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斐渊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好吧,反正说了她也不知道,于是宋希月不再问这个事,而是转而问道:“去漠北的事,大人一早就打算好了带我吗?”
“嗯。”
宋希月歪歪脑袋,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的就承认了,继而问道:“为什么?那应太医那边你也是提前说好的?”
霍斐渊睁开了眼,“公主旧疾之事,微臣没有撒谎。”
北上本就对她身体好些,而且元若,的确也在漠北。
宋希月哦了一声,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宋希月又忍不住开口问道,而这次,霍斐渊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翻了个身将人圧在身下。
宋希月感觉身上一重,睁大了眼。
“公主今晚好像不困?”
她睁着眼睛点点头。
霍斐渊呵笑一声,指腹慢慢捻了捻她的唇角:“就该堵了公主这嘴。”他语气带着隐约的危险,漆黑的眼眸盯着宋希月一动不动,就像在盯自己的猎物。
宋希月在黑暗里看不清霍斐渊的面容,她只能感受到他冰凉的手指不停的在她唇角辗转,时而很用力,时而又很温柔。
宋希月此刻是清醒的,两人本不应该有这些肌肤之亲,可她却觉得不厌恶,还有些新鲜。
过了片刻,霍斐渊将手收回,重新躺好,因为那日柳一鸣所言,所以小公主的房间里再没有用过鹅梨香,她这样不安眠,霍斐渊袖长的手指轻轻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这腰带,若有所思。
许久过后,宋希月才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准备睡了。
霍斐渊静静等着,果然,没过多会儿小公主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他干脆长臂一揽,将人揽到怀里,没想到宋希月就像找到了窝的鸟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下半夜再一动未动。
*
出发之前,盛时安又来寻了一次宋希月。
不过这回,消息都没有传到小公主的耳朵里,已经被将军府的人给赶出去了。
这里不是永宁侯府,自然连脸面都不会给。
盛时安脸色灰扑扑的,可心里却是轻松的。
他按照父亲的指示来寻过了,但没见到。宋希月马上要离开京城,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父亲不会再逼迫他,这种轻松感让盛时安的挫败感顿时减去不少,他拂拂袖子,准备见几个朋友。
即使以后没了宋希月,也未必就代表他盛时安一文不值。
堂堂丞相之子,他早该如此了。
出发前一日,福顺着人帮宋希月搬东西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光是衣裳、首饰、脂粉这些就收拾了一箱,书籍、纸笔这些又是一箱。
“公主,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呀……”福顺小心的提醒。
“多吗?可我还有好些东西没拿呢。”
药、防蚊虫的香包、糖、还有话本子这些,她都还没装。
霍斐渊走了过来,看见整整一马车的行李扶了扶额:“带路上的东西就行,到了漠北,有自家宅院,没有的都可以去添置。”
宋希月一听,眼睛亮了起来:“有自家宅院吗?我不用住军营帐篷吗?”
霍斐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要她去驻军扎帐篷?
那也不必带兵出征了,因为照顾一个娇气包,已经耗费完了精力。
宋希月当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她满脑子都是过去之后可以买新衣裳、新鞋子,那的确是不必带这样多的!
“冰夏,把衣裳鞋子都减一些,还有脂粉首饰也不必带!”
霍斐渊看着小公主忙前忙后的背影,心下啧了一声,这一路,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
“母后,我真的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和父皇在行宫里也玩的开心啊。”
出发这日,宋希月一大早还是进宫去拜别乾元帝和姜皇后,两人是百般的不放心,姜皇后还说要再派十个婢女给她,被宋希月连忙拒绝了。
她再娇气,也知道这次去是随军的。
哪能处处都摆公主的架子?
“有夫君在,他会照顾我的!”宋希月两眼弯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霍斐渊。
他今日着了戎装,宋希月还是第一次见他着戎装的模样,极其威风,满满的安全感。
姜皇后顺着自己女儿眼神看了过去,摇摇头:“也罢,本宫瞧着,驸马是比你靠谱的多,想必都已经安排妥当。”
宋希月立马点头,霍斐渊的确准备的很妥当,昨日她才知道,漠北的宅院是单独给她添置的!
这份照顾,已经很让她满足了。
“时辰到了,走吧。”外面的军号声吹起,乾元帝捏了捏自己女儿的脸,不舍地道。
夫妻两宛如要送自己女儿远嫁一样,手挽着手,甚至还有些泪眼婆娑。
宋希月生怕再拖下去就走不了了,连忙提着裙子就朝霍斐渊小跑着去。
等宋希月的背影一消失,姜皇后和乾元帝互相挽着的手就立马松开了。
“你演的太假了。”姜皇后道。
乾元帝反驳:“刚才还准备用帕子去抚泪的人是谁,谁假?”
姜皇后哼了一声,不与他争辩转身就走。
乾元帝叉着腰在原地坚持了没片刻,挠挠头追了上去:“等等啊!女儿走了!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过一过二人世界了?!”
第31章 枕边人 小牛
玄铁兵从帝京城里浩浩荡荡的出发, 宋希月本以为会像百姓十里送街一样的壮观,可出发了才知道,霍斐渊此次只带了几千士兵, 且行事低调,并没有那么多的架子, 她心中暗暗庆幸,没有收下母后那些个侍女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霍斐渊带军骑马, 自然不会像平时那样和她一起坐马车。宋希月这会儿一个人在马车内新鲜极了,一会儿掀开帘子瞧瞧,一会儿看看, 生怕错过外头的风景。
明明是很熟悉的帝京街头, 也因着心情的变化, 觉着景色也生出了些不同。
宋希月笑盈盈的望着。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哥哥!”, 是一男一女两兄妹在追逐, 宋希月瞧着瞧着忽然想起了出嫁那日,她也是这样坐在花轿上,行至路中, 忽然有个女子喊了声“阿渊哥哥。”
宋希月忽然慢慢的蹙起了眉。
她的记性着实不太好, 两人成亲大半月,她竟才想起来这事。
当时的宋希月只以为是哪个痴情于他的女子,可现在想来……
将军府里好像从没听说过……
她有些想去问问霍斐渊。
又怕自己这样失了态, 到底是问还是不问呢?
不过很快,宋希月就没时间去纠结这个事儿了, 因为她已经全被外头的风景吸引了过去。
葱葱绿绿的田野间有来来往往的农家汉,扛着锄头,牵着水牛。
“公主快看!那是鹅!”
泥洐路上,一个少女正挥着树枝在赶鹅, 一排排雪白的大鹅扭着屁股排成一排,整整齐齐的走在那少女前面。宋希月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好奇的瞪大了眼,甚至……
想买一只鹅……
怀里的小雪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幽怨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缩成一个球,继续睡觉了。
还有放羊的老汉,放牛的孩童。黄发小孩儿也能坐在牛背上吹笛子,宋希月忽然觉得他们真的好快活。
“公主!奴婢第一次瞧见这样好看的田园风光。”冰夏也兴奋的不停朝外张望。此刻正值六月,酷暑也抵挡不住这些勤劳的人们,宋希月身为晋南公主,竟生出了一丝羞愧感。
公主也不应生来就是锦衣玉食,更应该在享受荣宠的同时多为自己的子民谋福利,她抿了抿唇,小小的心房第一次生出了一个念头的幼芽。
经过这片农田,一路上就都是山路了,此刻距离出京已过了半日。宋希月有些饿了。
云雀取出一早就备好的豆乳递了过去:“公主喝些,应该还要一会儿才能到驿站。”
宋希月乖巧的点头接过,她不会因为饿肚子这样的小事麻烦别人了,尤其是看到那些百姓这么辛苦的情况下。
“甜甜的,很好喝。”
豆乳是今早云雀才去豆腐坊买的,现在还很新鲜,宋希月最喜豆乳和牛乳,可豆乳比牛乳还难保存,只能每日喝新鲜的。
“公主喜欢就好。”
云雀正准备去接装豆乳的盒子,马车门帘忽然被人掀开,光线渗入,宋希月下意识的就抬头看,霍斐渊此刻背着光,修长的身影笼罩着淡淡光晕,分外好看。
“驸马爷。”
“退下吧,队伍原地驻扎一个时辰,你们去休息吃饭。”
云雀和冰夏对视一眼:“是。”
宋希月手上还拿着壶,抬头呆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惊讶他刚才说的话。霍斐渊走到她面前,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豆乳,也尝了一口,眉头挑了挑:“好喝?”
宋希月呆呆点头。
霍斐渊对这些没兴趣,只是眼神又停留在她的脸色,眼底笑意慢慢扩大,靠近,俯身,“公主这模样,比田野里嗷嗷待哺的小牛,好不到哪里去。”
宋希月不懂他意思,正要开口问,就见霍斐渊忽然伸出手来,在她唇上轻轻一抚——原来是她方才喝豆乳留了印记在唇上……
宋希月眼眸一垂:“方才正要擦嘴的……”
霍斐渊嗯了一声,“饿了?”
宋希月刚想说没有,又想起他方才说的话,只好点点头:“饿了。”
“你方才说原地驻扎,驻扎怎么会有饭吃的?”
霍斐渊瞥一眼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路上不是随处都有驿站,更多的时候都是原地生火做饭。”
宋希月懂了,连忙点头:“这样也很好的,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