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商量治疗方案或是报仇,”他顿了顿,脸上浮现正色,“秋柏,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向云秋柏伸出手,手握成拳头。
一时之间,似乎又回到两人并肩做战的时候。
两人从军校一起走到特行组,经历的太多,几乎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
云秋柏看着这个拳头很久,抬头看着阎劲,伸手握拳,在拳头上一撞。
两人眼神碰到一起,眼中闪过默契。
既然达成共识,阎劲他们留下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云秋柏却有些犹豫,他示意阎劲先看着云冬菱,自己先走了。
云冬菱早把要送给哥哥的东西打包好,就等着交给他,结果抬头一看他走了……?
云冬菱傻眼了,忙喊了声哥追上去,跑了几步阎劲把她拦下。
“你哥会回来的,先让他去做事。”
云冬菱:“哥哥做什么事?”
阎劲想起云秋柏提及蒋怜怜的不自然,一脸若有所思,“可能,去哄你嫂子了吧。”
啥?哄嫂子又是什么意思?
云冬菱呆呆看着云秋柏消失的方向,两眼茫然。
瞧她这个迷糊样,阎劲暗叹一声,抬起没中毒的左手,在她发顶上揉了揉。
云冬菱嘟了嘟嘴,撇过头。
阎劲搁在她头顶的手就这么顺着头发挪到颈后,轻轻一推,强迫她抬头看他,“跟我生气?”
云冬菱不说话,只是故意垂着眼看地上的小石子,片刻又控制不住眼神去看他中毒的右手。
这手又肿又黑,看起来就疼。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你们不要欺负哥哥。”
阎劲不禁失笑。
也只有云冬菱认为别人欺负云秋柏,以云秋柏现在的实力,能欺负得了他的人没几个。
“我欺负不了,你哥以前不比我差多少,现在只会更厉害,刚刚你不阻止,一会儿被打的人可能是我。放心,没人能欺负你哥。”
他是长期被训练出来的战斗意识,云秋柏不同,他野路子出身,能有这样的战斗意识不容易,只能说他是天生的战斗人才。
云冬菱摇头,闷闷说道:“如果没人能欺负他,哥哥怎么会这个样子。”
她又不是真的傻,云秋柏脸上那些刀伤说明了许多事情。
她只是希望,云秋柏身上不要再添新伤。
而且她也不希望阎劲和云秋柏打架,这两人,都是她在乎的人,谁受伤她都不乐意。
阎劲默了默,松开手,感叹似地轻抚她的长发,“小菱长大了,想事情全面了。”
他有心想化解刚刚的误会,便顺着她的话道:“我下次注意,你哥不动手我绝不动手。”
云冬菱鼓着颊不说话。
阎劲:“这还不行?难道你哥打我我还不能还手?”
云冬菱:“哥哥才不会随便打人呢。”
阎劲:“……”
阎劲:“好吧,大不了我让他打几下,我不还手,这样你满意不?”
他捏捏她鼓鼓的颊,“别跟我生气。”
云冬菱把他的手拿下来,“那你告诉小菱,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想起之前的事,眼神有些埋怨。
阎劲:“……”
有时真的不知道该说云冬菱的直觉准,还是说随着时间推移,小姑娘许多本能在复苏,想像以前一样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估计没那么容易。
可是老实说的话她会生气的吧?
阎劲有些头疼,“这事情比较复杂,我找个时间好好和你解释。”
好在云冬菱并没有纠缠,阎劲跟她说要和队员们开个会,她便自己走到一旁,四处打量周围环境自己呆着。
队员们一直在注意着阎劲,看见手势大伙儿都聚了过来。
阎劲环视众人一圈。
他这四个队员,田兴农和郁书艺早在他进南区分部时就跟着他,周英武是后来加入,汪乐则是两年前他回本部军区,从特战队里挑出来的侦察兵。
这四个人专长性格都不同,互补,或许能力不是最强,但全都经过他的精挑细选,人品上信得过,不然也不会带过来找云秋柏。
只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有些事就必须说清楚。
他直切主题:“这个任务我放弃,我不会抓云秋柏。”
他的视线从队员们脸上一个个扫过去,“你们要去要留,有什么想法,想回军部也行,都可以跟我说说。”
田兴农第一个表态:“老大你知道我的,我哪也不去,跟着你。”
郁书艺跟着说:“我也一样,军部那边有什么好呆的,还是跟着老大舒服。”
周英武想了一会儿道:“这个任务是不是算结束了?我有点私事想解决,想请假一段时间,但我不回军部,我跟着老大。”
“可以,你稍后再找我聊聊。”阎劲点头,随即看向汪乐。
汪乐和他们不一样,汪乐是北区军部的人,他们都是南区分部的人,如今南区势力大清洗,他们回不回无所谓,但汪乐的档案可还在北区。
他担心他们要是明面上违抗命令,会不会以后都回不去了。
田兴农听得直摇头,“你是不是傻,跟着老大你还担心那班孙子?”
郁书艺想了想:“小汪是担心,我们几个会被人按罪叛变分子,成为下一个云队?”
汪乐点头。
阎劲拿出烟咬在嘴里,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确实,跟着我就得有被人追杀的觉悟,你们想清楚。”
汪乐连忙解释,“我不是害怕,只是如果能避免这种情况更好。老大,当年你问我是不是要跟着你,我说是,今天我的回答也是一样,除非你赶我走,不然我不会走。”
阎劲抬眸,“你不想我和军部撕破脸,但如果我就要撕破脸呢?”
汪乐愣了愣,他皱了皱眉头,半晌咬牙道:“那我也认了。”
……
阎劲在这边和队员们谈话,另一边,云秋柏慢吞吞走回小屋。
不久前还萦绕四处的炊烟消灭了,想来蒋怜怜和蓝嘉树已经吃完晚饭。
云秋柏朝西边望去,太阳余晖半斜着洒下,给小屋涂上一层金色,暖洋洋的。
之前知道阎劲要过来,他想让蓝嘉树带蒋怜怜暂时离开,但是面对那样子低声和他说话的蒋怜怜,他根本没法说不好。
于是他出去想把人拦下,没想到能把事情解决,最后和阎劲达成共识。
如无意外,阎劲他们是要留下来的,转不转移位置另说,但接下来肯定是一起行动。
更别提云冬菱也过来了,他不可能把她推开。
所以……
云秋柏走向第一间小屋,这间屋子四面墙开了窗,光线充足,是他专门开辟给蒋怜怜的实验室。
虽然时间已近黄昏,光线不太充足,但是蒋怜怜依然坐在窗边,在实验桌上忙碌着。
长长的木桌上放着许多摊开的本子,每一本上面都写满了字,记录了所有实验过程。
蒋怜怜正单手托着腮,看着中午他喝下的那支强力药剂,不知想着什么微微出神,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女孩子眉头微蹙,眼神焦点落在虚处,脸上带着思考神情,有些茫然有些苦恼。
她的皮肤非常白皙,和云冬菱那种奶白色又不同,她的皮肤更偏向苍白,是一种常年躲在实验室晒不到阳光的脆弱,她的个子其实不高,才一米六出头,人也很瘦,以他的目力,能轻易看见她脖子上微微显露的青筋。
云秋柏喉咙滚了滚,有些狼狈地转开视线。
他后退一步,不小心撞到桌子,发出轻微声响。
蒋怜怜看了过来,刚刚还有些散慢的眼神立刻聚焦,她放下试管,站起身,椅子向后推移,划出刺耳声音。
“怎么了?”
云秋柏沉默着,忧郁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蒋怜怜被他看得有些局促,半晌想起之前蓝嘉树来说带她走的事。
他是不是反悔了?还是决定要她走?
蒋怜怜猜测着,眼神有些发虚,一时无措地站着。
她其实很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理智告诉她得留下,可是……
她又有点明白他在回避什么。
或许先避开这一会儿,回头她和蓝嘉树聊聊,再回来吧。
总之,不要和钻牛角尖的他在这里死倔着,退一步就退一步。
这么想着,蒋怜怜向他点头,“我懂了,我现在就走,不用为难。”
说走就走,她很干脆地收拾着桌子上摊开的几个本子。
看见她这么干脆果断地决定要走,云秋柏怔住了。
他呆呆看着蒋怜怜把收拾好的本子抱在怀里,就往外走去,他心里蓦地升起一阵恐惧,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比他的心诚实,已经快速伸手拉住她的衣摆。
别走。
蒋怜怜回过头来。
就见到男人像只仿佛要被人丢弃的大型狗狗,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可是,明明是他要自己走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