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喝那么多?秦鹤洲问。
他看着对方这个样子,有些心疼。
陆凌川笑了,他勾起嘴角,眼眸中却尽是自嘲的神情。
你喜欢我吗?他忽然问道。
这个姿势在昏暗的灯光下暧昧得很,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块儿,可陆凌川的问句却透着一股由内而外的凉意。
这个问题就像是砸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秦鹤洲感觉自己心里乱得很,千种思绪在他脑中回转,他几乎就要下意识地回答喜欢了。
但是他没有,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他意识到陆凌川可能全知道了,知道了他一开始接近对方的目的。
这个时候秦鹤洲又回想起了陆祁和他说的话,其实陆祁说的没错,他一开始怀着虚伪的动机接近对方,他自以为是地耍小聪明,结果现在动了真情,反而变得手足无措。
陆凌川从未觉得头顶上暗橘色的灯光显得这么刺眼过,刚才喝的酒劲仿佛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秦鹤洲的沉默就像是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双手一样,一点点慢慢收紧,让他开始感到窒息。
就连在听到他说是为了钱的时候陆凌川都从未感到这么绝望过。
他皱紧了眉头,和秦鹤洲之前的回忆伴随着情绪一下子全都涌来了,这一瞬间,他只想要一个回答,来自秦鹤洲亲口的回答。
忽然间,秦鹤洲突然感觉衣领一紧,他的领带被人拽住了,整个人被迫低下头来。
陆凌川就这么跪在他面前的地上,伸手拽着他的领带,抬眸直直地望向他,
那我换一种说法,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钱吗?
这个仰视的角度下,秦鹤洲原本就深邃的眉眼看上去显得更加凌厉,他望向跪在地上的陆凌川,对方明明在逼问他,可是墨色的眼眸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上去倒是一点气势也无。
秦鹤洲想说,不是。
但他没有说出来,他面上依旧是那副冷峻的面容,可心里却一点也不好受,他看着陆凌川这幅难过委屈的模样,他突然间不想再装了,他想把一切原委都告诉对方。
但是他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谁又会信呢?这么荒唐的理由。
哈哈哈哈。陆凌川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但表情却比哭了更难过。
不就是钱吗?他言语中充满嘲讽意味,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打现金,伸手一扬,红色的钞票天女散花般地撒到了对的身上。
你要多少?我给啊。
说完这两句报复性的话后,陆凌川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然后他发觉对方冷峻的眉眼压得更低了,秦鹤洲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陆凌川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可以变得这么冷。
这一瞬间,陆凌川感到一股从上而下的强烈压迫感,他忽然有些害怕,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他宁愿看着秦鹤洲生气的样子,就算看他发火也比现在这幅无动于衷的表情好。
可是对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这么沉默地看着他。
陆凌川感觉周围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他连触怒对方都做不到,就好像秦鹤洲根本不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产生一点情绪,陆凌川有些绝望地松开了拽着领带的手,失魂落魄地垂下眼帘准备离开。
下一秒,秦鹤洲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对方按着推到了墙上,他们之间的位置瞬间颠倒了过来。
秦鹤洲抓着他的手腕,亲了上去,舌尖熟练地敲开了对方的牙关,带着一股十足的倾略性肆意掠夺他口腔内的空气,
唔~
陆凌川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连自己的舌头都感受不到,整个人被完全地被对方带着跑,他抵抗不了秦鹤洲,对方另外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陆凌川感觉被亲的舌根都有些发痛,他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溢出生理盐水。
喜欢他。
在这个近乎疯狂的吻中,秦鹤洲的大脑里只剩下三字,那就是喜欢他。
他感觉整个心脏都有酸酸胀胀的,陆凌川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牵动着自己的情绪。
在秦鹤洲的嘴唇离开后,陆凌川有些狼狈地喘着气,他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失焦,只是本能地看向秦鹤洲的方向,眼尾比刚才更红了,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可是,秦鹤洲突然松开了手。
然后陆凌川就听到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对,没错,我就是为了钱。
说完以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凌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背靠着墙一点一点缓缓地跌落。
如果说之前听到他对翟向笛说的那句话时,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那现在亲口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可以是说是如坠冰窟。
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却感觉脸上有滚烫的液体滑落。
原来自己这么可笑......
第25章 、第一个世界(二十五)
其实这句话刚说出口,秦鹤洲就后悔了,这并不是他本来的意图。
他甚至不敢看陆凌川的眼睛,落荒而逃一般地离开了昏暗的包厢,走廊里的白灯直直地打在头顶,分外的刺眼,照得人头晕目眩。
他想,这一切算是完了。
走到出口处,秦鹤洲发现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四岔路口,熙熙攘攘的行人以及川流不息的车辆在他面前驶过。
他忽然顿住了脚步,因为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猛然间他意识过来,那套房子是陆凌川的,车也是陆凌川的。
什么都是陆凌川的。
无数个红路灯在他面前来回切换过后,秦鹤洲自嘲地笑了一下,手里拎着脱下来的西装,穿过了人流拥挤的马路。
天大地大,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秦鹤洲本来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一会儿,他现在心里乱得很,然后忽然收到了韩齐发来的短信,
上面是言简意赅的一行字,出来,还钱。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秦鹤洲欠了他钱。
秦鹤洲低头看了一眼信息,没有回,过了大概十分钟,韩齐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秦鹤洲只好接了,他知道按照韩齐这种死缠烂打的性格,不把手机打到没电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喂?干嘛呢?电话那一头传来韩齐一贯吊儿郎当的声音,叫你出来,把钱还你,连个消息都不回?
秦鹤洲:十万?
韩齐:滚!老子好不容易凑齐五万,赶紧出来,别逼逼赖赖的。
秦鹤洲:那算了吧。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没心情干别的事。
你这人怎么回事呢?韩齐拔高了音量,我现在不借高利贷了,这是我自己挣来的,md老子辛辛苦苦打工一月就是为了把欠的钱给还了,要是让我妈知道我还欠你钱,她要把我的腿打折。
地址。秦鹤洲简短地吐出两个字。
韩齐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秦鹤洲:你不是要还钱吗,去哪?
韩齐报了一个地址,秦鹤洲过去见到他后的第一句话不是钱呢?而是有烟吗?
啊?韩齐一脸的疑惑,但还是掏出了一包烟。
秦鹤洲道了声谢了,随即便蹲在一旁的老式台阶上,一个人不言不语地开始抽烟。
过了片刻,韩齐看了眼手中快要空掉的香烟盒子和散落一地的烟灰,再看看秦鹤洲抿着张嘴一言不发的样子,他就算神经再大条也能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戒了吗?韩齐问。
秦鹤洲没有回答他,又默默地吸了一口烟,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当初是怎么戒掉的他都快要不记得了,如今想来可笑得很,花了那么久戒掉的东西在一天之内就前功尽弃了。
可是只要一回忆起陆凌川当时拿走他打火机的样子,他就感觉心里难受得很,仿佛在一丝一丝地抽痛。
你不会是失恋了吧?韩齐见他这幅模样,胡乱猜则道,女朋友和你分手了?抽这么猛?
闻言,秦鹤洲抬头看向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还有吗?
韩齐:别抽了,tm一天抽两包,不用四十岁你就能得肺癌。
秦鹤洲没有管他,想要伸手去拿那包烟,韩齐见状手一扬,直接把那包烟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看着秦鹤洲有些愣怔的样子,说道,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秦鹤洲偏过脸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诶,我说你一个大男人,你要是还喜欢你就去追啊,又不是tmd马上要死了,在这里唉声叹气干嘛?韩齐觉得与其和眼前这个人讲道理还不如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一顿。
那我要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呢?秦鹤洲坐在台阶上,双手交叉在下巴前,抬眸看向他。
韩齐长眉一挑,有些惊讶,什么事儿?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然后他被秦鹤洲踹了一脚,艹,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手了?
他又踹了回去,被秦鹤洲避开了。
所以你干了什么?韩齐又问道。
我说了很过分的话,而且......秦鹤洲显得欲言又止。
韩齐打断了他,正常,有时候人就是会嘴欠,尤其是在气头上,嘴上没个门把。说了不该说的就去道歉,去认错啊,你在这里坐着有屁用?逃避又解决不了问题。
秦鹤洲:那要是他不愿意见我了呢?
那你就多去几次呗,表明你的态度啊,刘备还三顾茅庐呢,不就是被拒绝几次吗?韩齐又说道。
确实,你说的有道理。秦鹤洲点点头。
韩齐:那当然,我说得能没有道理吗?我可是......
说到这他突然戛然而止。
你可是什么?秦鹤洲疑惑道。
可是......没什么可是的,你赶紧去找人家吧。韩齐本来想吹没人比他可了解恋爱方面的事,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寡王,于是只好闭了嘴。
秦鹤洲又机械地点点头。
韩齐直接上去推了他一把,顺便把卡塞到了他口袋里,别磨磨蹭蹭的了,赶紧去啊,你拖得越久人家越生气,到时候就会怀疑人生,然后产生这种男朋友留着干什么,留着过年嘛?的疑问,那个时候你就完了。
秦鹤洲被他说笑了,应和道,确实,留着过年太蠢了,应该扔到垃圾桶里,还是不可回收垃圾。
赶紧走,没和好别回来见我。韩齐又开始打岔。
秦鹤洲:有病?
韩齐:你才有病?
秦鹤洲站在酒店的镜子面前,拿毛巾擦了把脸,思考着该怎么和陆凌川说。
他想干脆把事实都告诉陆凌川好了,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原谅他,他不想再装下去了。
秦鹤洲走到酒店楼下时,转角处突然开来了一辆黑色轿车,几个黑衣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黑衣人站在酒店门口,目光警惕地往四周扫视,显然是在找什么固定的目标,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质让周遭的人纷纷退避三舍。
最终他们把目光锁定在了秦鹤洲身上,为首的黑衣人对身边的人叮嘱了几句,生怕目标注意到异样之后跑路了。
陆凌川和他们交代过一定要把这个人带回去,如果完不成的任务的话后果估计挺严重。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秦鹤洲在异样后,不仅没有跑还径直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秦鹤洲之前在陆祁和陆凌川身边见过这几个人,想来应该是陆凌川叫他们过来的。
他不知道陆凌川具体想要干嘛,但既然陆凌川想要找他,那就算是想把他绑过去打一顿他也认了,自己做的事情确实欠揍。
于是他在几个黑衣人惊讶的目光下直接走了过去。
头儿,陆少不是说叫我们把人给强行带回去吗?他怎么自己走过来了?其中一个人在为首的黑衣人耳边小声说道。
我怎么知道?再说他自己走过来有什么不好的,陆少不是还说了不能动他一根手指吗?黑衣人瞪了回去,反正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正常的。
秦鹤洲走到为首的黑衣人面前后,他语气冰冷,公事公办地说道,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黑衣人虽然面上没有表情,但脊背却绷得很直,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秦鹤洲的反应,要是他不愿意,那他们又要把人带回去,又不能对他动粗。
这很难办的。
是陆凌川叫你们来的?秦鹤洲问。
黑衣人微微一愣,说道,是的。
闻言,秦鹤洲直接伸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看着一众发愣的黑衣人,问道,嗯?不是要带我走吗?你们不上车吗?
为首的黑衣人郁闷了,为什么这个被绑架对象这么配合啊?
上了车之后,为首的黑衣人透过后视镜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坐在后排的秦鹤洲,后者的手搭在车窗上,托着下巴,目光散漫地看向窗外,面上丝毫不见紧张的神色,注意到前面投来的视线后,他忽然转过了头,目光直直地和黑衣人对上,冷峻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黑衣人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车开了很久,最终停在郊区的一栋别墅前,秦鹤洲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想来这应该是陆凌川的另一栋房子。
黑衣人替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好像他是这群人的老大一样。
别墅很大,总共有三层,黑衣人直接把他领到了二楼一间空旷的房间内。
这个房间看起来是空置的,除了正中央摆放的一架椅子以为,什么都没有。
秦鹤洲站在门口,瞥了眼正中央的椅子,又瞧见身边黑衣人手中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节麻绳,他微微挑了挑眉,这是要把我绑起来?
他估计陆凌川是真的生气了。
先生,对不起,我们也没有办法。黑衣人又做一个请的手势。
见状,秦鹤洲真就听话地走了过去,坐在了那把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