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天璇宗之战,千宇俨然成为了名人。尽管他并未在大战中贡献出太大的作用,但他吞噬了两颗神珠的事情早已在南荒传的人尽皆知。
树大招风,过于出名对千宇来说百害而无一利,这会为他在无形之中树立很多敌人。
神珠乃仙器,千宇一人拥有两颗,无论是哪个修者听了都会眼红。至于他们会不会来找千宇索要,就不得而知了。
千宇待在千月洞天,与凌芸度过了半月的平静甜蜜的时光。一直在外闯荡的他,很少有享受平静的生活。他觉得有点不自在,总想折腾点什么。
柳依依还没有从悲痛中走出,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天璇宗成为了她的伤心之地,千宇等人尽量避免在她面前聊起南荒的事情。
一日,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来到千月洞天。他看起来十八九岁,眉眼与千雨莹有些相似,名为许秋雨。他是专程来找千宇的。
“请问你是千宇舅舅吗?”许秋雨非常稚嫩,他的声音轻轻的,给人亲切之感。
“舅舅?”千宇对这个称呼非常陌生,他看向许秋雨,问道:“雨莹是你的娘亲?”
“嗯。”许秋雨点点头。
“雨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千宇即惊又喜,没想到雨莹都已经有自己的孩子了。
凌芸也很欣喜,道:“千宇,这是你妹妹的孩子?看起来很乖巧。”
“是啊,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什么都没有呢。”千宇笑道。
“这位是舅妈吗?好漂亮啊。”许秋雨害羞地看了凌芸一眼,低头说道。
凌芸开心地笑了,千宇道:“你小子可以啊,嘴巴真甜,应该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你吧。”
“没有没有。”许秋雨笑着否认。
“你叫什么名字?”
“许秋雨,我爹叫许多秋,我娘叫千雨莹,我的名字是从他们两个名字里各抽一个字组成的。”
“有意思。”千宇笑的很开心,“若是再生一个,岂不是要叫许多莹?”
“舅舅真厉害,这是妹妹的名字。”
“还真的是?”千宇很惊喜。
“嗯,在我十五岁时,娘亲生下了妹妹,如今已经四岁半了。”
“儿女双全,真好。”千宇不禁有点羡慕,他看向凌芸,开玩笑道:“芸儿,你啥时候也给我生一个?”
“你想什么时候生?”凌芸笑道。
“现在可以吗?”
“有小孩子在呢……”凌芸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不开玩笑了。”千宇立即恢复了正色,“秋雨,你来千月洞天找我,所为何事?”
“爷爷去世了。”
“义父他走了?”千宇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此事,没想过义父会离他而去。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天前。”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爹和娘亲都没什么修为,从青岩城赶到千月洞天,一路上不停歇,也要五六天。家里就我一个修者,我一路狂奔,也花了三天时间,才见到舅舅。”
“怎么会这样……”惆怅之情袭上心头,千宇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义父的身体一向健朗,怎么会说走就走了?”
“爷爷的身体不怎么好,尤其是当他步入古稀之年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支撑了不到半年,也就是三天前,离世了。”许秋雨说着,眼泪已流了下来。
千宇并未落泪,只是觉得心里面好像空了一块,有什么东西从身体消失了。
“现在回去还能见到义父最后一面吗?”
“应该不行,今天是下葬的日子。”许秋雨回答道。
“我现在回去,或许还来得及。”千宇什么也不管了,拉着凌芸,带着许秋雨,一路狂飞,只花了不到半日,便来到了他的故乡——青岩城。
他在这里度过童年,变成少年。这里有他最欢乐,最美好的回忆。这里有他的青春岁月。
他站在青岩城入口处,看着这座没有大变样的小城镇,感慨良多。还记得他离开青岩城时,正是十六岁的年纪。而现在再次回到青岩城,他已经三十七岁了。
整整二十一年。
青岩城的布局与二十多年前没什么不同,一样斑驳的城墙,一样低矮的房屋。一样悠闲的人们,一样平淡的生活气息。
一切仿佛跟从前毫无差别,但千宇心里清楚,青岩城的一切,早已与从前千差万别。
“舅舅,舅妈,娘亲和爹爹应该还在后山,我带你们去见他们。”许秋雨大步跑了进去,他轻车熟路,在青岩城来去自如。千宇与凌芸跟在许秋雨身后,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后山。
所谓的后山,其实一个小土坡。土坡上一座座的坟冢,一排排的墓碑,微风拂过,带来一阵阴凉。
一座新起的坟墓前,一男一女披麻戴孝跪在墓碑前抽泣,一个四岁半的小女孩正在一旁跳舞,她跳的很开心,笑的也很欢乐,欢笑声在阴冷的坟冢里显得格格不入。
“哥哥!”小女孩一见到许秋雨,立即兴奋地跑了过来,许秋雨一把抱住许多莹,大声道:“爹,娘,舅舅和舅妈来了!”
正在哭泣的千雨莹与许多秋立即抬头,抹干眼泪,起身看向千宇与凌芸。
千雨莹日夜操劳,美貌已不复存在,脸部生出了皱纹,鬓角多了几根白发。原本纤瘦的身材也有些发胖,若不仔细看,千宇都看不出来这是他的表妹。
在千雨莹的旁边,一名模样普通的男子热情地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他就是雨莹的丈夫——许多秋。
千雨莹与许多秋的年纪都比千宇和凌芸小,但她们的模样看起来却比千宇与凌芸苍老很多。
“千宇哥哥!”
千雨莹激动地流下了泪水,远远地喊道。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千宇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仿佛又回到从前。那时,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她是活泼美丽的少女。如今,二十一年过去,他看起来仍是少年,她却青春不再,容颜衰老。
“雨莹,你还好吗?”千宇转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笑着问道。
“很好,你呢?”千雨莹笑的眼泪都溅开了。
“我也很好。”千宇笑着回答,凌芸挽着他的手,幸福地笑了。
“父亲临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千雨莹拿出一个锦囊,交给千宇。千宇接过后,千雨莹说道:“父亲说这个锦囊,你想什么时候打开都可以。”
千宇并没有急着打开,他把锦囊放入芥子袋中。
他来到千野的墓前,心里面并没有太多悲伤,因为他很清楚,凡人一生不过百年,生老病死是常态。
“生之漫漫,总有离人。”他感慨道。
“生之漫漫,也有亲人。”千雨莹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她那粗糙的手与许多秋厚实的手掌握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柔情。他们之间的爱情,平平淡淡,却洋溢着幸福。
是啊,尽管要面对生老病死,但至少身边有最亲的人在,便无所畏惧。修者的寿命长达几百年,基本上都是孑然一身,独自度过那漫长的修行岁月。两者相比,到底哪一种是更好的方式?
修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变强吗?变得多强才算强?
长生吗?活多久才算久呢?
这是永无止境的问题。
千宇陷入了沉思。
“听秋雨说,他是家里唯一的修者?”千宇说道。
“秋雨这孩子从小就很羡慕仙人,也热爱修行。我们顺其自然,他想去千月洞天修行。再过两个月就是千月洞天的选拔,希望他能选上。”许多秋出声道。
“我可以帮忙。”
“看他自己的本事吧。”许多秋不希望许秋雨走后门。
千宇笑了笑,道:“多莹呢?你们打算让她修行吗?”
“等她再大一点,再问她想干什么。不管她做什么选择,我们都支持。”千雨莹温柔地说道。
千宇受益良多,觉得千雨莹的教育方法值得学习。
“舅舅,舅妈,我们院里栽了一颗繁花树,我来之前它就开花了,现在应该还能看到,非常漂亮,我带你们去看看。”许秋雨兴奋地在前面带路,离开后山,走过几条小巷,经过大街后左拐,便是千府。
千府似乎还是老样子,牌匾上的字已经掉色了,依然没换。进入府内,是个空旷的庭院。庭院里果然有颗繁花树,只不过这颗树的花瓣已经全部落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我才离开三天,花怎么全落了?”许秋雨有些伤心。
“繁花树的花期只有两日,你忘了?”许多秋提醒道。
“没关系。”千宇说道。他知道,花落之后,明年肯定会再次开放。
只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