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喝……”
冰夏轻轻舀了一勺又吹了吹凉,送到她嘴边:“公主乖,梦魇的滋味不好受,喝了就好了。”
宋希月这才微微张开小嘴,一口口的喝了下去。她看着冰夏,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
“混账东西!”皇后半夜被嬷嬷叫醒,醒来就听到这么大的一个事,当下就将桌子上的一个琉璃花瓶摔了个粉碎。
翊坤宫的宫女们都吓的一抖,焕春姑姑上前宽慰道:“娘娘小心手,切莫伤了自己。”
“本宫就知道,那个盛时安算什么好东西!要不是月儿喜欢,本宫迟早得把他给剁了!”
云雀噎了噎,皇后娘娘耿直的性子真是数十年如一日。
不过也的确解气。
“月儿呢,月儿可知道此事?”
“回娘娘的话,还没有告诉公主。”
“很好,你做的好。让本宫想想,让本宫想想……”
“这个盛家,这些年是越发胆大妄为,依奴婢看,此事怕得禀报皇上。”焕春姑姑道。
姜皇后愣了愣,随即脸色也有些古怪:“告诉他?告诉他做什么!他现在不是在他新纳的婕妤宫里睡得正香吗?!此事本宫会妥善处理,谁也不许多嘴!”
焕春姑姑忍笑:“娘娘……皇上他今晚没去念玉阁,昨儿个见您没去找他,今天一天都没过去。”
姜皇后愣了愣:“那又怎么样,他总归是把人给纳进来了!还想本宫去找他……想得美……”
云雀头低的越发低了。
“行了!管他干什么!来人,传本宫手谕,立刻派人去把盛时安给本宫抓回来!越快越好,还有,此事暂时不要告诉月儿,本宫怕她伤心。”
“奴婢这就去。”
焕春姑姑下去后,姜皇后又朝云雀招招手:“云雀你过来。”
“娘娘。”
姜皇后将云雀叫到跟前,然后凑上前去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道:“记住了吗?”
云雀眉眼染了笑:“记住了娘娘。”
“嗯,去吧。”
云雀回到公主府时,冰夏上前小声在她耳边禀了几句。
云雀走进内殿,就看见了床榻上缩成一团的宋希月。
宋希月原本将脸埋在膝盖上,此刻听见云雀的动静后抬起了头,满脸泪痕。
云雀吓了一跳,立马坐在她身边,拿了帕子,轻轻替她抚泪:“公主在伤心什么?”
“方才冰夏说您魇着了,可是还难受?”
宋希月摇了摇头,“不是。”
“那就是饿了?”云雀开玩笑,月公主从小就被养的娇气,就连原本应该建在宫外的公主府,也破例建在了宫中,史无前例。
宋希月破涕为笑:“月儿不是小孩子,怎会因为饿肚子哭?只是那梦太过真实,月儿缓不过来。”
云雀显然已从冰夏那里知道了宋希月口中的梦,她握着帕子的手顿了顿,道:“梦都是假的,公主后日便要成亲,您合该好好养着,万一到时候哭肿了眼睛上了不妆,可不赖奴婢。”
宋希月点头,正预备拿起床边的小镜子照一照自己的模样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了一个小丫鬟,见面就噗通一声跪下:“公主不好了!盛公子为了他江南的表妹,已连夜出京了!”
宋希月一愣,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云雀却已经从床榻上腾的站了起来:“混账东西!胡说什么!”
说完,一个眼神,立马就有人将这个丫鬟押了下去,那丫鬟似乎早有预料,不躲也不闪,面如死灰,等待着她的命运。
云雀立马去看宋希月的脸色,只见她似乎有些呆呆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公主别听他们胡说,没有的事。”
宋希月握着小镜子,慢慢的端了起来,看了看镜中的脸:“乾安三年,五月初六,梦里的事,成真了。”
第2章 掌上月 出走
“公主,公主您慢一点。”
偌大的宫殿长廊似乎没有尽头,宋希月只穿了寝鞋便匆匆往翊坤宫赶去,云雀和冰夏在后面追逐。
“母后!”
宋希月推门而入,宫殿大门的太监甚至还来不及报信,小公主已经跑到内室了。
“你个骗子,敢做不敢当——”
姜皇后似乎正在跟什么人争吵。
“够了啊,朕堂堂皇帝,不要面——”
说话声戛然而止,因为宋希月此刻已经跑了进去,原本喊着“母后”的她声音一顿,“父皇也在?”
皇帝皇后立马结束争吵,理了理袖子,恢复了为父为母的端庄。
“月儿来了,何事啊?”
宋希月没察觉她父皇母后之间微妙的情绪,而是立马上前着急的道:“母后,时安哥哥是不是已经出城,找他那个江南表妹去了?!”
话音刚落,乾元帝脸色大变:“什么?!”
姜皇后也愣了愣:“谁告诉你的?”
云雀立马跪下:“禀娘娘,是方才公主殿突然闯进去一个宫女,胡言乱语,惊扰了公主,奴婢已经处置了。”
云雀一番话,姜皇后已经听懂了。
有人故意冒死也要将这事告诉公主,居心叵测。
还知道盛时安消失的原因——她派出去的人还没回信呢。
乾元帝显然是刚知道这事儿。
他就要发作一番的时候,姜皇后悄悄的在背后扯了扯他的腰带。
“月儿别信那些小人之言,三日后便是你大婚了,别胡思乱想,啊。”
宋希月摇摇头,表情坚定:“母后,我不是小孩儿了,您快说呀。”
乾元帝脸色也阴沉下来:“女儿问你话呢。”
姜皇后顿了顿,刚压下去的火立马腾的一下又烧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还怪我咯?当初这门婚事还不是你赐的!现在那个盛时安跑了,你朝我出什么气!”
宋希月和乾元帝同时愣了愣。
从她母后这番话里已经确定了,盛时安是真的走了。
后面乾元帝和姜皇后的争吵宋希月无心在听了,她脸色苍白的从内殿缓缓朝出走,云雀在后面担心的跟着她:“公主……”
走出翊坤宫,晚上的冷风一吹,宋希月才终于清醒了一些。
梦里那些事再次浮上心头,她喃喃:“云雀。”
“奴婢在。”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时安哥哥的事啊。”
云雀愣了愣:“公主是指什么事?”
“他去找他表妹的事,之前府里养通房的事,出入……万花楼的事。”
云雀猛地抬头,可同样震惊的冰夏对视一眼:“公主!您……”
“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突然知道了?”
云雀冰夏都沉默不语。
“整个帝京一定都在等着看我这个公主的笑话……”
“怎会?”冰夏立马道。
“您是公主,盛公子他娶您就是驸马爷,公主为尊,只要您不点头,他没本事纳妾!”
“所以,我就要一辈子拿公主的身份去压他?才能维持这段可笑的感情吗?”
云雀方才不语,此刻上前一步,道:“公主……您确实比有盛公子,更好的选择。”
冰夏也沉默了。
两人从前不语是因为月公主实在过分喜欢盛时安,连皇后皇上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满足自己女儿的心意,她们做奴婢的,又哪里来的身份去多嘴呢。
“我要去一趟司乐坊。”
云雀愣了愣:“司乐坊?”
“对。”
宋希月记得很清楚,梦里盛时安不仅在府上有好几个通房,甚至还和司乐坊的几个官女子有过来往。
不仅如此,梦中盛时安与她成亲不过半年就将林鸾接回府中,那这之间,依稀还发生了许多事,令人作呕。
宋希月想要去一一验证。
*
司乐坊的人听说月公主深夜来访,立刻从乐坊内赶了出来:“参见月公主。”
“本公主要见你们乐坊几个人。”
宋希月说完,报出了几个人的名字。
那人愣了愣:“这些都是我司乐坊的女官,现在的时辰……怕是……”
“公主有要事,你也敢敷衍?”冰夏声音颇有些威严,或者说,在宋希月身边伺候的,都不是一般人。
那人立马躬身:“臣不敢,臣这就去叫人。”
虽然司乐坊人人内心皆有些不满,但谁也不敢违背月公主的命令。
这位主儿,帝京谁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