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且说许致远背着书箱、提着包袱推开自家的院门,也闻到了从厨房飘过来的饭菜香。嗯……这个味道,像是炒鸡蛋。
他往院子里一看,他爹许井文正背对着大门坐在小板凳上,手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许致远看着眼前熟悉的画面,心里一阵温暖跟轻松,语气轻快的叫了一声:“爹!”
许井文扭过头,脸上瞬间带上了喜色:“致远,你回来了,咋也不先捎个信儿回来?”说着便站起身来,手里正择了一般的菜丢进面前的盆儿里,三两步上前,要去接许致远手里的东西。
许致远见状,知道他爹这是又在帮着他娘干活儿呢。见他问,便又把跟郑来田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许井文拿过儿子手里的东西,一边向他屋里走去,一边道:“行,行,回来就好。爹去给你把东西放回去,你赶路累了,好生歇会儿。”
厨房里,致远娘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是正炒着菜呢,腾不出空来,只对着外头叫道:“孩儿他爹,你在跟谁说话呢?”
许致远高声叫了句:“娘,是我回来了。”说着,便走到了厨房门口。
致远娘咋一见儿子回来了,喜得不行,叫道:“哎哟,你个小子,不是考完有一会儿了,咋才回来?就是在外头耽搁几天,也该给家里捎个信儿才是,害我还担着心。”
许致远歉意的一笑:“好不容易去一趟府城,考完了,同窗邀我一块儿去拜访了当地几个大儒,便耽搁了些。也是我考虑不周,想着也迟不了几天,就偷了个懒。”
说完,又讨好的道:“还在府城逛了一日,给爹跟您都买了东西回来,等会儿吃完了饭您看看喜不喜欢。”
“你这孩子,你在外头本来用钱的地方就多,还给我们买什么东西?娘在家里什么都不缺,你自己在外头却是得吃饱穿暖才行。”致远娘虽然这么说着,不过心里却是老怀欣慰的。
她还想说些什么,鼻子却好像闻到什么东西糊了的味道,脸色一变,急道:“哎哟,鸡蛋让我给炒糊了!”手忙脚乱的把鸡蛋盛了出来,好在没有糊的太厉害。
许井文正好放完东西回来,也闻到了糊味儿,故作一脸苦相,抱怨道:“哎哟,好不容易开个‘荤’,还叫你给炒糊了,这咋吃?”
致远娘‘哼’了一声,道:“我那儿还留着一块儿腊肉呢,晚上烧腊肉吃。”
又转头对许致远道:“今儿是没有什么好菜了,赶明儿起早,去肉铺买一条五花肉回来,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许井文听了,幽怨道:“我说上次让你把腊肉炒了,你还不肯,原来是留给儿子吃的!唉,我儿不在家,天天只能吃个炒鸡蛋,我儿一回来,顿顿红烧肉,我苦哇!”
果然,致远娘听了,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骂’道:“有鸡蛋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抱怨啥?”
许井文乐呵呵的摸摸头:“哪敢抱怨啊,不敢不敢。”
许致远眼角一抽,别看他爹是抱怨,实则更像是在秀恩爱。即便这种场景他从小看到大,也不免有些觉得牙酸。
致远娘风风火火的,没一会儿,饭菜便端上了桌,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前吃饭,饭间致远娘絮絮叨叨的,对儿子嘘寒问暖了一遍,又把家里近些日子的琐事也说给他听。许井文也问了问他去拜访大儒的事情,夫妻两个都没有提起考试的事情。
反而是许致远主动开了口。
“写下的文章又默了一遍,拿给先生看过了,先生说,问题不大,十有八九是能中的。”
许井文夫妇脸上顿时出现了同样的喜色。
儿子科考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真的不关心呢?不问,只是怕万一没有考好,怕让孩子心里存了心思罢了。这会既然儿子都这样说,那必定是没有问题了。
许井文心中高兴,一挥手,道:“孩儿他娘,这么高兴的事儿,我必须得喝两杯。”
致远娘翻了个白眼儿,冷酷的拒绝道:“不行!等会儿一身酒味儿,熏也熏死了。而且你近来酒瘾是越发的大了,总要寻借口喝酒,再不拦着你点儿,你就要变成烂酒鬼了!”
许井文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这也不能怪他呀!还不是未来儿媳妇酿的酒实在是太好喝了嘛……
许井文默默的低头扒饭,一不注意,又看他爹娘无形中秀了一把恩爱。
许致远回来的第二日,郑杨正好是休沐日,原本打算吃过了早饭,就去隔壁寻他,毕竟这么久没有见了,郑杨也是有些想念这个从小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好兄弟的。
谁知他还没有出门,许致远就先过来了,还不是空着手的,提着一大包的东西。郑杨目瞪口呆的看着许致远把东西一件件的从包袱里头拿出来。
“这两方砚台你跟小五一人一个,我看郑伯喜欢喝茶,这包铁观音是给郑伯的,还有这本,是府城里时下最流行的花样子,还有这些丝线,是专门给郑大娘挑的。”
郑杨等他一样一样的介绍完,神情古怪的道:“你这不是去考试的,是去进货的吧?”
当着兄弟的面,许致远一向是非常坦率的:“出一趟门儿,总得给我未来的岳父岳母买点儿东西孝敬孝敬。”
郑杨自然也知道了两家父母把许致远跟妹妹的亲事定了的事儿,不过还是被他直白噎了一下,半响才道:“那你给我们都买了东西,怎么就没有听到给我妹的那份儿?”
给晚儿的?自然是有。
许致远的手不自觉的捏了捏袖中的袋子,里头装着一个小小的物件儿。不过,他却不大想让郑杨转送,而是想亲手送给他的小姑娘,想知道她看见自己送的东西,会不会高兴。
郑杨了解许致远,就如同许致远了解他一样。见他含笑不语,眼睛却一直望着他,哪里还能不知道许致远在想些什么?他少见的翻了个白眼儿,便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