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儿见几个大人都忙着,也没叫人,干脆自己打水,这具身体虽然经常干农活,可是到底瘦弱,而且又还小,到底有些费劲。
忽然感觉手上的重量一松,一只手提起了她手里的桶,那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顺着手一看,她感激的叫道:“致远哥。”
许致远提着水倒在旁边放着的桶里,一边笑着道:“这么重,怎么自己提?你去洗吧,我来提水。”
郑晚儿也没跟他客气,从旁边的筐里把菜拿出来放到盆里,说道:“我见他们都忙着,也没空,就想干脆自己提吧。谁知道这还挺沉。那就辛苦你啦~”
许致远听见少女软软的尾音,不自觉的看了她一眼,少女低着头认真的洗着菜,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一眨一眨的。
他想到睫毛下那双明亮的眼睛,不知为何,他感觉脸上又开始发烫了。
郑晚儿见他没说话,又道:“致远哥,听说你明年也要下场考试啦?”
“嗯。”许致远压下自己内心的异样,回到:“先生说让我先下场一试。”
“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考上的!”郑晚儿鼓励了一句,又问道:“要在你们书院里念书,是不是很贵?”
郑晚儿所在的这个镇,叫郡水镇,郊外有一座山,名叫祁山,许致远所在的百川书院就在这祁山之上。
山长姓陈,祖上曾官拜国子监祭酒,致仕后回乡创办了书院。百川书院,取的海纳百川之意,教书育人。这书院一直传了下来,如今的山长就是这陈家的后代,也是一位大儒。
“银钱倒是其次,山长慈善,更加看重人品学识。进学都要先通过考试,若是过不了,有钱也不能上。有那些学识好,又勤奋刻苦的,要是家里有困难,山长惜才,还会帮上一二。”许致远说完,见她听得认真,又问道:“晚儿打听书院,是想要送小五去念书?”
郑晚儿笑了笑,爽快的承认:“不光是小五,我还想让我哥也去。我哥念书晚了,不求他考功名,人家说,读书明理,能认得字就极好了。我哥跟小五念了书,回来还能教教我。”
许致远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一个小女孩,也有这样的见识,不光想着哥哥跟弟弟,自己也想认字。不由得认同道:“晚儿也想认字?我就可以教你。”
“你正是要用功的时候,怎么好要你教?以后等我哥跟小五都念了书,跟着他们学学就好了。”郑晚儿就道。
她其实是认得字的,这个朝代虽然是一个历史上没有出现过得朝代,但是她见过里正写的分家文书,发现这里的文字跟中国古代的繁体字是一样的。可是以前的小晚儿是不认字的,她自然也不敢表现出来。
许致远听她拒绝了自己,心里有些失落,不过见她是真的打算让郑杨跟郑棋去念书,就建议道:“如果真的想入学,不如先在镇上找个私塾先学着。我从前也是先在私塾上的学,后来才考入了百川书院。若是在私塾,一年大概得三两银子。我之前上的那个私塾就很不错,如果要去念书,我就可以为你们引荐。”
郑晚儿听了,不禁咂舌。一人三两,两人一年就得六两银子。不过再贵,能念书也是好的,却不是现在,因为没钱……
她就笑道:“我们家现在也没钱,再等等,等我们赚了钱,就让我哥跟小五去念书。”
许致远话刚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他想起了郑晚儿家的情况,心里本有些懊恼自己不经考虑就说出了那些话,怕让郑晚儿窘迫。
见她好像不以为意,落落大方的说出自己的打算,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
说话的功夫郑晚儿已经把菜都洗好了,许致远又帮着把洗干净的菜都搬到厨房。
郑来田几人也把野猪收拾好了,又跟黄大商量:“……我们家明天请客,这猪下水不然就留给我,也算多盘菜,多分些肉给你。”
黄大爽朗的笑道:“好,也不用多分给我,难道我明天不来讨杯酒喝?”
杨氏在厨房听见了,忙出来叮嘱他:“明天叫上圆满娘跟小圆满一道儿过来。”
黄大笑着应了。
郑来田还是坚持着多分了些猪肉给他,黄大推辞不过,只好收了,推着板车告辞回家。
许井文带着许致远也要告辞。
郑晚儿就道:“我娘说今天包饺子吃,许叔,就别回去了,叫上我婶子一起来吃饺子。”
许井文知道他们家明天请客,今天就得先准备,怎肯留下来叨扰?推说道:“明天再过来。”
见留他们不住,也只好随他们去了。
郑来田歇了一会,就想着要去帮忙的乡亲家里,请人家明天中午过来吃饭。只是他有件事有些为难……
把家人叫到一起,他为难的开口道:“明天家里请客,虽然娘她……可是到底是一家子,是不是也要去说一声?”
杨氏虽然心里对郑王氏分家的原因有些怨气,不过如今分了家,心里舒畅了,而且她也是个厚道人,就说道:“家里请客,肯定还是要去请娘跟他二叔过来的。”
郑杨见他娘这么说,也跟着点头。
郑来田见妻子跟大儿子都同意了,就看向自己闺女。他知道,自家闺女对老院子那边是很有意见的,他怕她不同意。
郑晚儿见她爹看着自己,似乎是怕自己拒绝,也笑道:“爹,这是应当的,该孝顺我奶的还是得孝顺。”
“我都听姐的!”郑棋也在一边点着头。
郑来田见自家儿女都通情达理,孝顺听话,心里很是欢喜,高兴的带着郑棋出了门。
郑晚儿提着猪下水,想着要去溪边洗,这东西脏,味儿又大,要是在院子里用井水洗,非得臭死不可。
杨氏见了,哪肯让女儿去做这种活儿,忙抢过来自己提着去洗了。她本来身体也好,这下分了家,宽了心,之前那点小毛病一下就好了,精神头特别足。
郑晚儿看着她娘的背影,笑着摇摇头。把晾干的坛子拿进厨房,把冷了的油装进坛子里放好了,出来就看见郑杨一个人落寞的坐在堂屋里,低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