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真的累狠了,郑晚儿倒在炕上便睡着了,一夜好眠,第二日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她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坐起身来。一转头,见杨彩兰还没有醒,忙小心翼翼的下了炕,尽量不发出声音吵醒她。
杨彩兰昨日里受了一番惊吓,还是让她再好好歇会儿,养养神。
郑晚儿在院子里洗漱完,这才到了前头正院,只见杨老太太早就收拾齐整,正坐在院子里,面前摆了一个盆正在择菜准备做早饭,她连忙打招呼:“姥,这么早就起来了?”
“人老了,觉少,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还难受。”杨老太太抬头,见是外孙女醒来了,笑容便爬满了眼角,又问道:“你咋也不多睡会儿?彩兰呢?还没醒?”
“昨儿睡得早,这不也醒得早嘛。彩兰姐还没醒,我想着昨儿她受到惊吓了,也没有叫她,让她多歇会儿。”郑晚儿说道:“我娘呢?”平常这个时候,家里人差不多也都起来了,这会儿院子里却是静悄悄的。
杨老太太忙道:“昨儿你们带回来那个人伤得严重,伤口包扎好,还又抓了药回来给他煎下喝了,闹腾到半夜,你娘她们才睡下,估计是累得很了,这会子还没有醒呢。没关系,姥来做饭,让他们都多睡会儿。”
郑晚儿倒还记着这事儿,听杨老太太这么说,心里不禁涌起一些愧疚。她瞎好心把人捡回来,然后去睡了,倒把这个麻烦丢给了杨氏等人……
不过说到这个,她倒想去看看那人情况如何了。谁知正在这时,听到前院里传来的敲门声,郑晚儿有些奇怪,这大清早的是是谁过来了?
她见杨老太太要起身,忙道:“姥,我去开门吧。”说着便匆匆的去了前院儿,一打开门,就看见许致远站在外头。
许致远看起来精神得很,想必昨儿也是休息好了,一早起来,便惦记着昨天带回来的那个人,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因而一起床,早饭也没有来得及吃,便想着过来看看。等郑家的门一打开,看见里头的人正是郑晚儿,没急着说话,先是细细的看了一回她的面色,这才笑道:“今天脸色看起来不错,睡了一觉,缓过劲儿来了?”
郑晚儿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点点头,让他进来:“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儿。”
许致远抬脚走进去,看着她又重新把门关上,两人这才一道儿往里头走,他一边问道:“昨儿那人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正想着过去看看呢,可巧你就来了。”
许致远点头道:“正好,咱们一块儿去瞧瞧。”
两人一块儿到了正院儿,许致远同杨老太太打过招呼,便径直走向东厢房里,昨儿安排那人睡的屋子,推开房门,只见里头静悄悄的,一丝声响也无。
郑晚儿一惊,别是伤势过重,一命呜呼了吧?她急忙走到炕前,先去看那人胸前,待看见胸膛上明显还有起伏后,这才放下心来。
她见那男子身上穿的衣裳颇有些眼熟,仔细一看,认了出来,这是她爹郑来田的衣裳。想必是昨日里治完伤后,郑来田又拿了套自己的衣服给这男子换上,昨儿拿又脏又破的衣服换下来后,看起来好歹是清爽了许多。
他身上盖着一床薄被,一只胳膊露在外头,还是昨儿看到的那双布满茧子的大手,不过却是擦得干干净净的,肤色看起来还算白皙。
郑晚儿的目光又向上挪去,心想着看看这男子到底长什么样,谁知往上一看,还是一张黑漆漆的大花脸,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哎哟,这手都擦得干干净净的,我爹咋也没有给人家擦把脸呢?”
许致远含笑道:“这手兴许还是昨儿擦伤口的时候顺手擦的,脸上许是忘了,毕竟昨儿情况那样紧急。”
两人在这里说了几句话,炕上的男子却是丝毫也没有醒的意思。郑晚儿迟疑道:“这会儿还没醒?难道是发热了?”伤口感染会引起高烧,要是真的发热了,那昨儿晚上的酒算是白给他用了。
她探了个脑袋,想要瞧瞧这男子的面色,可是乌漆嘛黑的,哪里能看得出来什么?下意识的,她伸手想要去探一探那男子的额头,看看到底是不是发热。
不过一转眼,看见站在一旁的许致远像是吃醋般,微微瘪着嘴,她连忙把快要挨到那男子的手缩回来,对许致远讨好的笑道:“致远哥,你摸摸他的额头,看看烫不烫?”
许致远瞧见她这样在意自己,心里涌起一丝小窃喜,面上的神情也舒展了许多,往前跨了一步,也不嫌脏,伸出手,把掌心覆在那男子额头上,一只手放在自己额上,静静的感应了一会儿,说道:“没有发热。”
说完,他正要把覆在那男子额上的手缩回来,谁知这时,那男子的手微微动了动,然后一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许致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却见那男子的双眼仍是紧闭着,嘴唇无意识的蠕动了两下,仍是没有醒来。许是自己的手太冰了,放在那男子的额头上让他感到了不适,这才动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攥住的手腕,心里暗戳戳的想,还好刚才媳妇儿及时收手了,要不,不是被这人占便宜了?
许致远心里暗自庆幸,而后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抽了一下,嗯?抽不动。再抽一下,还是抽不动!许致远自衬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好吗?怎么这个人的力气这样大?而且还他不是昏迷了吗?怎么还这么大的力气?
他用了半天的劲儿,也没能把手抽出来,委委屈屈的转头,对郑晚儿道:“媳……晚儿,他占我便宜!”
郑晚儿见他又耍宝,忍着笑翻了个白眼儿,说道:“人家晕着呢,知道啥呀?”
许致远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阵微弱的声音传来。他低头一看,只见炕上那人双眼仍然紧闭,嘴唇嚅动。他忙地下头,侧耳过去听,这才听清楚。
“水……我要水……”声音嘶哑,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