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缠绵过后,累极的子枫仰躺在床上,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顶,一反常态的毫无睡意。
祭祀的事情阿托没有隐瞒,晚饭的时候全都告诉了他,包括青芜所谓的神旨。
灾祸起于北方,而他们所在的竹林正是北方……
耳边响起熟悉的鼾声,子枫侧过头痴痴地望着身旁人的睡颜。
皎洁的月光只有少数的几束透过窗户,照亮了房屋的轮廓。
轻轻摸了摸阿托厚厚的嘴唇,子枫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听说嘴唇厚的人都重情呢!
……
一夜好眠,阿托起床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不睡到日上三竿不罢休的子枫今天一早居然睁着大眼睛傻傻地盯着他看。
“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一把将人搂到怀里,阿托用新钻出来的胡茬在子枫的脸上摩擦着。
“是不是我昨天晚上不够努力啊?”
子枫一夜未眠,此时哪有心情说笑,他把越凑越近的阿托推开,轻声说道:“前几天顾大哥在竹林里救了一个人,他……”
……
“你说顾长安救了一个受伤的奴隶?”
推开怀里的人,阿托神情凝重地问。
子枫点了点头,小声说道:“那个奴隶才是灾星,和顾大哥没有关系。”
阿托听完一言未发地起身穿衣服。
沉默让子枫的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安。
“阿托……”
“你别动,等我回来。”
把子枫重新按回床上,阿托神情凝重地离开。
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自己怦怦跳的心脏,纠结了一夜的子枫再也忍受不住困意的侵袭,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而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失控了。
“你骗我?”
顾长安一脸懵逼地看着摩多,帽子可不能乱扣啊。然而不等他反驳,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乌蒙尔博跟着开口质问。
“是你救了这个奴隶,还为他治好了伤?”
乌蒙尔博的眼底一片平静,但顾长安仿佛从里面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
“我知道了,原来你一直都在戏弄我,帮我疗伤也不过是为了让你那尊贵的族长大人在我健康的身体上添加新的伤口,来满足他变态的嗜好和可笑的征服欲,把人放在掌心玩弄的感觉怎么样?”
“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只怪我轻信于人。”
顾长安很心累,难为摩多大着舌头说了这么多话。对于眼前的场面,他才是最莫名其妙的那个,原本打算一早就让两个奴隶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谁能想到一出门刚好撞见了脸色铁青的乌蒙尔博。
看着把竹楼围得水泄不通的侍卫们,顾长安扶额道:“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别装了!”
“别装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来自摩多和阿托。
顾长安:???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顾长安无奈地问。
此时振振有词的摩多和义愤填膺的阿托同时沉默了…….
顾长安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就听当了半天背景的乌蒙尔博幽幽地说道:
“你救得人叫摩多……”
“我知道他叫什么,重点是……”
“他是反叛军的首领……”
顾长安顿时愣住了。
“他……”
“我……”
深知自己犯了大错,顾长安忙解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救死扶伤是医者的责任,救他不过是遵从本心罢了,我和反叛军一点关系都没有。”
……
“你是大夫?”
沉默半晌后,阿托突然问。
顾长安愣了愣,理直气壮地回道:“久病成医听说过没有?加上我采药采了那么多年,算半个大夫不为过吧?”
阿托不耐烦地嚷道:“我管你是什么,事实就是你勾结反叛军。”
“族长,我们赶紧动手吧!趁着反叛军反应过来之前,把他们一网打尽。”阿托建议道。
乌蒙尔博面无表情地看了顾长安一眼,刚要开口就感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待他定睛一看,顾长安的脖子上架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放我们走,否则我杀了他。”挟持着顾长安,摩多狠厉道。
冰冷的刀锋紧紧贴着脖子上的肌肤,顾长安几乎是瞬间僵硬了身体。
“他不会听你的!”顾长安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到刀刃上。
“闭嘴!”
“我是认真的,我和他不熟,你拿我威胁他没有用。”
顾长安真诚地建议道:“不如你先把匕首移开,我来帮你想办法?”
“我让你闭嘴!”
摩多怒喝道,手腕一抖顾长安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
轻轻吸了口气,顾长安眼角瞬间飚出了泪花,他怕疼!
虽然只有细细的一抹红,但在苍白的脖颈间却异常显眼,乌蒙尔博眼神一暗,语气冰冷刺骨。
“放开他,我饶你一命。”
“族长!”
阿托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家族长,对面站着的可是他们千辛万苦追捕了三年的敌军首领,怎么能轻易把人放了。
难道就为了一个男人?
然而乌蒙尔博的妥协换来的却是摩多嘲讽的大笑,“哈哈哈哈,我命由我,你乌蒙尔博管不着。”
“我要两匹马!立刻!”
沉默片刻,乌蒙尔博开口道:“给他两匹马!”
“族长!”
阿托急道:“您不能助长对方的……”
“给他两匹马!”乌蒙尔博重复道。
“是”
阿托不情愿地吩咐手下:“牵两匹马过来。”
很快两匹马就被牵了过来,摩多冷哼一声,大声说道:“族长大人对这个大禹男人还真是情深,就连我都差点被感动了!”
此时刀架在脖子上的顾长安内心十分的复杂,乌蒙尔博能出手救他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目光幽深地看了乌蒙尔博一眼,却不想对方也正好看过来,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然后以迅雷之势飞速分开,顾长安老脸一红,低头自己研究自己的脚尖。
“马给你,现在可以放人了!”
“哈哈哈哈,族长大人的脑袋可不如以前好使了,这周围都是你的人,单单两匹马我可逃不出去。”
“摩多你不要太过分!”
阿托忍不住骂道:“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狗命。”
“哈哈哈,要我的命?那得先问问你的族长大人舍不舍得?”说着摩多把顾长安扯进怀里。
“你想怎么样?”乌蒙尔博眼神一暗,声音里多了几分愤怒。
“我?”
摩多笑道:“我要让背叛我的人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摩多快速翻身上马,接着胳膊一捞,将状况外的顾长安扯到了马背上。
顾长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肚子撞到了一处硬硬的凸起,眼睛里只剩下棕色的鬓毛和四条大长腿。
身体随着马奔跑的节奏一上一下,顾长安只觉得肚子像是被扭成一团的烂抹布,疼得他直冒冷汗。
摩多的动作太快,即便乌蒙尔博早有准备,还是被他闯出了一个缺口。
而那个叫阿难的女奴也褪下柔弱的外衣,变成一头凶狠的母狼,紧跟在摩多身后,帮他阻断追兵。
“族长,放箭吧!”阿托急道。
顾长安苍白的脸浮现在脑海中,乌蒙尔博紧了紧拳头,沉声命令道:“放箭,但不准射马不准误伤他人。”
不准这不准那,那还射个屁啊!
阿托心底疯狂吐槽,嘴上却应了下来。
箭头可不长眼睛,分得清该射谁不该射谁,顾忌着乌蒙尔博的命令,侍卫们举起弓箭意思意思地射了几发,没敢真用力。
眼看摩多就要在竹林消失,乌蒙尔博翻身上马追了出去。
“族长……”
望着自家族长越来越远都背影,阿托无奈,只能扬鞭跟了上去。
“族长,让属下去追吧,阿托一定把摩多的人头给您带回来。”担心自家族长的安全,阿托扯着嗓子请求道。
乌蒙尔博没说话,手中的马鞭挥得越发用力。
当匕首架在那人脖子上的时候,他的心跟着狂跳不止,明知道摩多为了自保不会伤他性命,但他还是紧张到放缓了呼吸。
当雪白的脖颈渗出血丝的时候,明明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伤口,他的心却剧烈疼了起来,仿佛那一刀划在他的心尖上。
当摩多挟持着人渐渐消失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恐惧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顾不上思考便追了出去,直到马嘶鸣的声音响起,他的意识才渐渐回笼。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人在他的生命里,已经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能失去!
绝不能让人把他抢走!
乌蒙尔博的穷追不舍让摩多越发焦躁,他一头扎进茂密的树林,企图让身后的追兵知难而退。
“把那个大禹人扔下去!”阿难大声喊道,如果没有这个大禹人,乌蒙尔博或许不会像饿狼一样紧咬着他们不放。
摩多脸色微变,他低头看了看已经被颠掉半条命的顾长安,拒绝道:“留着他有用。”
“他会拖累我们!”
“乌蒙尔博很重视他,我们可以用他交换一些东西。”
“醒醒吧摩多首领,乌蒙尔博就在我们身后,请你先考虑一下自己的脑袋。”阿难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摩多置若罔闻,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插在了马屁股上。
痛苦的嘶吼声响起,受伤的马疯了似的狂奔起来,摩多和身后的追兵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