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阳慢慢抬起头,直视郝梁晖的双眼,坚定的说道:“郝先生,你认为我是在替早晚会成为我罪犯的潜在不法分子辩解,但我却要说你这种武断的观点,在某些情况下,只会逼出更多的不法分子,带来更多的危害。”
“你说什么!”
李开阳的目光瞬间冷冽下来,掷地有声道:“郝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多次和你强调老张目前还没有犯罪?这是因为我想告诉你,只要找到合理的办法,我们就还能够阻止他,及时纠正,让他重新走上正道!可你看上去却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如果说李开阳在穿越回来之后的首要目的就是要逆袭自己的人生,那他的次要目标,就是要竭尽全力让自己身边的人也都过上美好的生活。
他从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更不是什么好人。他也知道所谓的问心无愧,更多的时候也都不过是自欺欺人。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按照道德与法律为人们定下的界限,给自己立下了多条原则,以让自己永远不要迷失方向,走上错误的道路。
在前世的奋斗里程中,他曾经无数次在灰色地带游走,也曾和无数被世间视为邪恶的存在产生交集,甚至结下了友情。
但始终李开阳都认为,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部分,也是身为一个成年人必要接受的来自社会的考验。社会是一个大熔炉,它从来都不是干净的,事实上,没有比社会更加残酷冰冷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李开阳才向来觉得,在知道这一切令人疲惫的真相后,打起精神继续热爱这个社会,继续努力去做遵守原则,绝不触犯底线的人,是身为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最为重要的事情。
没有人不会犯错,也没有人不会跌倒,这可从来都不是重点不是吗?经历的越多就越会明白,真正重要的是能够甘愿付出代价承认错误,能够接受自己,也接受别人的错误。
按照郝梁晖的观点来看,老张可能是一个任何时候都可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但李开阳却持不同的观点。因为老张是他的熟人,更因为按照他的观点来看,老张并不是无可救药的恶人,所以他才认为老张是自己的朋友,而不单单是利用的对象。
“郝先生,如果你要把老张视为不法分子,我希望至少在那之前你要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否则你连这点就做不到全盘否认他这个人,那么,你这种行为就绝对谈不上惩治邪恶,这不过是在助长恶势力的气焰罢了。”
说罢,看着深受触动,紧锁着眉头陷入沉默的郝梁晖,李开阳露出了一抹微笑,目光中闪烁着坚定之色,道:“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出于私情在这样讲,但无论你是否相信,我只是在贯彻自己的价值观而已。老张目前还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还能靠周边的人拯救回来,我觉得这就够了。”
“……你说的轻巧。”
李开阳脸上的笑容更盛,拿出一根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道:“是啊,再难的事儿说起来都会很轻巧,感受不到任何重量。但你却也无法否认不是吗?郝先生,如果照你所说,把所有潜在的犯罪分子当成罪犯处理,那这个世界的正义又要如何定义呢?”
说罢,李开阳的下一句话直接是让郝梁晖脸色彻底变了。
“哪怕你的出发点再正确,做法一旦走向极端,那就再也谈不上正确,更可怕的是,仅仅由于出发点正确,当你迷失时,要醒悟过来都将困难至极。郝先生,你说呢?在我心里你是个好人,是个完美的军人,但你要知道,哪怕是上帝也一样会犯错。”
整个医馆附近的街道此刻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刺骨的阵阵寒风犹如深夜的孤魂野鬼一般漫无目的的飘荡,每一次经过,都会带来彻骨的寒意,李开阳此刻感觉身躯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但头脑却是越来越清晰。
许久之后,李开阳听到了一声深深的叹息,而与此同时,他也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他之所以要说这么多,是因为郝梁晖在骨子里个正直的人,所以他从未担心,郝梁晖会全盘否定他的观点。
相反,如果现在面前站着的是黄明生,又或者是老张的话,李开阳是绝不会和他们讲这么多的。因为他知道没用。
对黄明生说这些没用,是因为他甚至可能比自己都要聪明,价值观早已成熟,他庞大神秘的背景只会让他对这个世界看得更加的透彻。而至于老张,则是因为他的年纪已经太大了。
无论情感是否残缺,价值观是否扭曲,对于已经贯彻自身的活法活了几乎一辈子的人,他又谈何能让他在这个年龄涅槃重生,重新开始做人呢。
“所以,既然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也就说明你对此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是吗?”
李开阳点了点头,对此他没有打算隐瞒,直接说道:“等我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创办了公司以后,我会想办法给老张和他手下的人解决户口问题,然后再为他们解决就业和吃住问题。这是从一开始我就和老张约定好的,他也已经答应了。”
“我可先把丑化说在前头,真正的坏人,你就是给他再多的好处,对他来说那一切也都是应得的,绝不会心怀感激。”
李开阳摇了摇头,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被谁感激,我的做法能够让这些无家可归,已经偏离了社会群体的人重新回归社会,降低他们走向犯罪的概率,那这就足够了,我不求更多。”
这是一个怎样的年轻人呢?不,他真的是年轻人吗?
郝梁晖心情复杂的望着此刻面带微笑叼着烟的李开阳,他的面庞看着是如此稚嫩,也就20刚出头的样子,样貌还没有完全褪去年少的青涩。这样的年轻人大街上遍地都是,而他们的大部分都正在遭受着无事可干的境遇,荒废着大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