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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镜流看都没看,只接过茶盏,冷哼一声。
  白藏之手都没伸,只冷然道:不渴,多谢。
  气氛再一次回到原点。
  算了,既然姚公子要住我们允卿门,那便随邵师妹去挑间屋子吧。最后季源远无奈地打圆场。
  也好。姚镜流微微点头:离天端最近的屋子是哪间?我住那里便好。
  呃,天端的居所旁有间隔断出来的偏房,不过是给仆人住的季源远为难道。
  哦,我不嫌弃,便住在那间偏房里罢。姚镜流淡然道。
  可那间偏房
  我住在那间偏房里。
  白藏之冷硬地转过头,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曲遥被这话里的冰碴子冻的一个激灵登时吓得一缩脖子,他只觉得话里全是死亡的气息白藏之的壳子里现在呆的可是澹台莲,这气息只有在他师叔小王子想要杀人的时候才会迸射出来!
  哦,那你可以搬出去。
  姚镜流不咸不淡看向白藏之,冷哼一声说道。
  曲遥没有想到,这看似孱弱不太能刚的姚镜流姚公子,这货居然比小王子更加王子!
  蓬莱小王子略一冷笑,轻描淡写刚了回去:也好,我去搬到天端床上凑合几夜也可,昨儿就是这么睡的。
  此言一出,电光炸迸,火花四溅!
  雷与电在曲遥头顶上猛烈地交涉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曲遥缩着脖子颓在凳子上,颤颤巍巍举起手委屈道:我上个茅厕,你们
  坐下!!!
  二人异口同声握住曲遥肩膀将他往下压去!
  不人有三急
  憋着!!!
  白藏之和姚镜流异口同声咆哮道!
  那你们今夜怎么住季源远绝望地捂脸。
  住一起!!!
  白藏之和姚镜流再一次异口同声。
  杨绵绵眼中精光大胜,已然掏出了小本本。
  好在这季天端季公子的床够大,曲遥再一回神时,姚镜流的龟公便已经给姚镜流安排好了全套,从被褥到枕头无一例外曲遥看着自己的床上那三个并排的枕头,一想到今夜三人大被同眠的奇景,不觉心头一阵寒风拂境。
  姚公子,还是先四处逛逛罢有小师姐好心上前建议道。
  不必。但见这姚镜流脱下外袍,理了理衣冠,竟放下了一身清高孤傲架子,垂下眉眼略略一笑:请问几位女仙,贵门后厨的晚饭是请厨子做的么?
  啊几位仙女姐姐没料到姚镜流居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愣了片刻却也如实相告道:并非,后厨都是本门师姐妹们轮班做饭的。
  姚镜流微微点头,轻启朱唇道:我借住宝地,本已经十分叨扰,自该尽些绵薄之力才是。在下虽不才,却于厨艺一项上有些心得,这几日门中的晚饭,便由在下代劳了。
  俩师姐登时喜上眉梢红了脸,却又碍于礼数不得不推辞,那厢姚镜流却已经将外袍褪了下去,扯了半根发带做成攀膊,将大袖系于背后,露出漂亮的如同白玉般的半个胳膊。
  曲遥有那么一瞬间微微怔住了。
  时元,时归纯。
  曾几何时,桃溪涧的一日三餐也是由弟子们轮流做的,其中便以时元的手艺最为出挑他要捣药或是做饭的时候,便会扯一根发带,将广袖与衣襟在胸前交叉,之后系在身后。他的衣袖在背后稳稳地拴着,像背上长出的翅膀一样。
  时元擅炖鱼,炖鱼时总喜欢放些生僻的草药做调料借味,故而他所做的菜的味道,其他人都做不出来。便如时元炖的鱼,闻起来虽带着些奇怪的药味,然而吃起来却又很好吃。
  迷蒙的雾气里,曲遥扒着后厨的灶台,拿着两根葱挡住脸笑着道:呀呀呀,你说说这以后谁能娶上时大夫呀~谁积八辈子德呀。
  时元不说话,垂着头收拾鱼,额发在面前微微晃动。
  夕阳从窗外映照进来,照的姚镜流绝色的容颜上蒙了一层茜红色的醫影。百花公子季天端愣怔地看着光芒里的姚镜流,对方用攀膊将两条袖子系在身后,转过身轻声对着身后的季天端轻轻说了一句。
  吃鱼么?
  姚镜流侧过脸轻声问。
  那一瞬间,曲遥迷惑了。这话不知问的是季天端还是曲遥。
  季天端未说话,可姚镜流却掀开门帘,踩着青砖地上的清雪出了屋子。
  姚公子,天冷多披一件衣服吧
  师姐们笑着说道。
  杀手锏啊!杀手锏!杨绵绵一旁研究这战局研究的兴致勃勃!那姚镜流姚公子不愧是情场高手!根本不搞□□,直接甩王炸!每炸都炸在小春儿的心窝子里!
  季天端半晌才回过神,却是身边已经走的快要没人了,独留一个站在身边的白藏之。
  白藏之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即便他现在的壳子里装的是澹台莲,可他依旧无法摆脱原主的影响。
  白藏之绝没有姚镜流那般讨人喜欢,他的半张脸本就是被毁掉的。寻常人见他,只觉狰狞可怖,怕是看了一眼就要做噩梦,这世上也许只有季天端不会嫌弃他。
  可事到如今,唯一一个不会嫌弃他的人,竟也要离他而去了。
  白藏之像是个藏在绷带后头的蜗牛,刚刚伸出触角,便又缩回了绷带做的壳子里。
  壳子里的澹台莲根本不会做饭,在城外的时候他曾小试牛刀,结果差点死人。
  白藏之默了默,垂下头轻声道:我去练武了。
  等
  姚镜流还没说完,白藏之便离开了。
  即便这一切并不是澹台莲所经历的,可曲遥心中依旧明了,澹台莲大约是想起了那碗曾经令曲遥洗胃的鱼汤
  蓬莱之花伤心了。
  小王子仅凭厨艺一项,评分直接归零。
  曲遥猛地想起了师悯慈所说的话,在嘎巴拉碗截选的时间点内,这一切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他们所说之话,所做之事是早已被命运安排好的,无法背离违逆。
  季天端看着白藏之落寞的背影,原是想追过去的,可似乎想起了什么,终究是默默地放下了手。
  曲遥坐在塌上,看着塌上那三个枕头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去找师悯慈探讨幻境内的细节并且曲遥凭着直觉觉得这个姚镜流给人感觉未免太过熟稔他竟有一瞬间觉得,这姚镜流也是个壳子他的躯体里,也藏着来自不同时空的灵魂。
  可如今生魂驻内,触碰到嘎巴拉碗内脑浆的四个生魂已经全部集齐,那么那个姚镜流还能是谁?
  可他不可能是时元啊!他又怎么可能是死去的时元呢?就算是他以未知的方法复活了,时元也根本没有碰触过嘎巴拉碗内的脑浆啊!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他是,那么他是怎么进来的?如果他不是,他又为什么如此清楚曲遥的心思,又给人如此暧昧的感觉?
  在未知的境地里,不是朋友,便是死敌,在确认出乌枢刹罗老贼究竟附在谁的身上之前,谁都可能是他魂灵的宿体。
  曲遥不敢掉以轻心。
  他跨步走出房门,准备找找如今过的顺风顺水的小道长探讨一下学术。却是在走到半路时,发现全门的师姐妹都在往厨房那边跑,一边跑一边兴奋的叽叽喳喳。
  曲遥好信儿,便也往那厨房边探了探,这一探不要紧,差点吓到他。
  薄雪后的江南有些湿冷,曲遥瑟缩着脖子遥遥一望,但见那后厨外的一口水井边放着摘好的豆角,井边的姚镜流正在刮鱼鳞
  这明明是个不太干净的活儿,却是在姚镜流手中变得像艺术一般他结实修长的执刀的手微微用力,骨关节处有些发白。姚公子不自觉地咬紧下颚,那阴柔又秀美的俊脸竟就透出些锋利又认真的模样。
  这这这用起力来微微咬牙的模样。
  曲遥不敢再看,他侧过头闭上了眼睛。
  他太像时元了。
  允卿门的全体师姐妹倒看的非常开心,这些小姑娘此刻集体跑来围观姚镜流刮鱼鳞。姚镜流坐在井边,竟带着一股浣纱西施般的美感。
  姚公子经常做这些么?一个师姐壮着胆子问道。
  经常吧。姚镜流微微一笑,轻声道:只是不常做鱼,偶尔才做。
  远处的曲遥听罢,愣了愣。
  为什么啊?那师姐又问。
  我本身不擅吃鱼,吃了鱼之后身上便极易起疙瘩可鱼汤这东西,偏又是极补身子的于伤者或是体弱者有益
  姚镜流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豆角不太新鲜,下次叫采买的姑娘小心些。一会儿再炒两个素的他向着井边允卿门的师姐妹们微微颔首道:我来掌勺。
  女孩儿们瞬间开心了起来,其中一个师姐八卦地笑着道:你是怎么和我们家天端认识的呀?
  姚镜流突然顿住了,握着鲤鱼的手微微一颤。
  你们的公子,他是个惹祸精,专爱打架
  啊?那师姐听了这话,竟愣了愣:可天端他脾气好的很,又温柔和煦,也从不惹祸的啊?
  姚镜流似是僵了一瞬,他看着那条鲤鱼,再没将这话头引下去。
  半晌后他抬起头,向远处看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可他什么都没看到,末了,他低下了头。
  伴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哦美丽修罗场,下章继续~
  曲遥其实已经感觉出来了,只是不敢确认~
  啊我好喜欢这种和平美好斗嘴打架的日常啊_(:3」)_可惜日常注定没几章orz
  第108章 、情愫缱绻,灼灼滟滟
  曲遥离开后厨后,虽神思驰荡,却还算没忘记此行原本的目的,准备去允卿门弟子们所居的斜月楼里寻找师悯慈所扮演的邵绾衣师姐和宁静舟扮演的陆羽萤师姐
  曲遥左绕右绕,竟发觉自己在允卿门这大宅子里绕的快要晕了,允卿门内假山怪石无数,又有奇花异草和各色亭台楼阁门内种有仙宗之中最大的药田,琼雪甸。这药田外施有结界,是以即便是寒冬腊月,药草奇花依旧能如常生长。
  曲遥此刻便是绕到了这药田旁边,他看着幻境之中这亩郁郁葱葱的琼雪甸心中开始泛起愁来他们此行允卿门,本是为了给澹台莲求药以抑制反噬,如今却被困在了生魂驻里这会子不知还有多久才能逃出去,他师叔也不知还能再挺多久。
  曲遥走了几圈,竟发觉自己还在原地打转登时便给曲遥气的骂了句娘却是蓦然回首,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
  师悯慈所饰演的吹笛子仙女邵绾衣,此刻就呆在这药田旁边的大石头上优雅地端坐着,手里正剪着纸条条而师悯慈的旁边立着一方木质轮椅,轮椅上的姑娘似是失去了对生活的一切向往,盖着一块粉色毛毯瘫坐在轮椅上,双目之上贴着两片黄瓜
  这是静舟师兄?
  曲遥颤颤着后退两步。
  呀!遥遥来了?师悯慈微微一惊,接着递过去一个蒲团道:快坐快坐这不今儿天气好,带你宁师兄哦不,带你羽萤师姐出来透透气,她这两天连屋都不肯出,郁结的很
  曲遥?是你么?
  宁静舟听罢,猛地将眼皮子上敷的黄瓜片取下,曲遥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登时心里一惊!旋即心疼道:师兄快敷回去,把眼睛养好。
  我已铸下滔天大错眼睛虽能养好,仙心却养不回去了
  宁静舟重新瘫回轮椅上,沉痛地感慨。
  唉这些也都是天意,不过算是一种修行罢了,于修为无损的。宁兄你就是爱多想师悯慈劝道。
  是呀是呀,多大点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曲遥也劝。
  不,按照规矩,男子若看了女子身子,自是要负责的娶之的。等我离开这幻境之后,按照规矩,我是要求娶
  滚你奶奶的做你的春秋大梦!你可是看了三十多个姑娘!怎么你还想娶三十个老婆?美的你大鼻涕冒泡泡!
  曲遥拎起那条粉色毛毯冷哼一声扣在正在痛苦□□的宁静舟头上
  别理他,快坐下给我打打下手。
  师悯慈立刻打圆场,慈祥地对曲遥说道。
  话说师姐,你这是在剪什么?曲遥看着师悯慈手里搓着的长条状纸片疑惑。
  你看这像什么?
  师悯慈故作玄虚,向那曲遥骄傲地展示着手中的通草条条。
  你这是在用纸剪豆芽?曲遥相看了半天疑惑道。
  庸俗!这做的是菊花!师悯慈大怒,指着自己辛辛苦苦裁的条条怒道:什么豆芽?这是用通草纸剪成的菊花瓣!这是通草花!是戴在头上的花儿!!
  这叫通草花,乃广陵一绝!师悯慈道:这通草本是一味中药,又名通脱木。因这通脱木的茎髓易折,切开之后里面有许多白色隔膜,取这些白瓤出来,制成纸,便能做成花儿,与真花无异。
  师小道长拿出一张做好的通草纸给曲遥看,果然这纸横纹深浅,轻白无比,做成花瓣的确与真花别无二致。
  曲遥又看向一旁,那些是师小道长已经剪好并上了色的长短不一的花瓣。师悯慈不死心地拿起一条给曲遥看:你看,是不是上了色之后便像花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