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一局游戏输了就要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平常心的人根本不会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赌着赌着就要渐渐丧失人性的原因。这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荆棘路,走得越久就陷得越深,最终就将失去所有。
只是新手携带的新手运就是再强,它也有着极限。在李开阳看来,一个单纯的新手是不可能凭借三百块赢到三千的。
按照钱老板的说法,他似乎是随便找了几个项目,随手赌了两圈儿然后三千就到手了似的,但这话蒙一蒙从没接触过赌的人还行,想骗李开阳这种在拉斯维加斯一夜之间豪掷过数百万,同样也赚过数百万的人,那就有点儿小巫见大巫了。
赌徒心理李开阳十分清楚,他在前世的时候也会赌,但他给自己设定了仅有的一个游戏规则。
一旦感觉自己无法保持理智了,哪怕只是片刻的怀疑,也要毫不犹豫的立刻收手。
李开阳做到了这一点,从未有一次违背过自己给自己定下的游戏规则,所以他近十年来每年都有钱去拉斯维加斯享受一番,面对赌博,他从未感到惧怕和排斥,但也从未沦陷过。
要说钱老板有他这个境界,李开阳是绝对不信的,就是他当年为了锻炼心态可也吃了不少苦头呢。所以,钱老板从一开始就对李开阳撒了谎。如果是一个从未接触过赌的人,在被逼到绝境时,绝不会想到赌。
李开阳猜钱老板以前开始应该就有赌博的习惯,只不过数额不大而已,但至少模式他是清楚的。而且他能靠三百赚到三千,玩的十有八九是纸牌类。
这也就是说,虽然可能性不高,但说不定钱老板是靠着出老千才赚到了这些钱。而这之后再去赌,或许是出于对庄家的惧怕,或许是出于对实力的不自信,钱老板应该没有只专心玩一个项目。
多次的尝试可能会让他蒙受一些经济损失,但真正的损失实际上是来自内心的。到了这个时候,人就会开始习惯赌博的模式,大部分人也是在这个时间点开始沦陷于赌博。
钱老板在赚到钱的时候,应该有过一段极为自信的时期,这时他估计也拿着那不止三千块的钱挥霍了不少。李开阳能猜到这些其实也不稀奇,多经历一些就会知道,这都是人的共性,是有规律可循的。
现在揭穿了他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再说了,钱老板也许是对自己隐瞒了部分事实,但李开阳并不觉得钱老板是那种无可救药的赌徒,至少他给的那一百块钱,钱老板肯定是会拿去交保护费,而不是用来赌。
“钱老板,那你当初刚来到南平街的时候,就是孟勇在这儿收保护费吗?”
“不是的,当初其实也没有定期交保护费的规矩,最多就是偶尔会有小混混来找事,为了把他们打发走,我就会给个两三块,或者给他们买包烟,请一顿饭之类的。”
“那孟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保护费的?”
钱老板沉思片刻后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79年年末的时候,因为当时发生了一件惊动整个南平街的事儿。我看二位不像是本地人,孟达强一派当街和人在南平街火拼的案子,你们应该没听说过吧?”
李开阳没什么印象,但林丹飞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后似乎是有了记忆,道:“噢对了,老黄狗是不是那天死的?”
“对对,黄老爷子就是那天死的,自打那之后,孟勇就经常开始出没在南平街附近,大家都知道他哥是孟达强,也就没人敢惹他了。之后……也就过了两个月不到吧,孟勇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收起了保护费,基本都是一到两个月来收一次。”
李开阳见林丹飞对此事似乎是有所了解的样子,便问道:“飞哥,你说的老黄狗是?”
“曾经也是丰海市一个相当有名的人物,但怎么说……他这个人有点儿太死板了,最终也是因此活活被自己给作死。”
“活活作死的?”
林丹飞笑了笑,道:“这在道上是相当常见的其实,开阳你可能不太了解,但目前在道上掌握话语权的,十有七八都是四五十年代生人,他们这些人的行事风格还停留在二十年前,当下在改革开放的潮流下,对这些反社会势力的打击越发严厉,愿意夹起尾巴做人的都活了下来,但更多的还是没能适应社会的变化,死的死,抓的抓,也没剩下多少了。”
李开阳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他刚刚没想到点上,听他这么一解释就什么都明白了。距离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虽只有三十年的历史,但在进入二十一世纪前,整个社会的迅速发展是有目共睹的,在这种时代潮流之下,所有人都必须学会适应。
特别是像林丹飞,孟勇这些在道上谋生的江湖人士,他们要面临的局面就要比一般人还要严峻一些,一夜之间风云突变,曾经风光无限的日子再也不复返。
照李开阳的看法,也正是因为整个社会的高速发展,像孟勇这种人才能在丰海市横行霸道。孟达强虽不是一般人,但要说他有只手遮天的能力,那就有些夸张了。孟达强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比起他自身的本事还是有些过了。
只不过随着曾经真正在丰海市叱咤风云的那些大人物被斩落马下,羽翼还未成熟起来的下一代才过早的顶替了大佬们的位置。正所谓水浅王八多,人人当大哥,目前的丰海市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在这方面,李开阳最熟悉的一个典型例子应该就是朱老三了。曾经朱老三在瓦坊市风光无限的时候,像老张这种人也都只能俯首称臣,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之后李开阳又和钱老板问了几个问题,说到如今欠债的事情时,钱老板发出一身深深的叹气,面色之中尽显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