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有在失去了之后才会感觉到其中的珍贵，李开阳也不例外，被卷入的事情多了，多到已经到了身不由已的地步，再次回到日常之中的时候，就会意识到其中的重要性。
但是李开阳也很希望有人能够理解自己，王大川是个好朋友，好兄弟，但目前来说，他并不是自己的理解者。能够真正理解的他人，恐怕也只有杜青和黄明生了。
而现在，他为了正义需要将枪口对向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这一枪是必须要打出去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沉默许久之后，就在李开阳都已经不觉得他会给出答案时，王大川忽然这样说道。李开阳微微一怔，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站到你这边。如果你要杀了黄明生，我就帮你杀了他，然后，我给他陪葬。”
正好，是一个红绿灯的路口。偌大的三线十字盘道上却是只有稀稀疏疏的几辆车，更多的是走斑马线的行人。有时候小孩子会看着李开阳的车投来好奇的视线，而从墨色的挡风玻璃里，能看到外面的一切事物。
“是个不错的想法，和很符合王大川的性格。”
李开阳笑着这样说道，而王大川也是跟着轻轻笑了起来。
“但问题是，我们得先有命活到单独面对黄明生的时候。”
“……果然，事情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
不一会儿，随着车子重新启动，李开阳听到身边的王大川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看来你也已经预料到了一些问题，对吗？”
王大川默默摇了摇头，望着前方的车流，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如果黄老板要进军丰海市的话，前几年他也有的是机会，没有必要偏偏选择这个时间点。丰海四旗的重选期每年一次，年年都会有巨大的波动。”
“开阳，你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仔细说说吧。”
“……对不起，大川哥，你才刚回来没几天，我又要让你卷入这种事情里。”
李开阳说的是真心话，他觉得对不起王大川，玉梅一家对他充满了信任，但实际上，到头来却又是自己把王大川推入了深渊之中。
但片刻之后，李开阳感觉到一只大手有力的握住了自己的肩头，这仿佛给他打了一击强心剂一样。
“小子，我拿你当兄弟，你也拿我当兄弟。那就够了，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一切都是命，我早就看开了。”
李开阳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低声道：“也许吧，但咱俩怎么说也得活着回来一个，不然玉梅就没有人照顾了。”
“那不是理由。玉梅那丫头要比你想的更加坚强，所以，不管你要做什么，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放手去做，不要被这种事情束缚住。”
李开阳扭过头望着王大川，看到他眼中的坚决和鼓励之色，内心也是渐渐受到了鼓动。或许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李开阳这么想着，也是不免感到了一丝悲哀。
哪怕他说的再好听， 把这件事包装的再好看，他也依旧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李开阳知道，他现在的行为其实就是在利用王大川纯粹而忠厚的性格，但凡换个狡诈一些，自私一些的人都不会这样轻易的上他的套。
“我和你发誓，大川哥，等事情办成以后，你有任何要求，只要我还活着，就肯定会答应你，绝不推辞。”
“好，成交。”
当夜，李开阳把王大川带回自己的房子将事情给他仔细讲了一遍，讲到杜青和暗网的事情时，王大川似乎显得有些迷茫，他不得不从最基本的事情开始讲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开阳才意识到，或许黄明生早早就意识到杜青的行为，也知道杜青在做什么。目前还不能确定黄明生也是共犯，但至少可以确定，黄明生是知情者。
因为黄明生之前重用王大川，根本没有拿他当外人，甚至比起林丹飞，王大川都要更加受到黄明生的信任。其中的原因自然也很简单。
他李开阳能看出王大川的忠厚义气，黄明生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这个来想，黄明生这个级别的人物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费劲去把王大川给捞出来。
黄明生会去这么做，一方面说明他是个爱惜手下的领导，但另一方面却也说明了王大川自身的价值。越是高位者身边就越是缺少值得深信的手下。
这种问题对于白手起家的人来说尤其是痛点，因为一路发展上经历千辛万苦，走的走，散的散，死伤的死伤，等真的杀出重围飞黄腾达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人影。
而在关键时刻，往往能站出来替自己挡刀做出牺牲的，偏偏也都是那些忠厚老实的手下，自然而然的身边人一个个便都消失不见了。
然而，就连对于王大川，黄明生却是从来也没有提及的杜青和暗网的事情，哪怕一次都没有。李开阳能得知暗网的存在，并且和暗网的特工产生联系也可以说是预料之外的发展。
李开阳自己也知道暗网的特殊性，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对外特意宣传过，在给王大川做说明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嘱咐王大川要保密的事情。
到了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在北河公园那幢别墅里，李开阳和王大川面对面的围着一张大桌子对立坐着，桌子上，烟灰缸里也都塞满了烟头，地上也都是撕开的纸壳子，瓜子皮橘子皮等等乱七八糟的垃圾。
平时玉梅住在这里的时候，家里自然是保持的干干净净的，本来李开阳心疼她，要请个保姆来打扫卫生，但是玉梅听了以后却是怎么都不愿意，觉得那也太铺张浪费了。
但现在李开阳也顾不上这些了，跟王大川说的时候他也是间接想起烦心事来，需要一些能够解压的途径。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统一丰海四旗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你向杜青宣战的时刻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