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云冬菱终于从一堆糖里挑挑捡捡出了自己想要的口味,全部装进透明罐子,然后抱着糖罐,一溜烟跑上楼。
阎劲刚洗完澡,正站在窗口一边抽烟一边吹风。
虽然已经入秋,许多人换上了长袖,但他依然是一件短袖。
淡灰色居家款的v领恤衫,下搭一条黑色长裤,男人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薄荷清新味,头发未干,见她进来,耷着眼皮看过去,懒懒散散的。
她‘啪嗒啪嗒’地跑过去,举起手中的糖罐,笑出两个小酒涡,“送给妈妈。”
得,这会儿又变成‘妈妈’了。
阎劲的视线慢悠悠在她脸上绕了一圈,才落到她手上,伸手接住,慢条斯理道:“不是说这罐糖要送给你哥哥?给了我你哥怎么办?”
云冬菱走过去在他软棉棉的床上坐下,轻晃着脚,“哥哥的收起来了,多的是给妈妈的。”
她还记得阎劲之前说要对他好一点,把糖分他一点,反正糖那么多,她给哥哥准备了好几罐,分一罐给阎劲也没关系。
阎劲转了转糖罐,扯着嘴角,“我怎么觉得,你认了哥哥后,我就往后排了。”
“哥哥当然是最重要的呀。”
云冬菱下意识说出这句话,然后自己愣住了,歪着头一脸不解。
阎劲把糖罐放在一旁桌子上,走过去揉揉她的头发,“小没良心,我对你可是最好的。”
云冬菱有些不满他故意乱揉,把头发都弄乱了,“可是哥哥看起来好可怜。”
阎劲一顿,“怎么说?”
“哥哥好瘦,手上都没肉,脸色也很难看,青青的,而且哥哥受伤了,他的脸上……”
云冬菱在自己脸上比划着,“这里,这里,都是疤,好长好深,小菱……”
阎劲大拇指按在她眼角,“别哭。”
云冬菱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不明白怎么一想到哥哥自己的眼泪就跑出来,她用手背胡乱一抹,“总之,哥哥看起来过得不好,小菱不开心。”
阎劲在床边坐下,半晌没说话,只是轻轻抚着她刚刚洗完还有些微微湿的长卷发。
“小菱想见哥哥吗?”
云冬菱点头。
阎劲:“我知道你哥在哪,等我把手头上事情处理完,如果你哥还没来找你,我带你去找他。”
云冬菱又开心起来了,她一开心就想起之前为什么送糖给阎劲,因为觉得他不开心。
她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肩膀,“你不喜欢你哥哥吗?为什么他来你好像不高兴。”
阎劲露出一个荒谬的眼神,“小菱,不是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像你和你哥一样感情深厚,我和……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有些想抽烟,见云冬菱看着他,还是克制住自己,看向窗外。
幽幽说道:“还记不记得跟你说过,我小时候在训练营,几百个小孩同时接受格斗训练,每周淘汰几个,一年下来剩下十几个人,然后继续并入高级训练营……最后剩下两个。”
他看向云冬菱,“这两个人就是我,和他。”
云冬菱微微睁大眼睛,“两兄弟一起坚持到最后吗?好厉害。”
阎劲摇头,抿了抿唇,“不是两兄弟一起坚持到最后,而是坚持到最后的才成为‘兄弟’。”
云冬菱:“不明白。”
阎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可以这样……”
他转头看她,女孩子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纯真,“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跟别人不一样,会不会……嫌弃我?”
云冬菱:“当然不会啦。”
阎劲握住她的手,眼神十分柔和,最后说:“反正你以后见到那个人,记得离远点。”
他停了一瞬,很认真地再说了一遍,“一定,一定不能和他接触。”
-
阎劲又开始恢复了忙碌的日子,每天早出晚归,云冬菱时常见不到他。
在这样忙碌的日子里,云冬菱只能自己找事做,有时跟着大家出去,有时留在住处,谁留下就跟谁学点东西,也算能打发日子。
这一天,天气特别好,在近来刮起的连片秋风中,算是比较温暖的一天。
她想出去走走,然而阎劲已经离开了,她跑到楼下去看,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汪乐。
她瘪了瘪嘴,嫌弃的眼神十分明显,拿了份早餐边走边吃,俨然就要回房间的样子。
汪乐忍不住了,喊住她,“能不能不要这样无视我?”
这两星期,队员们轮流外出执行任务,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总之他从来没被安排单独和云冬菱留下。
今天其实也是,只是郁书艺临时说想有事想出去一趟,才会剩下他一人在这里。
他想,至于吗?
他都够小气了,她比他还小气。
他走到楼梯口,双手举起做了个投降动作,“我为我之前的无意冒犯和你道歉,别生气了行吗?”
云冬菱一口把剩下的包子吃掉,转了转眼睛笑起来,直接从三级台阶上跃下,“那我就原谅你吧。”
她朝他呲了呲小虎牙,蹦蹦跳跳朝厨房跑去,汪乐默默看着她,摸了摸鼻子跟上去。
就看见云冬菱又拿了个包子,然后小跑到窗边,一边吹风吃包子一边看着外面。
汪乐沉吟片刻,“想出去吗?”
云冬菱诧异,“可以出去吗?”
汪乐挺了挺胸膛,“我带就可以。”
那她当然要出去。云冬菱赶紧回楼上背了小背包,汪乐把大门一锁,两人便大摇大摆走出去。
汪乐问云冬菱想去哪,心想要是她想打丧尸他也奉陪,但是小姑娘今天不想打丧尸,她早就想去集市了,一堆东西想买。
她还煞有介意地拿出一张小纸条,全是她之前记下来要买的东西。
汪乐探过头来想看,云冬菱忙把纸捂住,“不给看。”
“不看就不看。”
汪乐没有生气,笑嘻嘻地走在她旁边。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汪乐今天没有开车,带着云冬菱走路过去集市,他在心里计算着大概需要多少时间,然后装作不经意侧头看她。
云冬菱今天穿着件针织圆领衫,下搭黑色直筒裤,外面搭了件米黄色的软衫外套,可能出来得急,她没有绑头发,一头微卷长发垂在身前身后飘啊飘,晃啊晃,一丝一缕都勾在他的眼神上。
她这样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小,就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汪乐看了看,转过头,又忍不住看过去,“云冬菱,我想问你一件事。”
云冬菱顾着踩路面的竖条划线,头也没抬,“问呀。”
“就是,”汪乐清了清喉咙,“我被冻在超市冰库那天,是谁救了我?”
云冬菱奇怪地看他一眼,“是我呀。”
听见这个回答,汪乐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很早很早以前,他就知道那天进出商场的人只有一个她不是吗?
只是当时的他觉得她娇滴滴的只会哭没啥用,下意识将她排在不可能的名单里。
是什么时候对她改变看法的?
或许是发现她除了哭,其实也很懂事;除了有时给人添麻烦,也会很乖巧地帮助别人;对她好的人她回以真心,对她不好的人比如他,她也不会委屈求全,她其实并不傻,她看的比别人通透,还挺有脾气。
其实他以前不太喜欢这种黏人幼稚型的女孩子,但是相处下来,他才知道她并不是只有幼稚,她幼稚得特别可爱,而且还很厉害。
简而言之,他觉得云冬菱哪哪都符合他的审美观,除了有时候过于天真,不过,她总会有恢复的一天不是?
是以如今听见云冬菱的话,他心里难免泛起些许心酸,涌上几分懊恼,后悔自己之前对她太过随意。
如果不是这样,她或许也会对自己撒撒娇……
汪乐想到阎劲,抵了抵后槽牙问:“那天你接到电话是在半夜吧?你怎么会在老大房间里?”
没错,当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对方说即将到达中区的内容上,只有他关注到一个点,云冬菱为什么会半夜在阎劲房间里。
云冬菱:“对呀。”
汪乐不喜欢她这么爽快地回答,皱了皱眉头,“你为什么半夜去他房间?就算有事找,也应该白天。”
云冬菱继续给他会心一击,“我去他房间睡觉。”
汪乐:“?????”
汪乐:“!!!!!!!!!”
汪乐连忙拉住她,不知该怀疑阎劲还是怀疑她的表达能力,“等等,你说的睡觉是哪个睡觉?你们、他对你……”
汪乐咬咬牙,“他有没有摸你,或是亲你?”
云冬菱偏了偏头,“摸哪里?亲哪里?”
汪乐眼睛睁大,嘴唇嚅嗫片刻,最后喃喃:“哪里都算……”
哪里都算?那当然……
小姑娘笑得天真无邪,“有啊。”
汪乐瞬间眼睛瞪得铜铃大,心头一万只草泥马奔过,一股怒意直冲天灵盖。
“我草!!!!!”
阎劲这个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 阎队长……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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