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儿知道郑王氏必定看出了分家的端倪,这会就是借故发作。可是那又怎么样?是郑王氏自己迫不及待的要把她们一家分出去的,如今后悔也来不及。
看着郑王氏一副有心要闹起来的样子,郑晚儿勉强按捺住心里的火气。今天是她们家分出来后,第一次请客,绝对不能闹得不好看,她嫌晦气。
郑晚儿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上笑容,乖巧的冲着郑王氏笑道:“奶,您瞧您说的,怎么可能给您吃我们剩的呐?刚才我娘那是一时着急,说错话了,给您那份儿早就留出来了。就是我们不吃,也不能少了您老的呀。”
郑王氏听出了郑晚儿话语里的讨好,心里就先舒坦了一些——这表示还怕自己呢。哼,这死丫头,还以为多大的能耐呢,看这样子,即使分出来了,要拿捏在手里,也是很容易的事。
圆满娘见郑王氏脸色微霁,忙笑着打圆场:“谁不知道郑大娘是咱们村儿第一和善人儿?肯定不会真心跟小辈计较的。……来,我给您盛碗鸡汤喝了,先暖暖脾胃。”
一顶高帽子下来,郑王氏倒是真不好再不依不饶的,而且饭菜香味确实诱人,就举起筷子吃饭。
致远娘夹了块水煮肉片吃了,肉片嫩滑,麻辣鲜香,不禁赞道:“肉还可以这样做,可真是好吃!回头教教婶子咋做的,我回去也试试。”
郑晚儿笑着点点头:“这也不难,就是先把肉片腌制一会,做出来的就嫩。”
其他几人也吃的津津有味,几个小孩子似乎也特别钟爱水煮肉片这道菜,特别是田氏的小儿子郑林。
只是他吃相却十分不好看,夹了肉放进嘴里,连筷子也要伸进嘴里吸两下,然后又拿出来,筷子上还沾满了晶莹的口水,又放进菜里搅和着捞肉吃。
郑晚儿看着一脸黑线,感觉胃里有些翻涌,对着一桌子好菜,顿时就没了胃口,只盛了一碗汤小口的喝着。
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见田氏跟郑王氏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都默契的不再去碰那道菜。就连郑棋,也一脸纠结的看了看,就不再往那里伸筷子。
一顿饭因为郑王氏始终阴沉着脸,在不尴不尬的气氛中吃完。
院子里的人也吃的差不多了,陆续有人告辞离去。
郑晚儿看杨氏在郑王氏的面前,总是胆战心惊的样子,就道:“娘,屋里的我来收拾,您先去把院子里吃完的桌子收拾了吧,下午了洗干净,再给两个婶子送回去。”
杨氏如蒙大赦,嘴里应着,抬脚去了院子里。
致远娘跟圆满娘也跟着过去帮忙,田氏却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剔着牙齿,一边道“:“待会我们就顺手把你们家孝敬你奶的肉拿回去,省得再让你们跑一趟。”
郑晚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的,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筷跑出去,就见郑来福端着个碗,摇摇晃晃的站着,眼神迷离,显然是喝醉了。
郑来福平日里是一个显得很沉默的人,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可喝醉酒的他跟平时却是判若两人。
他涨红着脸, 端着酒碗扶着桌子,对着郑来田嚷道:“哥啊,你……你不厚道啊,外头的人,都说你孝顺。以前咱们一大家子过日子,你天天哭穷,可这一分家,就有钱买酒买肉的了,你藏……藏私啊你,不舍得给咱娘花,偷偷留着给老婆孩子花!”
郑来田坐在桌前,脸色难看。
他们这一桌子都还没走,朱老爷子先开口劝道:“来田,你这是喝醉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郑来田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又把碗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叫道:“我没醉!我说的有错么?”说着,竟然就上前去拉扯郑来田。
郑来田有些恼怒,把他推到一边:“你别在这里说醉话,我什么时候藏了钱?”
郑来福却不依不饶:“这么多好酒好菜,不得花钱?哥啊,你侄儿明年成亲的钱还没着落呢,你不舍得给自己侄儿花钱,给外人倒是大方!”
郑晚儿听他的意思,是责怪自家不应该请客,让“外人”来白吃白喝,应该要把钱留着拿给他。又听他责怪郑来田不想办法给郑树攒钱成亲,心里积攒的不快就忍不住了。
她往前跨了两步,大声说道:“二叔,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这些乡亲们帮了我家这么多,无亲无故的,帮着上山找了大半夜,是为了邻里之间的情谊,不是一顿饭就能感谢的!”
郑来福听她说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长辈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郑晚儿冷笑了一声,没搭理他,又接着道:“二叔,我爹厚道,不爱计较,我却不能不把这个道理说清楚。别说我奶把我们一家分出来了,就算没分家,我二哥是你亲儿子,成亲要花钱,那也是您操心,轮不到我爹出钱给侄子成亲!”
郑来福见她不但不怕,竟然还敢顶嘴,咬着牙道:“死丫头片子,你能耐了啊?要不是你寻死觅活的要退亲,把到手的银子又给人家送回去,我还愁啥?赔钱货,老子今天打死你!”说着竟然举着手就冲着郑晚儿冲过来。
郑来田本来离他最近,可他没想到郑来福突然动手,一时之间竟然没抓住他。
郑晚儿前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到了这里,郑来田也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家人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别提动手了。她也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站在那里。
眼看郑来福蒲扇大的巴掌就要扇在她脸上,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紧紧的握住郑来福的手腕。
“郑二叔这是喝多了,还是先回去歇歇。”许致远一向温和的面容此刻却紧绷着,声音也透着些清冷。
郑晚儿看着那离自己的脸近在咫尺的手,心有余悸的退后两步,感激的看了许致远一眼。
郑来福见被一个毛头小子抓住了手,自觉丢了脸,嘴里竟然不干不净了起来:“许家小子,你管什么闲事?哦,我知道了,晚儿不肯嫁人,原来是自己早就有了相好的。难怪我们郑家分家,这许家还又出人又出房的。晚儿啊,你要是早说,不就……”
“砰”。
郑来福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拳打过去,他常年酗酒,早已是外强中干,身子虚得很。竟然被打得躺倒在地,捂着脸呼痛。
郑来田喘着粗气,冲地上的郑来福道:“你骂我就算了,晚儿一个小姑娘,你是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