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的脚步声。
般弱在公共卫生间刷牙,碎裂的半面镜子里映出一张脸。
“你回来啦。”
绿茶精功力深厚,转眼又是甜笑的模样,半点儿都不心虚。
沈橙的眼睛布满血丝,红得厉害,他嘶哑嗯了一声,走过去,将头埋下,凑近水龙头,哗啦啦的,洗了一把脸。
发梢滴着水珠,眼皮薄得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
“没有热水,好冷哦。”
般弱咬着牙刷,嘴角含了白色泡沫,说话含糊不清。
“房租快到期了。”
男生用毛巾擦着脸,“今天你下午没课吧?我们去附近看看房子。”顿了顿,他问,“你之前住的公寓到期了吗?”
那公寓般弱住得舒服自在,还请了经验丰富的阿姨照顾她的猪猪。
受限于赌约协议,她当然不能回去了,于是睁着眼说瞎话,“没钱交房租,押给了别人,收回点本。”
沈橙不再追问。
他撑起湿漉漉的睫毛,将对方纳入他的视野,她扎着个小揪揪,碎发凌乱,耳垂纤巧,脸颊生着细嫩的、柔软的白绒毛,皮肤喝饱了水分,犹如新鲜采摘的水蜜桃,透露出少女独特的幼感。
她站在窄小的卫生间里,嘴巴咬着牙刷,穿着他新买的吊带短裤以及内衣,顿时让沈橙有一种她“属于”他的错觉。
细肩带滑落到胳膊。
里面的尺码可能大了一些,下次记得注意。
他垂下眸,这么想着,把一个女人的细枝末节刻入他的记忆宫殿里。
般弱的肩膀被轻轻碰触。
黑发男生一截洁白的手腕撑着洗脸盆,指尖轻勾起她滑落的豆沙绿肩带,湿冷的,细腻的,蛇一般爬过。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的?
他伏下腰身,肩胛骨微微收紧,埋在她颈窝,冰凉的嘴唇细碎地缠绵地亲吻锁骨。
般弱揪起对方一丛黑发,这家伙发量浓密得像假发一样。
“你再不住嘴,今晚我开吃橙子了。”
般弱一本正经恐吓他。
岂料对方将下巴抵在她的锁骨上,微微仰起脸,眉毛跟睫毛都挂着细碎的水珠,气息微软,“……脐橙么?”
般弱:“???”
男主怎么好像比她还懂?
门外站着这层楼的住户,表情尴尬,“那个,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嗯,我也不想打扰你们,就是,你们能不能先把制造狗粮这件事放一放。”住户憋得脸红,“我那个,想上个厕所。”
这就是公用厕所的不方便之处了,每层四户,尽管作息不一致,但总会出现狭路相逢卫生间的尴尬场景。
般弱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含着牙膏就出去外边等着了。
一只手在她眼前摊开。
“吐出来吧,小心噎下去。”
她乖巧至极,就着他的手腕吐出牙膏泡沫。
沈橙想着,如果他有能力,一定要买栋无人打扰的大别墅,卫生间也是要豪华自动的,让大小姐每日起床都清清爽爽。
“你在想什么啊,这么走神。”
沈橙收敛神色。
“没什么。”
沈橙是计划boy,一旦决定一件事,执行力非常强,般弱吃了碗馄饨,就被人拖着去看房了,路上对方还给她买了糯米鸡,让她边走边吃。般弱其实对出租屋不抱希望,男主抠门成精,连公交费都要省着花,指望他大出血,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般弱只希望他这次租的房子不要是蟑螂的窝,绿茶小仙女再接地气,那也是有她自己的底线!
她绝不接受跟蟑螂同居!
“这房间有单独的卫生间也有厨房,采光通风都不错,你们是学生吧,阿姨给你们算便宜点,一个月两千好了。”房东十分爽利。
沈橙给转了账,押二付一,六千块就爽快花了出去。
般弱紧紧盯着抠门男主,对方竟然风轻云淡?
真是如斯恐怖!
般弱怀疑他在憋着什么大招儿。
房东阿姨临走前,特别嘱咐,“你们楼下是一个单身的女白领,作息比较早,嗯,是刚失恋的,所以你们晚上玩的话注意点,别蹦床啊,万一被投诉就不好了,阿姨再神仙,也安抚不了被杀害的狗啊。”
蹦、蹦床?
沈橙差点脑死亡,脸红得能煮鸡蛋。
般弱戳了一下对方的细腰,他敏感得发颤,眼睛更是软成一滩水。
泪汪汪的,就、就很想搞。
善良的绿茶小仙女忍住了自己的邪恶念头,转移话题,两人又出去外头买东西,自然,全是般弱要用的。
这一趟下来,又是七八百花出去了。
般弱心想这可太奇怪了,男主不应该蹦起来,狠狠指责她败家浪费吗?
结果回去之后,沈橙把人赶到沙发上,自己里里外将房间收拾了一遍。
般弱翘着二郎腿,一边咔嚓咔嚓咬着巧克力棒,一边翻着她明天上课的课本。
而在男主干得汗流浃背之际,顺便来了一波绿茶发言。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不做家务的,是学习这个小妖精捆住了我的手脚。”
“你的前女友真是被你惯坏了,我好心疼你自己干活哦,要是我,我一定再叫杯冰可乐,看你流汗。”
“哇,哥哥你浑身湿透了诶,可惜没有腹肌。”她浮夸地喊,“没关系,人家练出了马甲线,可以给你摸一摸哟——”
对方垂眸,睫毛浓密。
“那我就,勉为其难,摸一下好了。”
他弯下腰来,般弱用书本挡着他,“不行,你好臭,离我远一点儿!”
最后是沈橙冲了个冷水澡回来,将人逮住了,挠得她求饶为止。
“欠条,是六百万,没错吧?”
他突然问起正事。
般弱顿时可怜兮兮点头,“把车抵上了呢,要一个月内补上。”
沈橙抱住了她,而力度又是轻柔的,像是在抱一团棉花糖,清透声线含了一丝混沌不清的气儿,呼吸温热喷洒在她的颈上。
“我还。”
我帮你还,你属于我。
怀中的女孩儿惊得抬头,“你说什么?”
他与她额头抵着,眸光晦涩,“我帮你还六百万,作为交换,你要陪我。”
般弱歪头。
“陪?”
“对,陪我。”他轻声呢喃。
陪他吃饭,陪他早起,陪他去自习室跟图书馆刷题,陪他在雨天之后孩子气踩着水坑。
陪他在深夜,在欠缺氧气的被窝里,交换一个长长的长长的,吻。
一个星期后,沈橙去见了红象科技的董事长,对方欣赏他,还没毕业就抛出了橄榄枝。然而资本家的血往往是冷酷的,对方欲要用三百万买断他的十年。
对于一个潜力无限的年轻竞争者而言,这相当于一纸捆绑命运的卖身契。
十年内,他拿着死工资,无法出头。
经过谈判,沈橙把价格定在四百万。
接过薄薄合同的那一瞬间,沈橙失神了。
他最后还是妥协了,把自己,明码标价的,卖给资本家。
还有一百多万,沈橙清算了下自己的积蓄,问两位学长借了,郑重打下欠条。
学长还开玩笑,“师弟,你该不会包养小娇妻吧?”
沈橙耳尖发烫。
学长顿时稀罕极了,“还真的是?谁啊?不会是国际金融专业的那位吧?你们最近同进同出,很惹眼啊。”
沈橙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晚上十点,在一家尚未打烊的蛋糕店,黑发男生驻足一会儿,走进店里,买了一个剩下的、打折的小蛋糕,刚好十块。
他极为不好意思的,问店员能不能给他一根免费的彩色小蜡烛。
沈橙很窘迫,第一次收到陌生人的祝福。
“祝您生日快乐哦。”
这也是他第一次过生日,他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毕竟人生糟糕浅薄,实在没什么可庆祝的。
如果是两个人,那就,不一样了吧。
暖融融的烛光下,大小姐会不会弯着月牙般的眼,用清甜的嗓音替他唱着生日歌呢?
沈橙想着,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他步子匆忙回到公寓,人没在。
他等到十一点三十分钟。
沈橙忍不住了,刚要打电话过去,她发了信息过来,她跟朋友在酒吧,被人拦住了,说是不还钱,不肯让她走。沈橙心急如焚,手一扬,打翻了奶油蛋糕。