做的饭可堪天下一绝,她蒸的烧饼在遇上邪魔外道时可当铁饼投掷,她炸的油条在被绑架时可撬动千斤铜锁秦师姐的手艺鬼斧神工,冠绝仙门,每一样菜肴在防御和攻击方面都有奇特功效,除了不能吃,什么都能干。
  曲遥看着师姐这次蒸的烧饼,不知能否致死。先递给了晃晃,晃晃是一只鸡贼的鸟,早早闻出了这食物中蕴含的杀气和戾气,宁可吃草也不吃秦雨棠的烧饼曲遥沉吟片刻,拿了一张恭恭敬敬递给澹台莲:师叔,这是师姐孝敬您的,您尝尝?
  澹台莲呈打桩修仙姿态,轻启薄唇道:我辟谷,你和你师兄吃吧,切记不用给我留。
  曲遥和宁静舟修为尚浅,未能到澹台莲不吃不喝也能活着的境界,于是两人就这样蹲在荒山野地的小溪边,用火折子点了个火堆,烧了些水,再把那些烧饼投掷到热水里喝面糊糊。
  就这样,曲遥和宁静舟连喝了两天面糊糊,已是生无可恋,每走一步路胃就要颤三颤,只要澹台莲一驭剑,两人胃里的酸水就几乎能溢出来
  终于,三人挨到了第三天。
  三人驭剑将已行至长白附近,此刻远处已有起伏不觉的山脉了,曲遥用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抬眼向前望去,白云之下是连绵起伏的山线。雾气和风自脸颊旁快速飞过,曲遥心情一明,前方那连绵不绝的山脉,就是长白山脉了。
  鹤影寒潭光芒敛起,曲遥低头看向下方,是一片小山村。
  师父,此地已是长白山脚了,不如我们在这村中休整一日,明日出发再去长白吧。宁静舟提议。
  曲遥拼命点头,眼睛里全是质朴的渴望和卑微的诉求。
  澹台莲看了一眼曲遥,摇了摇头,略带些无奈道:也好。
  于是鹤影寒潭开始减速,长剑俯冲而下,落在了那山村外。
  曲遥甫一落地,便兴冲冲往村里跑,晃晃似是知道前面有能吃的东西,眼睛里冒出凶狠贪婪的绿光,迅速向村中扑去这一路的悲惨遭遇生生将一只海鸥给逼成了秃鹫却是在跑到村口时,澹台莲突然低喝一声:
  慢着!
  曲遥和晃晃同时一愣,回头看向师叔。
  澹台莲皱着眉头,眼中尽是严肃和凛然。
  这村中有股邪气。
  第38章 、亭瞳之馆,邪气纵生
  曲遥一听这话,立时住了脚。
  这村子的确古怪。
  此时已是晌午,明明已经到了饭点,却不见一户燃起炊烟。村口也是安静至极,直到现在曲遥都没见到一个活人。
  师父?宁静舟看向澹台莲,眼神中充满疑问。
  进去吧,切记一切小心。澹台莲沉声道。
  曲遥退了回来,然而一进这村口,曲遥便突然闻见一股怪味。
  那是一股甜香,一股女子所用的各种脂粉混合在一起的甜香味。
  就是这味道。澹台莲的眼神冰冷锐利:方才我在天上时便觉得此处气息不对。这甜香里混杂的邪气甚重,你们两个都要小心。
  曲遥点点头,要说澹台莲,这人的脾气是臭了些,但这厮的鼻子那是相当好用的,澹台莲当年在蓬莱时,曾经隔着五里远便闻见了曲遥偷喝了酒,曲遥佩服的五体投地,直言他师叔上辈子定是条猎犬转生。
  三人在这村中行走,果然家家户户大门闭而不开,摊贩商铺均未开门。此处原为长白山脚下,长白宗建宗虽不及蓬莱时间长,但也是仙宗之中的千年大宗门。更有天池这等举世无双的盛景,故而这山下的侠客游者来往频繁,附近村落也因此富庶昌隆,绝不该是眼前这番情景。
  这村子道路广阔平整,房屋鳞次栉比,绝不像没钱的样子,可如今这样道路空档的景象,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村子里静的出奇,三人都感觉奇怪。
  曲遥三人在这村中整整绕了一圈,没见着这路上有一个行人,没看见一家开着门。
  是被邪魔袭击了么?曲遥皱眉问道。
  不是。澹台莲沉声:空气中没有血腥气。而且这些房屋里却实有人居住,只是气息都极平缓微弱。
  平缓微弱?宁静舟皱眉:师父,他们不是受了什么伤吧或是让人施了什么咒术吧?
  应该不是。澹台莲摇头道。
  那他们在干什么?曲遥皱眉问道。
  应该是在睡觉。
  曲遥和宁静舟同时一愣。
  两人尽皆无语。
  曲遥不信邪,随便找个小木屋,贴了耳朵在门上,修仙练气之人的五感均比常人灵敏,曲遥细细一听,里面的确传来了阵阵呼噜声
  大白天睡觉也就罢了,总不能全村一起睡觉吧?!总得有个醒着的吧?曲遥震惊。
  话音刚落,醒着的就出现了。
  只见前方一个小木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光着上半身的老大爷打着连天的哈欠走了出来。大爷挠了挠胸口毛,闭着眼睛在墙根处撒了泡夜尿,之后吧唧吧唧嘴,准备回房继续睡
  慢着!三人组一拥而上,给大爷吓了一跳曲遥一把拉住老大爷道:我想问问,您这村子里最近是发生了什么怪事么?
  什么怪事?大爷睡眼惺忪,气的开口骂: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拦人家路,这就是怪事!
  曲遥和宁静舟同时抬头看了看天,大太阳晒的脸疼。
  哪来的后生!?犯的什么神经?我还以为是抢劫的!大爷气的拨开曲遥的手,骂骂咧咧正要回去继续睡觉,却被澹台莲一把拦住。
  又想干什么
  大爷还没问完,但见澹台莲手指在空中飞速结印!澹台莲轻叱一声:散!只见一阵金光闪过,结印突然飞至大爷的天灵盖处!那老大爷颤了颤,额头上逐渐浮现出一样东西。
  一张白色的纸人。
  纸人悠悠飘落在地,曲遥定睛看了看,那纸人在烈烈白昼下发出惨白的光,不多时便自燃了。
  那大爷一愣,突然眯起眼睛看向天空,脸色由愤怒转为震惊和恐惧。
  这凌空的太阳和燃烧的纸人彻底把大爷吓着了。
  诱幻障。澹台莲冷声道:这种法术直接施给一村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村子怕是所有人此刻都在这障法之中。
  我就说,我就说那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些更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没有人相信大爷似是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嗦着自言自语。
  不必惊慌,进屋慢慢说。澹台莲轻声道,唇边浮现出一个难得的柔软的笑来。
  曲遥的心中微微一动。
  有我等在,必护村中百姓无恙。
  澹台莲轻声说。
  老伯将三人一鸟引进屋子里,之后小心翼翼关上房门,生怕被什么东西听见一样。
  老人家,您说吧,不会有事的。澹台莲道。
  老伯坐在床边,见这三人皆品貌不俗,仙风道骨,故而终于放下戒心,将一切和盘托出。
  我们村,叫横水村,依傍长白山下,原本家家户户世代种田,日子过的还算安稳,直到三个月以前老人家叹息一声,摇着头将事情与曲遥等人一一道来。
  三个月以前,村头有座建筑突然在村中一夜之间拔地而起。
  那栋建筑排面非凡,却不知是干什么的,不过看排场是个店面,大约是高级酒楼乐馆之类。
  这栋建筑惹得村民们纷纷驻足观看。横水村只是个小村庄,鲜有什么富贵之人,集市上都是最简朴的棚子,全村仅有几个像样的店面,不过是铁匠炉子煎饼铺子之流这样的店面还从未有过。况且门口还搭了个三层高的大戏台子,这相当于在荒野小庙突然捐了尊金佛,买卖做在这里怕不是要赔死。
  谁也不知道这栋建筑是干嘛的,就连盖楼的师傅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这背后的老板是个大富豪,出手阔绰的吓人。
  这栋楼完工那天,楼上终于落了招牌,上书亭瞳馆三个金字,惹得围观群众纷纷驻足。
  村民们大都不识字,能背三字经的都属于学究级人物。谁也不知道这楼里干的什么买卖,故而纷纷摇头而去。然而当夜,奇事便发生了。
  太阳甫一落山,街上便突然传来锣鼓丝竹之声,两柱烟花猛地在天空中炸开,一时间天上地下一片赤金色。这不过年不过节的突然如此庆祝起来,搞的横水村民俱是一愣。大家看向敲锣打鼓声传来的方向,正是那刚刚落地开张的亭瞳馆。
  村民们此时刚吃罢晚饭,赶紧上前去看热闹,三里开外便见那大戏台子上站满了身着华服的戏子与舞姬!弹琵琶的美人宛若嫦娥仙子,一曲终了便有千万片花瓣自天空中飞下,惹得村民连声叫好。西域舞娘身段妖娆迤逦,竟拿了一盘金锭子,直接往台下洒去!惹得围观村民一阵惊呼!之后便是连夜的表演吹奏欢呼叫好声不绝于耳,这一夜全村无眠,连狗都不睡觉跑来看热闹了,男女老少都围在亭瞳馆的戏台前被这绚烂夺目的表演震撼了,谁都没有察觉出不对。
  一夜之间过后,大家拖着疲倦却兴奋的身体,一边谈论着表演一边回了家,整个村子都被吸引了去,连鸡都忘了打鸣。
  亭瞳馆接连表演了三天,节目一天比一天精彩。直到第四天,一张红色的告示贴了出来,告示内容便是,这亭瞳馆要招演员,三薪高待遇好,但是只要十九岁以下的姑娘。最好要有才艺,当然没有才艺也可以,亭瞳馆可以负责培养,并且培养期间也有筹薪,给的银子还高的吓人。
  一时间,村中人议论纷纷。
  这事听起来简直是天上掉的馅饼,但白给的馅饼一般都有毒。这亭瞳馆的演出就算是在国都也不算逊色,况且场场夜演都是免费不要钱。如今开在这偏僻乡野,招收村妇之流充当演员,这事儿无论是谁都觉得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