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芳儿挑拨完,见郑王氏毫无反应,有些着急,这可不像是姥姥的风格呀,从前大舅一家在郑王氏心里是什么地位,她可是清楚的,那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而且,别看郑晚儿是这一辈的唯一一个孙女,郑王氏也没有因此就喜爱她,平日里更是多有打骂的。
刘芳儿心里憋着一口气,就等着郑王氏发火,好给她出气呢。按照平时,若是郑晚儿态度稍有不对,郑王氏早就叫过来骂了,怎么这次竟然毫无反应呢?
她心里着急,可是又不敢明说,只敢悄悄的给郑大姑递眼色。
郑大姑接到闺女的眼神,也是蠢蠢欲动的。她方才虽然被郑晚儿吓着了,不过,回来一想,自己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大亏,被人指着鼻子骂,这口气是越想越咽不下。可是要她这会儿跑去郑晚儿家闹,她更是不敢的,只能在这边怂恿郑王氏。
“娘,要不是我今天亲眼看见,还不信,这是为人子女、小辈能做出来的事儿吗?他们现在翅膀是硬了,真就眼里没人了。我受点儿委屈倒是没啥,可是您辛辛苦苦一辈子,老了老了,竟然还受这种罪!”
郑王氏原本就自觉心中委屈,听见闺女体谅自己的话,一把老泪就下来了,哽咽着道:“我养了个什么儿子啊!不听我的就算了,还让一个死丫头这样骑在我脖子上拉屎!从小儿,看见来田跟你奶亲,不跟我亲,我就知道这是个养不熟的,现在可不就应在这儿了?要是早知道这样,他生下来的时候,我就该把他丢在尿桶里浸死!好过今天这样来气我……”
郑大姑也假意的跟着掉了两滴眼泪,一副很是心疼老娘的模样。她知道郑王氏对杨氏这个媳妇儿还有郑晚儿一向看不上,又‘劝慰’道:“来田原本老老实实的,心眼儿又好,一向孝顺您,就是耳根子有些软。照我说,他跟您离了心,这祸根还是出在我那弟妹,跟她那个好女儿身上。”
“也怪我,原本想着好心,给晚儿说一门亲,结果闹成这样……她们这是恨我,连带着把您也恨上了……”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郑王氏狠狠的抹了把眼泪,咬牙道:“怪你做什么?你不是为她好么?就是她自己个儿不识抬举。就那个死丫头的样儿……那许家的小子也是瞎了眼,才看上这个丧门星。”
可是郑大姑这话确实是提醒到她了,她原本就一直琢磨着,儿子的性格,绵软好拿捏。如今变成这样,多半还是出在杨氏跟郑晚儿这两个坏种子身上。
郑王氏沉着脸想了一回,冷哼一声,道:“且等着吧,回头……有的是她们的好果子吃。”
她脸上流露出阴毒的表情,郑大姑看着,知道定是她娘有了主意了,虽然心里好奇,可是见郑王氏不欲多说的模样,还是聪明的住了嘴,没有吱声。
不管老娘打的什么主意,总归是碍不着她的。若是回头成了,跟着高兴高兴就罢了,若是不成,她又不知情,回头也赖不到她的身上。
可不管郑王氏有什么计划,也不是这会儿就能实现的,郑王氏也只得暂且忍下这口气。而且,她心里还记挂着那边的郑来田。
倒不是因为担心,而是因为原先郑晚儿说的,若是郑来田有事,就叫老院这边儿的人偿命的话。
她心里又是气,又是怕的,可是又不敢叫家人去那边探听消息,生怕万一郑来田真的有个好歹,那边真的会不管不顾的做出什么事情来,叫人过去,那不是正好给人家送上门儿了吗?
郑王氏到底年纪大了,这样担惊受怕的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身上就觉得有些不舒坦。勉强支撑着送走了郑大姑母女二人,又叫郑来福去悄悄打听了一下,只听得住在大儿子一家附近的邻居说,郑来田家昨晚匆匆请了大夫,到了今天,还是大门紧闭的,不见人出来。
她心里更是忧虑了。
郑来田的性格她是知道的,眼里是留不得活计的,对于田里的庄稼,最上心不过的。这会儿正是快要收麦子的时候,按理说,郑来田怎么着也得去田里看看才是。可是这会儿竟然没有出门,田里的麦子都顾不上了——这难道说,是真有什么不好吗?
郑王氏想起那天大儿子状若疯癫的模样,越想越觉得只怕是郑来田真的出事了!
这可咋办?郑来田出事,郑晚儿那么恨她,说不定那疯丫头真的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这样一急,过了一夜,竟然起不来床了。
田氏做好了早饭,却久久不见婆婆郑王氏出来。老人觉少,平常这个时候,郑王氏早早的就起来了。她一边暗道这婆婆现在越发的款儿大了,吃个饭也要人请才行。一边又不敢真不管,便去拍郑王氏的房门。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里边儿应声。
她心里一咯噔,终于觉出不对来,大着胆子推开郑王氏的屋门,却见郑王氏还躺在炕上,上前一看,只见她面色潮红,额头上虚汗浸湿了头发,眉头紧锁,眼睛虽然合上的,可是眼珠子却在不停的转动,嘴里还低声的说着什么,很是惊恐的模样,似乎正在做噩梦。
田氏看见婆婆这样,心道不好,伸手往她的额前一探,只觉入手滚烫,竟然是发烧了。
“哎哟,这么烫!”
田氏虽然平时暗恨郑王氏苛刻,可是心里也明白,郑来田那边现在肯一个月送那么多米面过来,靠着这一百斤米面,都够这一大家子吃喝的,这可是完全看在郑王氏这个亲娘的份儿上。
此刻见郑王氏发了高烧,她心里也慌了。
郑王氏虽然平素身子健朗,可年纪到底大了,这个时候生病,说不准儿一个不好,就得嗝屁。要是郑王氏死了,自家可啥都捞不到了。
靠郑来福?那就光等着喝西北风吧!
田氏这么一想,心里更是着慌,急急忙忙的出去找到郑来福:“孩儿他爹,娘生病了,发着高烧咧!病得叫都叫不醒,你赶紧去请个大夫过来给娘看一看,她年纪大了,别真出啥事儿了!”
“娘病了?”郑来福打到一半的哈欠停了,田氏担心的道理他自然也是懂的,这一说郑王氏病了,他心里也着了慌,也顾不得还饿着肚子,起身便往外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